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啊…你回来吧,爹带你回北疆…再去骑一次最英勇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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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司。
张婵思正在批改曲渡边交上来的数算题。
仍旧是满分,可圈可点,进步飞速,偶有细节失误,经过指导,下次就绝不再犯。七皇子在数算一道上的天分,简直是她见过的人中之最。
外头司使匆匆进来,禀报道:“副司主,司主递了牌子进宫。要告持剑侯在京都城门口杀人。”
张婵思一顿。
“杀了谁。”
“司主说,持剑侯杀的是他的儿子,但是持剑侯杀人的时候说,那是北疆刺客。”
“被打了一顿,脑子也不好使了,”张婵思搁下笔。
司使:“副司主,您要不要去看看?”
张家也是张婵思的族家,张樊明是她血脉亲缘上的叔父,世家大族牵一发动全身,这层关系逃不开的。
张婵思:“这是哪里?”
司使:“自然是皇宫。”
“说得对,”张婵思淡淡说,“若是这宫中所有大臣受了冤屈,都可以直接入宫找陛下,大周律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没多久。
一道斥责之令就到了张樊明面前。
余公公:“陛下口谕,卿有冤屈,自有大理寺刑部京兆伊衙门审查,同理,持剑侯若有错处,自有御史弹劾。没有证据,卿越过衙门直接面圣,不尊程序,念卿有伤未愈,自行回家去吧。”
张樊明悲愤道:“那是我的孩子!尸首无存,岂有证据?若说认证,余公公和左统领都在场,你们没有认出来吗?他是不是北疆刺客,有没有武功在身,你们不知道吗?”
余公公为难:“咱家一直都在宫里,哪里知道北疆刺客长什么样子,张大人,您别为难老奴啊,老奴就是个传话的。”
正说着,宫中各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余公公呦了一声:“这是奉先殿打扫完了,烧爆竹呢,老奴得赶紧回去了,陛下累了一天,得好好歇着呢。”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进去。
宫门重重关上。
张樊明仍旧趴在一张竹制方便抬着他的床上,对着宫门凄厉道:“陛下!!!”
可是他已不在观星司掌权,这京都皇城之中,一没尸体,二没石锤证据,哪个衙门敢在这个关节找持剑侯的不痛快。
一墙之隔。
余公公抬头看了看天。
拂尘一甩,笑呵呵道:“今儿是好日子,你们呐,笑得还不够好看,看看我,都喜庆点!”
“平日里叫你们多吃多吃,年节脸上胖乎点,贵人们也瞧着开心不是?有些就是瘦的跟麻杆似的,对贵人们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去要饭的。”
“微笑,微笑,欸~对喽!”
成捆的竹子砍下来放在火盆上,竹子受热发出响声,清苦的竹香味儿弥漫在宫廷各个角落。
这里面的人都必须是笑着的,所有悲哭都会留在宫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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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奉先殿打扫完毕后,宣妃没有回顺宁宫,而是跟着皇帝来到了紫宸殿。
“明晚百官年宴,小七是随我出席,还是陛下带着?”
崇昭帝也在想这个事儿。
“有个疑问,朕一直以为是小七一厢情愿粘着你,你不愿意养他的,为什么突然决定养他了。”
“没有谁会拒绝这样一个孩子吧,”宣妃说,“陛下自己养了这么许久,应该清楚。”
崇昭帝:“小七确实……说不上来,跟其他皇子都不太一样。他并不好养,有时候很倔,若是惹你生气,打轻些。”
“?”宣妃疑惑,“陛下为何会觉得我会打孩子,这么多年了,除了种地时候打害虫,我可从未动手。”
崇昭帝静了片刻,努力了一会儿,端起脉脉温情:“也罢,就当是补偿,我们当初没了的那个孩子……”
宣妃微笑打断:“陛下,当初,你我之间原本只是朋友,嫁入王府乃是先帝赐婚,不得已为之。就算后来有几分情愫,也早已随着孩子的离去而消失,你我都知晓彼此的性子,莫要装腔演戏。”
“若不是小七的事,陛下和我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说话。陛下觉得别扭,我也是,不若还是未入宫前那般相处为好。”
