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遇拉着他在桌边坐下,让他伸..出手来,叙南星笑道:“还要看手相吗?”
“看看而已,有个参考。”杨遇也跟着笑笑,对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才道,“南星哥是大富大贵的命呢。”
“这话你之前说过。”叙南星将手收了回来,下意识想要去摸心口,这才想起来两个小家伙今天都交给沈明修来照顾了,并没有在自己身边,只好放松下来和杨遇闲聊:“你还看出什么啦?”
“多子多福。”杨遇轻声道,叙南星闻言愣了一下,失笑道:“算错了吧,我又不是双儿。”
虽然儿子是有的。
杨遇却是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当着叙南星的面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些碎片,叙南星看清楚那些碎片的样子之后当即愣住了——这是龙蛋的碎蛋壳。
“……你从哪里弄来的?”叙南星捻起一块碎片,小龙崽们出生不久,蛋壳上也还保留着龙的正盛阳气,熟悉的气味让叙南星确认这就是龙崽子们的蛋壳。
虽说他信任杨遇,却也还没有信任到像信任庄茂言或是庄兰心那般将一切和盘托出,必须搞清楚他留下这些蛋壳是为了什么。
“我整理马车的时候找到的,这么厚又大块的蛋壳实在是很少见。”杨遇将蛋壳拢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小山..丘似的,“我本来也没有多想的,可我前几日算出南星哥的命数相较之前有所变化,这才留心了一些。”
叙南星静静听着他继续说下去,谁知道杨遇却是转移了话题:“南星哥知道西树吗?西树国师风泉就是我师父。”
“什么?”叙南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他道:“我比起师父来还有些不足,可要看出一个人的命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南星哥你虽然身为男人,前几日身上却有不一样的气息。”
杨遇顿了顿,举起手道:“先声明,我对南星哥绝无二心,只是好奇而已,南星哥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南星哥你是当……唔唔。”
一只手忽然将杨遇的嘴捂得严严实实,来人竟然是有两天没见的庄茂言,他低头和仰起头的杨遇对视一眼,见后者露出投降的目光,这才将他松开,拉开一张凳子坐在了两人中间。
“是胡话就别乱说。”庄茂言点了点杨遇,后者笑笑,没有说话。
叙南星正要问他怎么突然过来,就看见庄茂言袖子里露出来一个红色的小脑袋,歪歪脑袋权当是在和爹爹打招呼,然后出溜又缩了回去。
小青龙啪的一声拍桌而起,把桌边两人都吓了一跳,杨遇也跟着站起来:“南星哥怎么了?”
“没,没事。”叙南星尴尬地坐回去,压低声音凑近庄茂言道:“诵年为何在你这里?明修呢?”
庄茂言强装淡定道:“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那个混蛋强塞过来的?非说要让孩子和我这个当叔的亲近亲近……说白了还是你家大的那个要睡觉,这个小的又消停不下来——你要不要拿走?”
叙南星摆摆手:“不拿不拿,你揣着挺好。”
庄茂言:“……”
你们这对狗男男。
叙南星却是笑了起来,庄茂言愿意过来就是已经接受了:“谢谢表哥。”
庄茂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其实我是替小姨过来传话的,她说若是你明天晚上有空,便陪着她出来逛逛。”
叙南星鼻子一酸,刚嗯了一声,就听见一声压着的尖叫在耳边响起,是杨遇猛地跳了起来:“南,南星哥,有东西钻进我衣服里了!”
庄茂言闻言一摸身上,心中暗道不好,叙南星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忙起身一把将杨遇按了回去:“别说话。”
杨遇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听了叙南星的话更是一动不敢动,只见叙南星在他身上一抓,一个红色的小东西就顺着叙南星的袖子钻了进去。
“你……”庄茂言正要警告杨遇,就听这小子语出惊人。
“南星哥你的孩子?”杨遇声音压得极低,“长得和你真像。”
庄茂言/叙南星:“……”
你认真的吗?
第067章 少侠你劫色吗!
月中节是大辰每年在不同的城中举办的, 类似于大型集会的节日,偶尔天子也会移驾此处,与民同乐, 只是今年听说京中事务繁忙, 皇上怕是不会来了,再加上虞州城刚从瘟疫之中复原过来, 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商人和游人们并不算多, 百姓们倒也自得其乐。
这节日一连举行七日才结束,今天是第六天,叙南星的打算是今天晚上做生意, 明天晚上再出来好好玩,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杨遇来找他说了一声:“南星哥, 今天晚上我可能没空来帮忙。”
“难得啊,你有事要忙?”此时已经将近傍晚, 东大街两边就已经熙熙攘攘,摆摊的开店的,溜达的或是出来吃酒的,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甚是热闹。
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沈氏食肆这边的动静,门口的大火炉和桌上的小火炉中已经燃起了火,看得路过的人打心里就觉着热, 不由自主避开来,而早就习惯了这边会搞出一些大动静的虞州城人却是抢好了位置,想看看叙老板又出了什么新品。
杨遇指指自己背上的小包袱, 笑道:“今天晚上我也摆摊赚些钱,南星哥要是忙好了记得来光顾一下。”
“你做什么生意?”叙南星来了兴趣, 他身后陆二虎和来帮忙的陆燕正在将一个个盛满了水的木盆从后院抬出来摆在门前,里面放满了一看就有料的竹筒。
有老生意带着孩子路过不忘问一句:“叙老板,今日又是奶茶?”
