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清浑身一个激灵,从托腮COS沉思者的状态回过神来,连忙掏出手机刷了付款码,然后下了车。
回到旅店之后,他锁上房间门,扑倒在床上,接连滚了两个圈。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仰天咆哮。
林郁清此时当真是心乱如麻,颅骨里装的好像是一大锅沸腾的稀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千头万绪全搅拌在其中,根本无法理智地进行思考。
“叩叩叩!”
隔壁传来了凶狠的敲墙声。
今晚他旁边住进了新的房客,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谁睡的正香时听到他这嗷唠一嗓子都要抓狂,对方只是敲墙,没有直接开骂,显然已经是很有素质的表现了。
林郁清连忙捂住嘴,不敢吱声了。
他重新仰面倒在床上,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对了,我……能不能问一问柳哥和山雨他们呢?
想到这里,林郁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这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即便是再熟再要好的朋友,在这个点儿打搅对方,也是很失礼很没教养的。
但小林警官心中揣着事儿,纠结得他抓肝挠肺,浑身难受,急需找个靠谱的朋友倾诉心事——尤其那俩夫夫还是比他自己犀利得多的专业人士,在听他倒苦水之余,还能给他一些行之有效的建议。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纠结了十分钟之后,还是点开了微信的界面,给柳弈发了一条信息,【柳哥,你还醒着吗?我这边遇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急需向你求助!】
句末还跟了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大概是所谓的否极泰来,人在倒霉到了极点之后,总会触底反弹的。
这一回,林郁清的运气还不错,他家偶像这时确实还醒着。
柳弈其实早就歇下了,不过因为他和小戚警官稍微做了点睡前运动,睡到半夜醒过来,觉得腹中空空,又渴又饿,就爬起来打算去泡杯牛奶喝。
他这一动,睡在他旁边的戚山雨自然也跟着醒了,于是两人一块儿起了床,打算起来吃个宵夜。
而小林警官的微信,正赶上两人在厨房腻歪的时候发了进来。
柳弈听到“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低头看了看手机,就看到了屏幕上弹出了林郁清的信息。
——这大半夜的,还能有什么急事啊!
他有些坏心眼地猜测,林郁清大概已经和他家“情哥哥”成了,但准备奔向本垒时才发现,两人型号相同,于是小林警官只能含泪做一,这会儿正要临阵磨枪,朝他讨教经验呢!
于是他给对方回了一条微信:【说吧,啥事儿?】
几乎是在柳弈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林郁清的电话就催命一般响了起来。
“柳哥柳哥柳哥,大事不好了!”
柳弈听到小林同学的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说话的语气,就仿佛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攀住了一根浮木一般,惊喜而又急不可耐。
他皱起了眉:“怎么了?”
林郁清连忙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柳弈一听说小林同学被卷入了命案之中,立刻觉得事情果然不太妙了,于是他开了免提,让旁边的戚山雨也能听到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些什么。
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林郁清的表述有些颠三倒四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章法。
不过柳弈和戚山雨理解力都很不错,没有错过任何细节,也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所以说,现在H市那边的警察怀疑,杀人的是张晴,对吧?”
林郁清一连回答了三个“对”字。
柳弈:“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觉得凶手是他吗?”
“啊……”
电话那头的小林警官卡壳了。
“我不知道……”
半饷之后,他才讷讷地回答:
“我希望不是他……但,我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我的想法……”
他的尾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含混在舌尖上,低得几不可闻。
柳弈和戚山雨对视了一眼。
以一个刑警的立场,如果这个案子交到他手上,戚山雨觉得,他首先会怀疑的,也肯定是当时就在案发现场的张晴。
不过,怀疑不是定罪,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也不等于嫌疑犯就确实杀人了。
断案讲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任何猜测都必须找到与之对应的真凭实据才能成立。
所以,在证据浮出水面之前,谁也不能说,张晴就是凶手。
“行吧,小林子,我们不妨换个思路,你觉得怎么样?”
柳弈问道:“除了你家‘情哥哥’之外,这案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嫌疑人呢?”
林郁清愣了一下,“……如果按照动机来看,应该……还是有的。”
死掉的那位秃顶胖子工头,是个五毒俱全的烂人,吃喝嫖赌抽样样不缺,连张晴这样性格稳重内敛的人都难免和他时常起冲突,可想而知,他平常人缘有多糟,跟他结过梁子的人,大概能从郊区的工地一路列队到市中心。
所以,若只从犯案动机来思考,张晴远不是最可疑的那个,然而坏就坏在他当时就在事发点附近,所以才会被列在头号嫌疑人的名单里面。
“对了,听你刚才描述的现场,死者应该死于硬物打击头部造成的钝器伤,对吧?”
