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终于从福安宫走了出来。
她带着二百禁军,来到了紫宸殿前。
余公公闻声从紫宸殿内出来,笑吟吟拦住了怡妃,“娘娘,陛下寝殿,不得擅入。”
他看了眼怡妃身后的禁军副卫,那是最近几个月新提拔上来的。
怡妃拿着太子令牌,淡淡道:“放心,本宫不进去。只是外面有贼人作乱,太子已经去宫门守着了,临走前告诉本宫,守着这里。”
她抬抬手,身后百余禁军立即守护在紫宸殿周围。
怡妃:“此刻开始,紫宸殿任何人不准离开。”
余公公心脏狂跳,擦了把汗,往后退了几步,退回了殿中。
他攥紧手中拂尘,在殿中来回走了好几圈,宫中混了这么多年,他岂能看不出来怡妃有问题?
但是现在陛下没醒,四皇子身为储君,本来就是要继承大统的。
怡妃是太子生母,手里又拿着太子的令牌,整个皇宫现在能说得上话的,除了太子和明亲王之外,就属她了。
她要守紫宸殿,没人敢不叫她守。
余公公走到床边,急得嗓子眼都要冒火了,“陛下啊,陛下,你醒醒啊……”
龙榻上的崇昭帝还在睡着。
余公公低声喊了一会儿,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能扭头,结果,一道银光从他头顶飞过,直直扎在他前面两米处。
余公公瞬间闭上眼,“暗处的大人,奴才知道你在,你要带陛下走就赶紧走吧。”
小声说完,没有动静,余公公睁眼一看。
殿内有两个黑衣人。
一个带着面具,一个正是乙十二。
乙十二轻声道:“首领,许久未见。”
暗卫首领想了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出来一个人,“你是中三日醉死了的乙十二?”
乙十二:“现在叫六六了。”
暗卫首领警惕道:“你没死,想干什么?”
乙十二:“跟你一起,带陛下离开,只有陛下苏醒,才能彻底结束这场乱局。”
暗卫首领:“没有陛下的命令,暗卫不可擅动。”
乙十二顿了顿,“动了又怎样?”
“按照影律,帝王离世,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暗卫,都要随着君王一起死去,”他指指床上的皇帝,“听呼吸看状态,陛下应该快离世了,首领就算违反影律,被陛下赐死,也只是早几天和晚几天的事情而已。”
暗卫首领:“……”
乙十二继续:“若不走,你们甚至可能今天就会死,陛下也会死。”
暗卫首领:“乙十二,你别忘了你也曾是暗卫,该忠于陛下。”
乙十二:“我知道我以前是暗卫,所以我清楚,紫宸殿床下有暗道,紧急状态下,帝王可避险。”
暗卫一定要被控制的必要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暗卫首领:“………”
乙十二把‘该忠于陛下’几个字彻底忽略,他知道自己忠于谁。
“首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们交手,引来外面的人,他们顺势把我们当成刺客杀掉。二、一起带陛下离开。”
余公公趴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
他咽了咽口水,也小声劝了一句:“大人,带陛下走吧,奴才从小跟在陛下身边。他要是此刻醒着,一定愿意走的。”
暗卫首领沉默良久。
最终转身,在龙榻两侧摸索,极小的卡扣声音响起,挪开脚踏,龙榻下面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楼梯口。
暗卫首领:“此事之后,我会自尽谢罪。”
余公公愁道:“先别说这个,怎么把陛下弄下去啊。”
床底下有暗道,但也得需要人爬下去啊,设计这个暗道的人,肯定没考虑如果皇帝晕了怎么走。
挪床不现实,床太沉了,四五个人都不一定能搬得动,挪床的动静也大。
乙十二走上前,弯腰把睡着的崇昭帝用被子裹起来,包小孩的手法,被子留了一个角,用来盖住脑袋。
他当年为了照顾还是一小团的殿下的时候,偷偷学的,没用上。
儿子没用上,老子用上了。
他包好后,对暗卫首领道:“你拖走吧。”
暗卫首领麻了两秒,才艰难地伸出手,把崇昭帝搬到地上,自己先爬到床底,再拽着被子的一角,把人安安稳稳送下来。
他们下去后,殿中只剩下了乙十二和余公公。
余公公讪讪道:“那个,奴才能不能也跟着下去?”
乙十二:“床上还缺个人。”
余公公:“?”
乙十二一手刀把他打晕,放在了龙榻上,扯过床榻里面另一床被子,给余公公盖得严严实实。
做好后,他才钻进了床下,伸手把脚踏恢复成了原状。
-
顺宁宫。
暗卫首领背着裹在被子里的崇昭帝,推开了之前七皇子住的房间。
里面的杨太医瞬间站起来,“真的有人来了。”
织仪:“六六?”
乙十二颔首:“一切妥当。”
织仪这才放心。
他们快速把崇昭帝在床上放平,然后齐刷刷扭头,看向杨太医。
杨太医任命地开始加班,他先施针,废了半天劲儿,才让崇昭帝从沉沉噩噩的睡梦中醒来。
他叹了口气,陛下这身体,真的虚空到了一定程度了。
崇昭帝睁眼,眼底还有些茫然,这不是在紫宸殿,但,他觉得周围的环境隐隐有点熟悉。
他扭头,没看见守在床边的余公公,反而看见了自己的暗卫,还有……
崇昭帝清醒过来,“你、你…们……怎……”
他卒中之症,说话就是这样,半天说不成一句话。
织仪:“父皇,现在事情是这样的。小七发现怡妃是前朝皇族,很多恶事都是她做的,小七上了三次奏折想要进京,都没有消息,迫不得已,入京勤王。
但是紫宸殿已经被怡妃用太子令控制了,外面打了起来,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只能这样把您运出来。”
她快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崇昭帝被她话里爆炸的信息量炸的懵了许久。
他隐隐激动起来:“不、不…信……”
崇昭帝张着嘴,忽的捶了一下床边缘,再次对自己这幅模样愤怒起来。
他看向杨太医:“让、让朕。”
杨太医猜:“您让我想办法,能让您好好说话?”
崇昭帝点头:“你、说……”好几秒后,“代、代价。”
杨太医满面愁容,织仪满头雾水:“父皇的话什么意思。”
杨太医道:“永王殿下不是经脉生机断了吗?我研究解药的时候,研究出来一种药丸,可以激发人体生机潜力,但是,所有试验的病重动物,是能活蹦乱跳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死了。”
“陛下,您要吃那个?”
他之前和陛下提起过,但是陛下也没说要吃。
崇昭帝重重点头。
“这……”
织仪和谢立杉面面相觑。
崇昭帝伸手,“给、朕。”
-
宫门外。
已经一片血腥气。
曲渡边屏住呼吸,擒住了身上好多个血窟窿的左天朗。
他嫌弃地用软剑一甩,把左天朗甩到了边上,“老夏,你去摸他脸。”
夏赴阳:“好嘞。”
他让人压住左天朗,自己飞快过去在他脸上摸了两下,“欸?”
真皮?
他手指在左天朗下颚和耳后处细细摸了两三遍,指腹下隐约有凹凸不平的感觉,但他有点不确定是左统领脸本来就粗糙,还是里面疙瘩多。
左天朗啐了一声:“摸男人脸,你不要脸!”
夏赴阳:“你有病吧!”
徐劲:“让老夫来。”
他在左天朗脸上看了片刻,忽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生生将他的头发连皮带肉地扯了下来。
一层极薄的皮从他脖子处浮起来,和头发一起被扯掉。
‘左天朗’变了一副模样,脸上被火灼烧的伤疤分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