“哪能天天都是奶茶,等会儿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叙南星扔给娃娃两块点心,这才送走两位,杨遇答道:“我干老本行,算命——就当是给自己赚点儿路费盘缠。”
叙南星闻言愣住了:“盘缠?你要去哪儿吗?”
“京城呀。”杨遇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已经是半个青年的杨遇已经不是之前瘦巴巴的样子了,隐约间能看出些不同于平常男子的阴柔俊美来,“等过了明年四月份,我就十六了,答应过皇上要去为他执掌国师之位的,不可食言。”
“没想到这么快,刚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才十四岁吗?”叙南星揉揉他的脑袋,往他手里塞了一盒刚刚装好的小点心,杨遇挠挠下颌,笑道:“这不是已经过了今年的四月吗?我记岔了,现在都快十月份了,等这个月过去,天气转凉,我也该提前把进京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宁殷不来接你?”
“我入京之前什么都不是,何来资格让天子亲自迎接?”杨遇将食盒装进小包袱,转身挥挥手:“我先去准备着了,若是没生意,我就来给南星哥帮忙!”
“爹,已经都弄好了。”陆二虎擦了擦汗,上前来道,“牌子摆出来吗?”
叙南星看着杨遇往西大街去,拐角处又朝自己摆摆手,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摇摇头把荒唐的想法赶出脑子,这才收回视线,对陆二虎道:“摆呗,早点开张早点结束,反正今天就准备了这么些,卖完就收,你们兄妹俩也好去玩玩。”
“已经玩过了。”陆燕在围裙上擦擦手,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这边帮忙,倒是比陆二虎上手得还要熟练许多,“今天晚上我们来看着也行,难得的热闹,叙公子也去逛逛吧。”
“不急,我等人。”叙南星将肉菜串子摆上店前的桌子,一一摆整齐,陆燕也凑过来帮忙:“公子就交给我们吧,你是没瞧见,辛义先生过来看了两趟了,怕是找你呢。”
叙南星茫然抬起头:“有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陆燕心想你方才盯着食材的目光闪闪发光,活像是掉进了钱眼里,哪里能看见其他人:“这不,还在那边等着呢。”
叙南星回头一看,果真看见辛义正百无聊赖靠在墙边,一抬起头看见他还愣了一下,看见叙南星要朝自己走过来,忙摆摆手,那意思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小青龙正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身后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店门口,转身一看原来是流月陪着大夫人过来了。
“娘亲,你怎么过来了?”叙南星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去将两人迎了过来,陆燕也紧跟着上来倒了茶水,“出来玩的吗?怎么没和我说一声,我陪着娘亲呀。”
“和你说就没用啦。”大夫人用帕子掩了上扬的嘴角,“我这两天忙着和你娘打万桥牌呢,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出来一趟,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万桥牌也就是麻将,这个时候的麻将还没有那么多玩法,庄兰心也算是变州人,应该是之前在娘家学了一些,不过叙南星是玩不明白,让他站在旁边看一天也看不懂,只好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我娘最近……怎么样?”
他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还没有和庄兰心见过面,虽说每天也能从其他人嘴里听见些关于她的事儿,比如庄兰心今天一天没出门,又或者是她今天来王府门前一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可这到底不是亲眼所见。
庄兰心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沈家人之外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了,龙族没有爹娘的概念,不代表他们不渴望这些,就像诵年晚上睡觉总喜欢窝在叙南星或是沈明修怀里才睡得着,又或是越长越大的行舟一早上起来也还是下意识地趴在爹爹床头等着他醒来。
叙南星很在意庄兰心的想法。
不论接不接受他的存在,小青龙都想亲耳听见她说出来。
“好着呢,前天有些胡思乱想,被我拉到梨香/苑去听曲儿,也就没空想了。”大夫人悠悠然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果不其然看见了目瞪口呆的小青龙。
叙南星欲言又止:“娘亲……和我娘……去青..楼?听曲儿?!”
“公子,梨香/苑后头有专门听曲儿看戏的戏台子,和前头不搭边。”流月忍不住解释道,“算不上是青..楼,是另一家的生意。”
叙南星这才抚着心口长出一口气,这个反应把大夫人看得忍俊不禁,小青龙无奈在她身边坐下:“娘亲你吓死我了。”
“哪里吓到了?我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大夫人捏捏他的脸,“怎么又瘦了?脸上肉都没有了。”
小青龙骄..傲挺起胸膛,那可是,他又长高了呢,小肚子也消失了,腹肌什么的指日可待!
