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书桌罕见很乱,唇色干裂,冠发微松。
“无事,”五皇子说道,“心中筹谋之事将成,自然激动了些。”
陈俭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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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府。
自听闻消息的当天晚上。
奚子行就病了。
他在翰林院熬了将近一年,眼见要去六部授官,前途大好,若是请的病假时间长了,机会就会给别人。
为此,奚石秋恨不得将所有的药一口气给他全灌下去。
“大夫把脉说你没大事,既然没事,还是要去点卯的,下个月初你就能去六部,考核过了就是给事中。你现在,应该多多预备……”
奚子行披发赤脚,坐在窗边,神色淡淡。
“不必了,父亲。”
奚石秋一噎。
许久,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追随七皇子不如紧紧站在陛下身后,你还未入六部之中,党派争夺牵扯不深,往后忠于陛下,不会有人拿你从前的事说三道四。”
“不是追随,”奚子行道,“他从未同意我追随他,只是我的私心罢了。”
他跟夏赴阳其实都是如此,一开始,想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七皇子头上,让他争,让他抢,在夺嫡之战中胜出。
但是相处久了,摸清七皇子的性子,这种强加的意愿也再没出现过。
因为他们清楚,一旦如此,他们和七皇子之间的情谊就不会再继续了。
“我曾和他玩笑般说过,他在朝堂,我就在朝堂。他不在朝堂,我随他去封地做幕僚,那并非玩笑。”
“眼下时局至此,六部不入也罢。”
奚石秋指着他的脑袋:“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么儿子!”
奚子行恍若未闻,反手将药碗中的药汁倒在屋中花盆里。
“无病之人,无需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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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
皇宫。
地面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瓷器。
南宁皇帝:“真是废物!”
“北疆王庭竟然被大周打穿了,洪水瘟疫没拖垮他们,粮食告罄不必强征也有解决之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知道了天堑的位置,断了我们和北疆一起,消耗大周的计划。”
“三方鼎立的格局,就这样被打破了……?”
南宁皇帝盯着传信的太监,他一步往前,太监就一步后退,最后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南宁皇帝踹了他一脚。
“如此晦气的信真是脏了朕的耳朵,拖下去,杀了!”
报信小太监连哀嚎都没有,就被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大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镇南关那边,还继续吗。”
“不可直接退兵,”南宁皇帝道:“禹若这个废物,徐停凤是个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东西,腿废了十几年的人都打不赢,让他滚回来!”
北疆已经被大周吞下,南宁在镇南关打下来的优势,也被徐停凤一一逼回去,再继续打,南宁讨不了好处。
“是。”
南宁皇帝:“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个什么七皇子废了,不然,真是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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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关。
月色婉约。
禹若提了一壶酒,独自坐在帐篷内。
只有他一个人,桌上却又两个碗。
他给自己倒完,又给另一个空碗倒满,端起碗,碰了下。
“我以为我会看见你一步步往上走。”
曲渡边。
禹若的思绪飘回他从大周回归南宁的那晚,和曲渡边一起在屋顶饮酒。
他母亲的血脉就注定了他在出生之后,会遭受其他兄弟的白眼和为难,从小到大,因为有些像北疆人的面孔,也不被父皇所喜爱。
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充斥着阴暗、算计和母亲愧疚的眼神,无助的哭泣。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继承皇位,也没办法走到最高的那一步,对天下百姓施以仁政,令四海多安泰。
就算窃以权柄,朝中臣子也不会承认他。
强权相压,只会祸乱四起,血流成河。
所以,他期待着有个人可以。
南宁皇室子弟,他那些哥哥弟弟,都不行。有的被养废了,有的心思狡诈,有的随了父皇……
后来,他就碰见了大周七皇子。
慢慢的,他觉得,或许七皇子可以是个仁君。
即便不是本国君主。
这三年,他听着七皇子的消息,一边欣悦于他展露的锋芒,一边更为忌惮,想要杀之,除了未来南宁劲敌。
可惜。
禹若道:“命运弄人。”
他将碗中酒尽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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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停凤帐篷。
他看完消息后一直没说话。
薛乐添屁股上像是扎了针,怎么都坐不住。
“你吭一声行不行?算我求你了,怎么着的你给句话啊!”
发怒没关系,不说话才吓人好不好?
徐停凤:“消息若真,大伯早就来信了。”
北疆现在基本无事,夏赴阳一人驻守边境收尾即可,放下了一辈子都要操心的边境,小七要真的变成了信中说的那样,那大伯只要还能喘一口气,就会亲自送小七回京。
而不是留在边境。
薛乐添一惊:“你是说,消息是假的……?不会吧。”
徐停凤扫他一眼。
薛乐添连忙捂嘴,在自己嘴巴上拍了好几下:“说错话了,一定是假的!”
徐停凤:“既然不能说,那就是不方便说。我在镇南关,纵然是统帅,身边也还是人多眼杂。”
“确实,你叫我查的兵器倒卖的事,不就跟朝里扯上关系了么,”薛乐添撇嘴,“真是不敢置信,那可是在战时。”
徐停凤:“不必插手,你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另一波人在收集证据,所以这事一定会捅到朝堂上的。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收场。”
薛乐添:“是啊。”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徐停凤,“你真这么稳得住?不上折子回京看看。”
“不必。”
小七现在无非三种情况。
第一种,他和他猜的一样,没有大碍,消息是假的。这样回京是有事要做,或者避开风头。
第二种,小七真的和吉日格拉交手后成重伤,乃是意外。
第三种,小七重伤为真,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前两种,他担不担心回不回京都没用,因为事情结局不会改变。
后一种,他不回京,才能握着镇南关的兵权,用以施压。
徐停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是空的,放下后,冰凉的指尖蜷缩进掌心。
“给大伯递一封信,走商不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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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一路停停走走。
比起来时的凝重,他回去的时候,心情已经轻松多了。
也有心思欣赏下路上美景——2D卡通版。
一切事物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其他人不太明白七皇子为什么总蒙着眼罩,从轮椅上起来四处溜达,经常蹲在路边的石头和灌木丛前,就好像他能看见似的。
从山鸣关往前的这一段路,天天刮着小雪。
曲渡边此刻就蹲在一颗大树前,身上厚厚的大氅边缘沾了雪花。
乙十二撑着伞站在曲渡边身后,轻声道:“殿下面前是个红色的冬菇,上面盖了雪。”
“哦……”
曲渡边:“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