柳弈想到了另一茬儿,“就我们法医尸检的经验来看,凶手是冲动犯罪的可能性极高——换句话说,就是临时起意,没有预谋的,不然,他肯定会选择带上杀伤性更强的凶器,你说对吧?”
电话那头的林郁清连连点头称是。
“说到冲动犯罪,除了凶手和死者积怨太深,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激情杀人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常见的动机。”
站在旁边默默听了许久的戚山雨也说话了:“那就是,凶手是求财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记得你说过,白天你碰到受害人的时候,他带着一背包的现金准备进赌场……”
“不,不可能。”
林郁清否定了搭档的猜想,“我在巷子里发现他的时候,分明见到他身上还背着那只背包呢,里头鼓鼓囊囊,肯定装满了东西。”
他说道:“如果凶手是求财的话,干嘛不拿走他的包……啊啊啊!!!”
他的话音先是卡了一下,然后毫无预兆地,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对了,我竟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259章 番外2.sorority row-13
第二天,戚山雨回到市局,将打包好的失踪人员证件照传给了柳弈。
他还特地翻看了一下这些人的籍贯,挑出了L省出身的三人,再度给当日报案的家属打了电话。
三人的家属纷纷都说,孩子前些日子就找到了,其中一人已经回家了,现在就在父母身边,而另外两人倒是又出门打工去了,不过不久前都跟家里联系过。
通话以后,家属还在电话里表示歉意,说自己忘记去销案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云云。
电话里几个家属的语气听起来都很诚恳和轻松,一点没有勉强的感觉,戚山雨觉得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也就是说,二乔山上发现的白骨尸,基本已经可以排除这三名祖籍L省的年轻人了。
……难道说,死者的籍贯并不在L省,又或者家属至今还没发现他失踪,所以没有报案吗?
戚山雨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些年龄和身高都能与二乔山的白骨尸对得上的失踪者名单,眉心深锁,表情凝重。
“喂,小戚同志,你这是怎么回事?”
络腮胡警官从他旁边经过,顺手在他背后拍了一记,“你看你这表情,跟咱头儿越来越像了,年纪轻轻的这样可不行啊,以后要长皱纹的!”
戚山雨回头,朝他笑了笑。
“在愁啥呢?”
络腮胡警官将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戚山雨摊开在桌上的几页失踪人员名单,籍贯那一栏上,几个L省的被他用红笔一一圈了出来。
“唉,L省那边啊,人口流失得很厉害,籍贯管理也混乱得很,查不到也不奇怪。”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以前还碰到过一个案子,也是L省那旮旯的,报失踪三年,忽然人自己就又回家了,结果他爸妈前脚刚去警局销案,后脚人又被传销给拐走了,家属只得又去报案,前后只隔了个把星期吧!”
络腮胡警官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本意是安慰戚山雨别着急,此路不通就另寻别路,总归会找到突破口的,慢慢查就是了。
但戚山雨听完以后,双眼一睁,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于是他匆匆道了声谢,就面对电脑,再次连上失踪人口数据库,输入搜索条件,重新开始检索起来。
“哎,你又是在干嘛呢?”
络腮胡警官更好奇了。
“我想在最近一年内销了案的失踪者名单里找找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戚山雨说道:“毕竟法医那边推测的死亡时间本身有几个月的跨度,所以我想把检索时间往前延伸一个月,排除掉像你刚才说的那种报案以后再销案,但人还是出事了的情况。”
系统的运行速度很快,就在两人说这两句话的功夫,窗口已经弹出了检索完成的提示。
戚山雨扫了一眼,果然发现系统里又多了二十来个名字,其中失踪者籍贯L省的有两人,报案地在L省的也有一个。
他将这二十来份备案的证件照一一存了下来,打包发给了柳弈,L省那三人还被他放到了“优先对比”的文件夹里。
做完这些之后,小戚警官拿起电话,按照报案者留的联系方式,逐一按下了号码。
&&& &&& &&&
虽然昨夜林郁清辗转难眠,心潮激荡、思绪翻涌,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勉强眯了过去,但他心里揣着事儿,天刚蒙蒙亮就又猛地惊醒了,看了看手机,发现自己统共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尽管心神俱疲,但小林警官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爬起来洗了个脸,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之后,他抬手用力地拍了拍脸颊。
“振作一点,林郁清同志!”
他严肃地对镜中的自己说道:“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可不能灰心,知道吗!”
……
白天时,林郁清先给张晴打了个电话,但对方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约莫是人还没能从小黑屋里出来,对外联系也被限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