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应容道:“我给师门蒙了羞,何况那时的我已是废人一个,无颜面再留在昆仑山、再做兰长老的弟子。”
兰溪重新不说话了,低头看回怀里的男人,时不时摸摸他的脸。
看到有魔气时,兰溪就低头吻他,不管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把魔气全部吸进到自己体内。
姬应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的男人的不对劲,道:“他……”
兰溪阻断他:“他只是睡着了,没有事。”
姬应容不再问,又道:“我……掉进这里面好几日了,没有找到出口。”
兰溪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但是兰溪觉得云诀没准知道,即便不知,等云诀醒,有云诀带着他,要找到出去的路也更容易些。
便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出去的。”
兰溪又看了下被他紧抱住的人,朝姬应容道:“你可以重新寻一件武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一起。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有念想了。我从始至终从未对你有过一丝的情爱上的感情,你再跟着我,也不会有结果,反倒白白耗费了你自己的时间。况且,我活不了多久。”
姬应容一僵,眼周再次红起来:“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他吗?”
兰溪告诉他自己快死了,也是想让他尽早放下自己,没想到反倒让这人情绪激动,平静解释道:“与他无关,我自小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倒是他一直在给我延续生命。只是,他也帮不了我太久。”
姬应容手脚颤抖着,靠上前,“要怎么做,我能给你做点什么吗?”
兰溪摇头,“谢谢,你帮不了我。但是你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做,没有我,还有这天下,天下众生都需要你,你也不该拘泥在情情爱爱上。”
姬应容被他说得惭愧低下头,“可是,我连你都打不过。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即便三界再乱,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兰溪:“你为什么要能打得过我?况且,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代表以后也不是,你能为三界做很多的。”
姬应容有被安慰到一点,心里依旧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出路是什么。
三界如今大乱,他已经是昆仑山的耻辱,当着一众弟子和门派长老的面请愿离开昆仑山,以后不再是昆仑山的弟子。
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残废的丹田和筋脉得到修复,依旧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甚至如今被困在这个地方,若不是少年出手救他,他已经死在了冰怪的攻击下,葬在这雪地里。
少年又开始弹琴,清澈的琴音飘入姬应容耳中,姬应容浮躁的心情被舒缓了一点,跟着琴声放松紧绷了许多天的自己。
即便他现在能力有限,修为不如那些修仙界早早成名的仙尊们,可是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修炼,等到了他们那样的年纪,未必还不如他们。
姬应容不恨任何人,即便让他受过伤让他狼狈、以及修仙界中看他笑话的人。姬应容唯独只恨自己,怪自己无能,在剑道上不能取得旷古的成就,在情之一事,喜欢的少年也心另有所属。姬应容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失败的。
这一刻,姬应容从少年的琴声中,才仿佛蓦然醒悟。
他为什么一定要怪自己。
世间那么多强者,不能做第一的也照样活的很好,逍遥快活,开门立派。
少年不喜欢他,喜欢那个男人,除了自己晚到一步、让云诀捷足先登了之外,还比云诀少付出了很多,水月宫宫主为少年做过许多事,为少年寻天材地宝温养身体,为少年学做饭,而他自己,不过只有一句喜欢而已。
姬应容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在哪。
姬应容郑重地朝少年单膝跪到地上,道:“我需要新的武器。师父。”
少年动作缓缓停住,收起琴,睨向姬应容一眼。“你不需要叫我师父,你的师门是昆仑山。”
兰溪记得,原本剧情里男主也曾因为误会叛离过宗门,后来即便成为三界力量顶峰剑尊,那件事始终是男主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困扰了男主上千年。
男主上山门认错,恳请昆仑山重新收下自己、求自己昔日的师尊认回自己这个徒弟。然而昆仑山却因为那时的男主已经成为三界顶端人物不敢高攀,将男主拒之门外。那是男主一辈子的遗憾。
姬应容很坚定,“不,师父。”
兰溪随便他怎么样,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
兰溪道:“不要跪我。”
姬应容听着少年的话站起来。
兰溪心想,这座存在了几万年的古老冰山底下,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宝物。
兰溪不知道以自己凤凰之火的力量能不能攻破这处幻境。只是那样的话,冰山也会受到影响,说不定会崩塌或者融化,到时候附近方圆百里都将遭殃。
最终少年还是打消了攻破出去的念头,决定先等云诀醒。
不曾想,云诀还没醒,魔尊又来找到他了,扑开翅膀不足半人大的混沌小兽飞入幻境中冰洞外,见到那些冰怪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一道法术凝出的墙,暴怒之下的魔尊几爪子下去,所有冰怪被粉碎成冰渣且再也无法凝聚,小兽气冲冲的边走边唾骂:“一群不长眼的,我主人你们都敢欺负!”
