军医站在帐篷外,心再次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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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
骂骂咧咧的老太太羊冲花被抗进了中一城。
紧接着,被治了一半的徐劲和乙十二一起进了城。
一众祈求的视线中,羊冲花愤愤的扎起袖子,看了下眼眶发红的夏赴阳,又看向床上昏迷的少年,“……看在你们两个彻底平了战乱的份上。”
她开始施针。
羊冲花的针并非银针,而是一种似金似骨的针,她似乎也有内力的底子,动作行云流水,走针后针尾震颤。
片刻后,她沉吟道:“确实是真气经脉断了,淤堵之气弥散到行走所需的骨骼经络,处理不好,会影响行走,走时腿骨如针扎。”
“断裂的原因是内息突然暴涨,经脉丧失韧性,才至于此。”
但是一般来说,常年习武之人的经脉韧性都不错,突然暴涨一次,不至于突然断掉。
她又割开曲渡边手腕走气的经脉,验了下血。
并没有发现中毒迹象。
羊冲花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然后补充道:“当然,不排除他经脉天生缺乏韧性,与人交手,逆境绝杀,容易爆发使得经脉断裂。”
“也有可能是这约莫一年来征战太多,消耗太过,最后交手的对手内劲太霸道,暗劲浸体,才毁了他。”
“长时间治疗,或许会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是再多……”羊冲花摇摇头,“我也无能为力了。”
徐劲听罢,忍不住拉着乙十二出去。
他们到了旁边的帐篷里。
徐劲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说小乖其实没事?怎么羊大夫的医术还查不出来真假??”
乙十二跟他说,京城现在对小乖来说是一锅沸腾的油,风光无限回京,等他的就是无数明枪暗箭,不如装伤躲一阵,在最鼎沸的时候平稳渡过去。
等舅舅安然回来后再说。
没有人比徐劲还知道功高盖主的滋味。
当时听完乙十二说的,他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小乖是察觉了什么吧,才提前布置。”
乙十二点头:“行军作战期间是有蹊跷,我正在查。”
徐劲:“查什么,不能跟我说吗?”
乙十二道:“殿下说,您现在不能劳神,一切有他,您只要等着治好身体,和乌老夫人团聚便可。”
“远离京城,此事暂时还未查清。殿下还说了,他是担心您身体,才提前告知,但是这件事背后不知道有多深的水,莫牵扯旁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劲提前被乙十二告知了才半日,夏赴阳就冲过来把羊冲花抗走了。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徐劲稳得住。
但真等到看见了,还是会急:“他可说了什么时候会醒?”
总得等人醒了,他亲自问过确定之后,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来。
乙十二摇头:“应该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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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确实没昏睡太久。
摧筋断骨模拟到了最后,就差第三阶段的论文没提交了。
模拟器按照曲渡边先前的设定,将他的身体状况持在经脉断绝,并且真实值全部归零,所以他现在身体并不疼。
祛除掉负面影响后,他的意识就从深度昏迷中苏醒了。
曲渡边在脑海中看了下模拟器的时间,他大概就睡了一天半的样子。
现在应该是上午。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吩咐六六了,提前跟外公说,避免引起外公的心神翻涌。
昏迷前他还跟夏赴阳说,是他打太猛。
摧筋断骨彻底毒发后,是检测不出来毒素的,所以他们现在应该会把他的伤势归咎于和吉日格拉的打斗上。
吉日格拉是现阶段的完美背锅王。
如此,他安然回京,便可隐在暗处,看看背后翻云弄雨的到底是哪只手。
等查出来实情,再根据那时情况做决定。
他脑中细细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确定没有遗漏,才缓缓睁开眼。
夏赴阳一直守在床边,床上的人一有动静,他立马就发现了。
“小七!”
“你醒了?羊大夫——”
他声音激动,跑到外面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又跑了回来,握着曲渡边的手,“小七,哪里疼?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床上的少年有点茫然的睁大了双眼,双目无神。
曲渡边再次看了下脑中模拟器的时间,确实是上午,白天。
他也能听见夏赴阳噔噔噔跑出去又跑进来的声音,就在他身边。
曲渡边眨了下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
[我怎么了?]
模拟器:[失去绵寿决修复性真气护体,蝶窦损毁,嗅觉失灵,引发失明。此症状达到‘蝶窦损伤’类疾病收录门槛,是否模拟?]
曲渡边:“……”
靠。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说怎么就扎不坏,始终就差那一点,原来是他真气的作用,白瞎挨了那么多针。
就算现在开始模拟,按照模拟器最少时间规定,起码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结束。
他只跟六六说了他武功会假装废掉,可没说他眼睛会瞎啊!!
第171章
曲渡边和模拟器交流的空挡, 夏赴阳已经发现了不对。
他伸手在曲渡边眼前晃了晃。
呼吸虽弱但平稳,可毫无反应,瞳孔与正常人睁眼受光时不一样。
“……”
夏赴阳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冷。
羊冲花闻讯赶来, 身后乌泱乌泱一大帮人。
她一把薅起来呆不楞登的夏赴阳,看清曲渡边后,咦了声:“这眼睛?”
徐劲踮着脚往里看, 乙十二亦安静站在旁边。
曲渡边内息全无, 想闭眼装睡已经来不及了, 这老太太掐住了他的脉, 开始扒拉他的眼皮。
“眼睛并未有受损痕迹。”
苍老的指腹压过他的鼻梁, 微弱但精细的内劲顺着老太太的指腹往下一压, 曲渡边颅腔内陡然一酸。
他下意识一闭眼。
羊冲花在他眼角擦了一下,并未发现被刺激出来的眼泪。
“果然如此。”
“眼球既无有伤痕,便是颅内导致,蝶窦有损,压迫颅腔, 导致失明。蝶窦损伤一两次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会慢慢恢复,可现在这种情况分明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损伤。”
她真是奇了,“老太婆我行医问诊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小将军, 你应该早就闻不见味道了吧。”
曲渡边:“……”
他沉默了会儿, 找了个借口:“内劲特殊, 冲击所致。”
随后清清嗓子, 说了昏迷醒来的第二句话。
“我…饿了。”
刚醒脑子转的慢,先让他想想该怎么说。
徐劲赶忙说:“快, 快去拿些吃的。”
他在乙十二耳边低语:“这也是伪伤吧,怪不得小乖反应这么平淡。”还用饿了的接口转移开羊大夫的问话。
乙十二漆黑的瞳孔盯着床上的少年,垂落在腿侧的双手缓缓握紧。
几秒后,在徐劲越发紧张的视线中,他轻轻嗯了一声。
徐劲提着的一口气稍微放了半口,快步走到床前,“小乖,外公在。”
曲渡边耳朵微微一动,试探着抓住徐劲的手,指尖在外公苍老的掌心安抚地轻敲了三下,写了个假字,“外公放心,我没事的。”
“傻小子,你还安慰外公?”
徐劲心里酸酸的,想着即便是装伤,能蒙骗过去羊大夫,用的手段必定不一般,一定也是遭过罪的。
怕他担心还提前交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顾忌着他身上的暗伤,不让他心神动荡。
他外孙有想法有主意,想回京干什么事他不阻拦,但是实在看不得他这样。
“外公可没事了,仗也是你跟小夏几个打的,外公就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