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仪和谢立杉成婚。
曲渡边也不知道这两个木头,到底是谁先表的白,又是怎么求的婚,如何开的窍,总之,他认可这个姐夫,两人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织仪成婚这天,阿骨木多从北疆都护府千里迢迢赶到。
曲渡边当时就穿着便服在公主府,眼睁睁看着,阿骨木多出现的那一刻,谢立杉顿了顿,脸上笑容变得虚假了起来。
他立马就想把阿骨木多叉出去,阿姐成婚呢,闹起来多不好看?他虽然也有点想看热闹吧,但更不想有人破坏阿姐的婚礼。
不过还好,阿骨木多就是来送礼的,他送了一个亲手雕刻的草原,草原上有一个骑马的女子,正是织仪之前在北疆的模样。
“新婚贺礼。”
织仪:“谢谢!”
她扭头看向谢立杉,“人家来咱家送礼,远来是贵客,你也得说谢谢。”
谢立杉眼睛一弯,这才看向阿骨木多,“失礼了,贵客。”
这两个字听在谢立杉耳中有多甜,听在阿骨木多耳中就有多心酸。
他直愣愣戳在那里,一眼瞅过去还怪寂寥的,旁边嗑瓜子的曲渡边,将他扯到了一边。
“七…不,陛下。”
曲渡边低声道:“没有眼色,马上拜堂了,你戳那碍眼。”
又一刀插在阿骨木多的心口,他捂住心脏,找了个地方慢慢坐下了。
“陛下,你为何不上座?”反而跟个混子似的在婚礼上嗑瓜子乱窜。
曲渡边:“这是我阿姐在成婚,没有陛下,只有弟弟。”
认真说起来,这其实算是谢立杉嫁到他们家,阿姐娶亲。
他斜瞅了这家伙一眼,念及当初在北疆的情分,没有让他真的看完拜堂成亲的整个过程,而是叫人把阿骨木多送出去了前堂。
他看着阿骨木多难掩悲伤的背影,叹了口气。
没办法,当时在北疆,他没有选择和阿姐一起回来,放弃了这段可能萌生情愫的缘分,也就注定了他没办法和阿姐再有以后了。
织仪长公主成婚一月,内廷女官选拔完毕,她没事了之后,和谢立杉一起去了岭北度蜜月。
大周又安稳了一段时间。
直到南宁爆发了一场内乱。
南宁皇帝因五石散使用过度,性情暴躁,晕厥了半月。
南宁权势最盛的六皇子发动了宫变,和已经被立为储君的四皇子交手皇城。
这一场宫变史无前例,宫中的侍女和太监四散溃逃,惨叫连连,鲜血将南宁皇宫的地砖都覆盖了一层。
二皇子禹若联手太子,镇压了六皇子的反叛。
宫变是被镇压了。
但是却有更加致命的消息,从溃散四逃的宫人里面传出来——
南宁皇帝曾亲自下令,炸毁南宁堤坝,无视百姓的哀嚎,就是为了淹没大周的湘河三郡,给大周造成损失。
他甚至还用自己百姓的身体当做瘟疫的温床,投放到了河流之中,造成了崇昭时期,大周的那一场大疫。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当时在大周蔓延的瘟疫还恐怖。
禹若知道的时候,消息已经控制不住了。
当年的事情,总有除了他之外的人也清楚内情。
南宁太子开始强行镇压。
但有些恶事,上苍不会让它舒舒服服的藏匿一辈子,总要掀开,暴露在天光之下,接受世人的批判。
南宁的百姓、士子、有良心的朝臣,有一个算一个,听完之后,全部沉默。
他们没有办法理解,考取功名效忠的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身为帝王,可以猜忌,可以庸碌,甚至可以玩物丧志,但是唯独不可以背弃百姓。
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有人不信,也有人信了,更有人脱掉了士子帽,当众甩在脚下,“这功名,不考也罢!”
一时间,各地竟有了起义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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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对南宁来说是愤懑,对大周来说,则是怒气滔天。
当年受灾的湘河三郡,本来都认命了,那是天灾,掉到了头上,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挨了就挨了。
但是现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人祸?!