说完,临近兰溪所在的冰冻中时,换上另一副笑脸,殷勤道:“主人,魔界已经被我整顿好了,不听话的都被我杀掉了!”
兰溪点头,“哦,好。”
混沌小兽朝着兰溪身旁走过去,看了兰溪怀里的人一眼,突然幸灾乐祸大笑起来,“这条臭龙,想不到也有今天!主人,你把他扔掉好不好?”
兰溪:?
兰溪这下再怎么也该猜到,这两人确实认识了。
也是,两个都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身上都有魔气,各自都不希望对方好,怎么都不像不认识的。
兰溪生怕连这魔尊这时候也对云诀不利,护住怀里的龙,朝魔尊说道:“不能扔。”
混沌小兽扑哒了几下翅膀,样子像是十分郁闷,“为什么?”
兰溪:“因为,我需要他跟我双修,不能扔。”
兰溪希望这样说他能懂,云诀是自己看上的人,只要他还在,任何人都不能动云诀。
混沌兽却期待道:“我也能跟主人双修啊!我也愿意的!主人,你不要只宠幸他,也宠宠我好不好?我不比他难用的!”
兰溪直凝噎,半晌,说道:“不行。”
混沌兽伤心失落,滚落在兰溪脚下翻肚皮撒娇,四爪小心翼翼抓住少年的小腿。“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主人。我知道了,主人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试图□□主人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因此再也无法变出人形,主人若是觉得不够,还可以继续惩罚我!”
兰溪愣了下,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抱在自己小腿上打滚的黑色毛茸茸小兽。
“你是说那次我重伤了你,让你不能再变成人形的?”
小兽点点头,见到主人的手递过来,翅膀脑袋四只爪子都往上面蹭,扑哒扑哒掉着眼泪。
兰溪:……
兰溪心情复杂,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魔动恻隐之心。
兰溪:“你想能够再次化出人形吗?”
小兽吧唧吧唧狂点头。
兰溪:“既然是我干的,我能不能帮你?”
混沌小兽继续不停的点头,抓住兰溪的手,说道:“主人把法力进入我心口,就好了。”
兰溪照做了,将法力探入到魔尊体内。
仿佛无师自通,法力进去之后兰溪一下子就知道接着该怎么做,魔尊对他也全然不设防,完完全全的打开自己。许久,兰溪收回法力,一旁的小兽不再是小兽,在浅淡的黑影中逐渐变高,变成一个面容俊逸的蹲跪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那男子神色平静肃冷,动作斯文,与刚才朝他撒娇的小兽截然不同,与生俱来带着强盛慑人气息,是兰溪见过周身气场最冷寂的人。
这样一个孤冷的魔尊,蹲跪在兰溪脚边,手里轻轻捧住少年的小腿。像是什么珍贵易碎品一般,不愿放手,又不敢用力。
兰溪抽回自己的小腿。
有些不安地看了魔尊一眼,道:“你之前确实先冒犯我在先,我因为你晋升失败,丹田也碎了,差点死掉。之后我因为生气伤你伤得很重,但是现在,我帮你疗伤了,我们扯平了。”
人形的魔尊比起兽形更加俊美妖冶,也不再那么吵,整个人身上透着常年居于高位的冷然,向兰溪道:“抱歉。”
兰溪对着这样一个人近距离暧昧的蹲跪在自己跟前,不自然的撇了撇头,重新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龙。
魔尊一本正经严肃的声音道:“主人,把他扔了,选我,可以吗?”
