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醒来后,不会再记得他了,也不知道,以后他能不能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小枕头。
曲渡边道:“六六,劳烦你送他一程,陪他一段时间。”
乙十二颔首:“放心,殿下。”
曲渡边跳到岸上,乙十二摇橹撑行。
渡船悠悠,缓慢远行。
忘却前尘纷扰事,世间烦忧我不知。
曲渡边看着他们走远。
从此世间再无四皇子,只有曲渡泽。
“四哥,你自由了。”
山高海阔,竹林流水,再无前尘束缚,再无愧疚加身,暗网会在暗处保护,从此当个普普通通的闲人,平淡一生。
乌篷船内。
四皇子茫然睁开眼。
许久,他坐起来,撩开船帘,看见了摇橹的乙十二,转过头,又看见了岸边已经走了很远的一个浅紫色背影。
他问道:“船家,我是谁,你又是谁。”
乙十二戴着斗笠,答道:“你怀中,有人给你塞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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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遥遥冲着夏赴阳和奚子行招手。
“走了!”
两人离开亭子,“可算舍得出来了,我们等得真的好苦啊殿下。”
奚子行:“接到了消息,文武百官都在宫门前等你。”
曲渡边顿了顿,“嗯,走吧。”
他这次没停,直接来到了宫门前。
午门大开。
文武百官陈列两侧,禁军戍卫在不远处。
礼部尚书捧着帝冕、黑金龙袍,再次道:“请永王殿下登基。”
方鹤川、林宗平和奚石秋,亦拱手道:“请永王殿下登基。”
百官应声。
曲渡边垂眸。
奚子行和夏赴阳对视一眼,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曲渡边后面。
曲渡边抬手,指尖落在这件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上。
时光好似一瞬间倒回,他想起了七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候他十二岁。
他拽着受伤的阿骨木多,去了禹若的质子府,手上身上沾了血,他忍不了血腥味,就在禹若府上洗了澡。
四皇子接了护送阿骨木朵回公主府的差事,把差事丢给手下人做后,就拉着曲渡边一起顺路回去。
他洗了澡,似乎换上了禹若的不合身衣衫,头发也半湿半干的。
他和四哥,在路上又过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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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
四皇子摸出胸口的信,上面第一句话是:“你叫眠小安,是某个喜欢养狗的人给你取的超可爱的名字,不要探究过去的过去,因为已经毫无意义……”
这是曲渡边深思熟虑写出来的一封信。
他担忧四皇子会因为失忆而做出寻找记忆的举动,但是又觉得,依四哥的性子,他不是那种和五哥一样犟死理的人。
四皇子自己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探究过去的冲动。
他问:“刚才岸上离开的,是给我写信的,喜欢养狗的那个人吗?”
乙十二道:“或许,也可能是新帝吧。”
换了旁人,只会把这句话当个玩笑。
四皇子重复了一句:“新帝……?”
他脑中忽的闪过一段对话。
【“四哥,你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他低头看着一个小少年,然后抬手,给他整理了下乱兮兮的衣襟,拢了拢他半干半湿的头发。
“小七,那个位置真的不是人人都想。”
皇位下有多少骸骨,谁能数得清?上面的血垢有多厚,谁能量得出?
走到那个位置,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需要抛弃多少属于人的东西,谁能称算出斤两。
他这样就挺好的。
他送着那小少年往前走。
“四哥,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好。”
他道:“你若有意,四哥帮你。”
那小少年没回头,举起手摆了摆,“权力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他笑了笑。
他目送着前面那个衣衫拖地不合身的小少年,晃晃悠悠,懒懒闲闲的走进了前方黑暗里巍峨高耸的皇城。】
一点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归于平静。
只留下一点空落落的,酸涩和钝痛。
四皇子,现在叫眠小安了。
他问:“我们去哪?”
乙十二道:“山川河流,你喜欢的地方。”
有人会在最高处,护着他想护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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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沉,天色将暗。
宫门前。
曲渡边思绪收拢,他将木托盘上的帝冕放在一旁,拿起了这件黑金游龙帝王服。
他嫌弃帝冕麻烦,只是把衣服披在了身上图省事儿,宽大的袖口自然垂落着。
曲渡边:“进宫吧。”
方太傅等人面容一肃,立即退至两侧,“臣等恭迎陛下继位!”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垂首作揖,禁军持枪半跪,夏赴阳和奚子行亦拱手道:
“臣等恭迎陛下继位!”
他们恭敬站立两侧,迎接这位大周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少年帝王。
“恭迎陛下继位!”
曲渡边顿了顿,抬脚往宫门内走去,一路过去,除了山呼的万岁,和恭迎陛下登基之外,再无其他杂音。
前方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沉沉幽幽。
少年终于还是进了这座皇城,有两道人影一直紧紧跟随着他。
咚——咚——!
新帝过宫门,钟响九声。
厚重的钟声又一次响起。
文武百官再次转身,朝向宫门。
“恭贺陛下继位——”
那松松垮垮披着黑金龙袍的背影,稳稳走过这一条路。
明天的朝阳会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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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记:
帝崩一月有余,皇七子永王继位,改年号为永和。
永和元年,大赦天下。
第191章
新帝登基三日, 大赦天下。
新帝封王,封三皇子为成王,追四皇子为燕王, 怜兄弟手足,岭北寒苦,封大皇子为丹郡王, 可重回京城。
丹郡王拒之, 领妻小, 欲仍在岭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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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