“晚上多吃点。”大夫人严肃叮嘱道,叙南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减肥。”
虽然听不懂减肥是什么意思,可大夫人听得懂不行两个字:“我说不行才是不行,回头饿成杨先生那样怎么办——对了,这话别和杨先生说,不过你得带着他也多吃点,都快成竹竿子了,明修当年长个子的时候也没这么瘦……”
“明修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叙南星打断了大夫人的话,后者也不在意,反而还来了兴趣:“还没和你说过呢,明修那个时候跟着他爹学武,个子高但好歹有点肉,天天回家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井边,冰凉的井水就往身上泼……冻得不行还得听他爹的话,哎呦给我心疼得不行。”
大夫人说到此处有些伤感:“那个时候总想着不能心疼不能心疼,毕竟将来他可是要接替他爹的位置,边关可不会让着他,我也只能由着他们父子俩去了……杨先生看着也是能长高个子的,只是吃得少了些,到时候未免身体不好。”
叙南星点点头:“嗯,我看着他些就是。对了,娘亲这一趟出来还有些什么事儿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看见流月身边的手动了动,像是在和什么人打招呼,叙南星恍然大悟回头瞥了一眼辛义,后者果然察觉到会被他发现,慌乱错开了目光。
大夫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让流月替她跑一趟茶庄取个东西,将她支开了,眼看着流月跑远,辛义挠挠头也要跟上去,却被大夫人出言叫了过来。
“大夫人。”辛义只好乖乖过来站着,“叙公子,我就是路过,真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茶庄去了。”
大夫人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急,坐下说话,燕子再倒杯茶来!”
叙南星惊愕地看着自己店里的伙计陆燕和大夫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了昨天在街上看见外来行商买的布匹有多么多么好,多适合做帕子或是小外套,什么时候大夫人和陆燕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他不在虞州城的这段时间发生啥了?
陆燕似乎也说得有些起兴,但记挂着叙南星这边还有事儿忙,倒了茶水也就先回店里去了,留下这边神色诡异的三人面面相觑。
辛义简直如坐针毡,他最不擅长对付大夫人,沈明修还算是好说话的,他这个前任土匪改邪归正这么多年,在大夫人面前依然忍不住把脑袋缩起来:“大夫人这是有事儿交代我?”
“没事儿就不能叫你了?”大夫人将茶水推到他手边,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一直盯着流月的未婚夫,别总是有事儿没事找人家麻烦,听见没有?”
辛义脑袋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些不服气,想要说什么,又压了回去,闷声闷气应道:“听见了。”
“辛义,你跟在明修身边几年了?”大夫人忽然话题一转,辛义和叙南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辛义不知道大夫人想说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回答道:“我跟着王爷有九年了,大夫人。”
“什么?”叙南星刷的站了起来,沈明修今年才二十二岁,他的生辰在年关前后,过了年才二十三,然而辛义竟然已经跟着沈明修有九年了,也就是说沈明修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把辛义带回来了?!
辛义脸上有些挂不住:“怎,怎么了,再说了,那个时候老将军也在……”
“嗯?”大夫人柳眉一挑,辛义立刻低下头道:“打不过小孩不行吗?”
叙南星心中对沈明修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层次,几乎快要满眼冒星星了:“你是怎么被明修打败的?那个时候他才十一二岁!”
辛义:“……”
这种丢人事完全可以不问的!!
大夫人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了回来:“那你和流月也认识九年了,你对她怎么看?”
辛义终于察觉出来大夫人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了,当即有了退意:“大夫人,我……我茶庄还有生意没谈完,赚钱重要,要么我先回去?”
叙南星正在八卦的兴头上,和大夫人异口同声道:“坐下。”
辛义恹恹坐了回去,低声道:“我对流月姑娘没什么看法,她挺好的,对大家也很照顾……大夫人,这事儿就当是你知我知,别让流月姑娘知道行不?毕竟她还有婚约在身,我这……我就是一个土匪而已。”
“你现在又不是土匪。”叙南星拍拍桌子,“喜欢就去追嘛,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大夫人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笑着用帕子抽了一下辛义,后者也惊得跳了起来:“叙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流月姑娘的名声可不能被我坏了,我……我这就走了,茶庄里还有得忙活呢!”
他撂下这句话转头一溜烟跑没影了,大夫人笑得停不下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南星啊,你怎么就说出来了?我还想着逗逗他呢……”
“流月姐姐真订了亲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叙南星拉着大夫人的手问道,“对她好吗?”
大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还订亲呢,流月家里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歹竹出了棵好笋,有这么个闺女是他们家的福气,到了这份上还想着流月到了年纪就该为家里换个彩礼钱,我看着他们做大梦还更实际些。”
叙南星没想到流月家里会是这样一回事:“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