是南宁皇帝,想让大周损耗,才炸毁了堤坝,冲垮了他们祖祖辈辈耕耘的家园?
“凭什么!”
有人摔碗而起,怒气蓬勃,却满脸泪痕,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念头?”
“我的孩子、亲人,全都死在了水里,我要那南宁的狗皇帝,还我亲人的命来!”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南宁的狗皇帝,还我亲人命来!”
怒吼之声像是一点星火,掉入了干柴之中,瞬间变成燎原之势。
湘河三郡、乃至曾经受到瘟疫影响的周围郡县,被这条消息激怒,满心愤慨,聚集在府衙门前,所有人的中心请求只有一个——
“请求陛下,发兵南宁!”
三郡长官被暴怒的百姓逼得连夜写了加急奏折,快马加鞭送入了宫中。
曲渡边看完奏折之后,拧眉许久。
他比这些人更早两天知道消息,暗网这一年发展的很不错。
刚知道时,他胸口的怒火不比别人少,花了半天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是那次水灾和瘟疫的亲历者,亲眼看过乐安县重病区的惨状,失去亲人的哭喊声日日不绝,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乐安县还算好的,其余的地方情况只会更差。
曲渡边站起来,“通知六部长官、方太傅、奚御史和夏将军,都来西暖阁——开会。”
叶小远:“是。”
第195章
西暖阁。
六部尚书、侍郎端坐两侧。
方鹤川坐在左边最前面, 奚子行和夏赴阳资历尚浅,要往后面坐。
曲渡边坐在上首,将手中三郡递上来的奏折让叶小远递下去。
等他们一一看完之后。
曲渡边问:“什么想法, 都说一说。”
夏赴阳:“陛下,南宁皇帝失德失民心,国内不稳, 我们大周百姓的怒火已经被点燃。往后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都不一定有这样合适的战机。”
“臣认为, 这是大周一统的绝好机会。”
林宗平冷哼:“战机?打仗不需要钱吗?夏将军, 你知道现在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就要打仗。南宁虽乱, 但底蕴毕竟在,一时半会儿绝对拿不下来。依老臣看,不如等些年,国库充盈之后再谈。”
他就知道,这次一定会有人想办法从户部抠银子。
兵部尚书叹道:“但如此的话, 民愤难平啊, 林尚书,你有法子平复我大周百姓、文人士子的怒气吗?”
林宗平语塞,片刻后道:“方太傅以为如何?”
方鹤川沉吟:“现在大周状况与往常不同, 北疆的隐患已经被陛下和夏将军根除,不必担忧与南宁交手的时候, 腹背受敌。是以, 也不用和先帝时期一样小心翼翼。”
十几年前和南宁起摩擦的时候, 北疆每次都会趁机劫掠边境。
那时候, 大家的战斗力和武器都差不多,但是现在大周的武器都被陛下进行了一次升级, 又没有北疆的威胁,为何不能与南宁一战?
奚子行问:“林尚书,现在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林宗平撇嘴:“只有一点点。”
他知道其他人说的都有道理,那也不行。他林宗平兢兢业业管了大半辈子的户部,就是看不得有钱哗啦啦的流出去,好久都收不回来。
那跟割他的肉没什么区别。
奚石秋:“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曲渡边扫过在场诸位。
对上了夏赴阳、奚子行、方太傅等人的视线。
其实,他心里的答案十分明确,他们心里的答案也十分明确。
他缓缓道:“先帝在时,南宁联合北疆发难大周,北疆粮尽,三郡援助,没有他们,大周现在不会这么安稳。既然国之难,是百姓之难,那么百姓之血仇,便是国之血仇,国之血仇,如何不报。”
夏赴阳立即拱手道:“请陛下下令攻南宁!”
“请陛下下令攻南宁!”
全场之中,只有林宗平很沮丧。
曲渡边道:“平了南宁,国库入账,借由林尚书亲自清点。”
林宗平面容一肃:“陛下哪里的话,臣本来也没有多少反对的意思。”
“既如此,”曲渡边道,“传令,大周进入战备阶段,讨伐南宁,以安我朝百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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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进入备战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