崇昭帝掩饰的咳嗽了两声。
“太直白了些。”
宣妃喝了口茶,冷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幅死德行,还是小七送的红枣奶茶好喝。
“我非生母,终究是差一些,小七依赖陛下,我与陛下就算是合作关系,一块将这孩子教养好便是。”
此话一出,崇昭帝心中给曲渡边找了母妃之后,就可以把担子扔出去的想法瞬间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小七确实离不开朕。就这样吧。”
“抚养皇子需要宗室记档,要等到年后,年宴随你出席不合规矩,先叫他跟着朕吧。”
宣妃:“都可以。”
他们两个在紫宸殿内商讨孩子问题,另一边西暖阁内。
曲渡边在数他捡起来的鸵鸟毛。
不多,但是鸵鸟毛是做衣服的好材料,比后世羽绒服还要贵一些,基本没有静电,上辈子他的一件舞服就是鸵鸟毛做的。
“一根、两根……”
大黑嗅来嗅去,曲渡边轻轻推开它的脑袋,“大黑不许捣乱。”
大周现在最厚实暖和的衣服就是棉衣,他倒是很想把羽绒服弄出来,但羽绒服普惠百姓的前提是工业科技已经可以支撑大规模处理鸭绒鹅绒等物,否则也只是贵族才能享受的东西。
况且,他听方太傅讲课的时候说起过,民间早就有了用鸟兽羽毛当做絮料的衣服,或称羽衣,或称兽衣,用作保暖,只是味道令人难以接受,不大流行。
他现在只是个小孩,知道太多会被当成妖怪。
数鸵鸟毛就是看这羽毛漂亮,想做个毽子而已,他胃口好吃得香,连带着织仪阿姐最近吃的都有点多。
郭娘娘忧心忡忡的,担心阿姐积食,但是又不想叫她吃太多山楂,毕竟吃多了伤胃。
他做个毽子送给阿姐多运动,还可以一起玩。
绝对是后宫第一漂亮的羽毛毽子!
他做起事来挺认真,知道天黑吃饭的时候,才晓得自己要去顺宁宫用膳了,不过崇昭帝没叫他去。
明天晚上就是年宴,宣妃好几年了第一次出席,有些事情要忙碌,不好带孩子。
用完膳,曲渡边继续在床上摆弄他的半成品毽子。
崇昭帝摸出几枚圆润可爱的金元宝,搁在他面前。
曲渡边:“?”
崇昭帝哼道:“拿去花,爱赏谁赏谁,以后不许再祸害朕的床柱子!”
“父皇你好大方,”曲渡边一边夸一边将金元宝收好,全都藏在自己的小袜子里,看的崇昭帝脸一阵扭曲,“朕给你就给你了,又不会有人偷,你光明正大放着怎么了?”
曲渡边没说话,一点点挪到床柱子的位置,嘿嘿一笑。
“可是好像还是这个更值钱。”
崇昭帝:“……”
第53章
入夜后, 皇宫中一片安静。
外面四处都在传持剑侯京都城门前斩杀北疆刺客之事。
有不知情的还抚掌叫好。
说那北疆只是表面与大周交好,其实背地里暗戳戳进行了不知道多少小人行径。
有知情的,比如谢府。
谢静山回去之后就将事情如实告知了谢太师, 后者却并不意外,只是拿出了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
“父亲这是……?”
谢太师道:“几日前,楚贵人毒害七皇子一事, 你妹妹叫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能插手刑部和大理寺的后妃母家, 只有三人。皇后, 德妃, 兰贵妃。如果真有幕后指使, 定然就在这三位里面。”
谢静山:“爹你觉得是谁?”
谢太师:“且看这次侯爷杀刺客之事,明晚年宴上谁会先出头。”
“您觉得对方会在年宴上说起这事?”
“明日你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又不靠后,说不得你还能近距离看戏。”谢太师,“此事先不要告诉老侯爷。”
“告诉不是更好吗?”
“他疼爱女儿,未必对外孙如何。且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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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这是大人们忙碌的一天。
小孩子们则是颇为无所事事, 又不用上课, 又不用跟着帮忙——他们的帮忙在大人眼中,更像是捣乱。
曲渡边去顺宁宫把做好的毽子送给了织仪。
因为四五六都喜欢跟他玩,他常来顺宁宫, 所以这里就变得热闹了起来,织仪逐渐变得没那么腼腆, 跟其余三个小家伙也能玩上一会儿。
到了临近傍晚, 各宫都来了人, 把自己崽儿叫走, 换衣裳的换衣裳,擦脸的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