兰溪拒绝,“不可以,不扔。你再这样,我以后不跟你说话了。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回魔界去吧。”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失落,过了一会儿,问兰溪最后一个问题:“那日我如果没有给你下药,没有用强制手段,会有机会吗?”
兰溪摇头,“没有。”
魔尊:“为何?”
兰溪:“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就是云诀,你做什么都没用的。”
魔尊都明白了,自少年身旁站起身。人形的魔尊仪表堂堂,自带着一股孤冷肃杀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的强者。
不过,魔尊却不打算这样离去,道:“我带主人离开这里,主人接下来要去哪?”
兰溪也站起来,看向冰墙上的图案、以及那些古怪的文字。
果然,也在这一堆壁画当中找见了魔尊的兽体原形。只不过,是变大后张牙舞爪凶残模样的混沌巨兽。当然也有这条龙,以及长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但不完全一样的凤凰。
兰溪现在却不着急出去了,看着那些壁画,问向魔尊:“你知道这墙上记载的,都是什么吗?”
魔尊没有隐瞒,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天生孤冷带着距离感的声音道:“是一些几万年前天地初开时的事。那时的天下比现在更乱许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太阳光亮,很多物种都在那次的混战中灭绝了。”
兰溪:“那时你多大?”
魔尊:“忘了,刚化形不久。”
兰溪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龙,见龙身上又涌出魔气,连忙俯身给他吸走,又问:“……他呢?”
魔尊勾起唇轻笑了一下,即便笑着依旧肃冷儒雅,道:“他与我差不多大,那时也刚化形,他活的可比我凄惨多了。我们一起长大,那时候他便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我是纯魔族血统,他半魔半神之身,他嫌魔族的血肮脏,不屑与魔为伍,可是修仙界自然也容不下他。他便抽干自己身体里的血,以为这样能与魔撇清关系。”
兰溪听着云诀从来不愿意对他说起的自己的过往,“抽干血?”
听着很疯狂很傻的行为,不过,兰溪一思考,又觉得确实符合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虽然云诀在他面前一直都极度收敛,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是,不知为何,兰溪就是能感觉得到,这个人疯疯的。
夙渊道:“对。听起来很荒谬是吧,他一直都是这么疯。那时的灾难,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许多人都说是天要亡了三界众生。后来我被魔界找回去被他们奉为尊主,他险些死在外面。我没有去救他,因为我们一直相互厌恶着彼此。等我再打探到他的消息时,传闻他已经死在了外面,也有传说,他被一位救世的树神姑娘带走了。再之后,便是凤族举族牺牲、重新点亮三界的事了。”
少年听后错愕地呆在原地,又问:“那场灾难的起因是什么?只是天灾吗?”
魔尊:“不,是天道。”
魔尊拿出装有已经死去的谷清音残魂的法灯,里面一丝魂体苦苦挣扎,快要被烧尽,“便是他口中的烛阴大人,发现了天道的秘密,试图对抗天道,激怒了天道。天道要亡了世间一切可能超脱他掌控的强者。至于无辜之人,他才不在乎。”
少年听后许久说不出话,整个人像受到巨大的打击,呆呆的盯着冰墙上的壁画。
所以,天道一开始给他的指示,真的是要杀了他。他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即便选了那条路,也没有新生了。
可是,他并不强,本来便也活不久了,不可能做出什么忤逆天道、威胁到天道地位的事。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对他尚且如此,这个男人呢?
天道现在培养男主,就是要让男主成为他的工具,斩杀掉一切他的后顾之忧?
他,云诀,魔尊,还有修仙界中的许多人,书里男主凭借着一把濯尘剑杀了很多人,他们个个很强大,只不过他们都是反派,被定义为该死之人。
兰溪突然转向姬应容,朝他问:“你那把断掉的剑,还在吗?”
姬应容果然还留着断剑,取出给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