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包雁祥有可能是个杀人犯,但毕竟人还年轻,是不是真的罪无可恕还尚未可知。
加之他所涉的案件仍有许多疑点,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在受害人和嫌疑人同时“缺席”,无人可以问询的情况下,不管是法医还是警察,要查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定然要困难许多。
“行,既然那小孩儿正在做手术,那大概率就是没问题了。”
柳弈对电话那头的柳青说道:“还有,二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把二嫂给累着了。”
【嗯,放心吧,我们自己知道分寸。】
柳青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和小戚又要忙了吧?明儿的家宴……】
“再说吧。”
柳弈也十分无奈,“总之,我先回去工作了,等忙完这一波再和你联系。”
对此,柳青自然表示理解。
他让柳弈不用担心,和戚山雨一起安心工作,明天他会负责到机场接父母和长兄一家,把他们带回别墅好好安顿。
“还有……今晚咱俩的事,你别跟爸妈说,省得他们担心。”
柳弈想到自家爸妈和大哥一家明天早上就该落鑫海机场了,而他这边怕是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顿时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更何况父母年纪大了不经吓,若是让他俩知道两个儿子外加两个儿媳一起被卷进了劫持案里当了人质,还不知得担心成什么样呢!
好在柳二哥也跟柳弈有着同样的顾虑。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柳青在电话那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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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与二哥的对话后,柳弈几乎无缝衔接的直接就打出了第二个电话。
这第二通电话,他打给了冯铃。
【啊,谢天谢地!】
电话那头的冯铃用了跟柳二哥一模一样的一个词作为自己听到柳弈的声音时的第一个感想,【你总算被小戚他们给救出来了!】
柳弈问:“冯姐,你们现在在哪里?”
【花园街别墅19号。】
冯铃报出了现场的地址:
【车荣华……就是你们之前那个旧校舍双尸案的涉案者,他和他公司里的一个主管被人杀了,据说凶手就是你们今晚救下来的那个小孩。】
她向电话那头的柳弈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我正带着小沈他们在勘察现场呢……这里情况有些复杂。】
柳弈:“需要我过来吗?”
【那倒不用。】
冯铃笑了笑,【你现在要去市局对吧?不用担心我们这边,等结束了我们会直接回法研所的。】
柳弈懂了,“行,那我在法研所等你们。”
…… ……
……
虽然柳弈对冯铃说会在法研所等她们回来,然而事实却是,柳弈在市局呆到半夜。
等他将自己在毋米粥店,还有后来被匪徒们绑走后的经历巨细靡遗地重复了一遍,把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全都说清楚了以后,时间已经到了1月14日的凌晨两点多了。
“嗯,这么看来,游小曦的说辞和王辉交代的案情没有太大的出入,细节也能对得上……”
负责问话的警官将柳弈送出询问室之后,一边让他签文件,一边翻阅和对照粗眉毛王辉的证词,“这么看来,杀害车荣华和包珏的凶手,很大可能确实就是那个名叫包雁祥的少年了。”
“唔……”
柳弈回了他一个表意含糊的单音节,也不知是不是同意对方判断的意思。
“那把□□式手枪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负责问话的警官。
“暂时还不知道。”
那位警官无奈地一摊手,“枪管里头被矬子锉过,枪身上的编号也让人锉掉了,我们还指望你们帮我们恢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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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的包雁祥被警方就近送到了鑫海市第二人民医院位于郊区的一个分院,抵院后直接就推进了手术室进行了急诊手术。
就像柳弈判断的那样,少年的伤势虽重,但只要及时送医,保住性命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手术后,包雁祥又被送进了ICU,在里面躺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期间他因为麻醉和镇痛药物的作用,一直处于时睡时醒的状态,脑子也不怎么清楚,警方根本没法子进行问话、
直到1月15日,星期天,也就是案发之后的第三天早上,医生判断包雁祥的情况已经稳定,可以从ICU里出来了,而少年也在充分的抗炎和补液治疗后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至少足以承受警方的问询了。
“不,人不是我杀的!”
面对两位相貌威严、气场强大的刑警,少年表现得十分畏惧,但仍然努力试图替自己辩解。
“我、我到现在才、才知道车荣华已经死了!真的!我什么都没、没干啊!”
然而他一动就牵扯到肚皮上的缝合伤口,当即龇牙咧嘴,“咚”一下又倒回了病床上。
“行了,你躺着说话吧。”
其中一个警官看包雁祥疼得一脑门冷汗,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样子,十分无语,“你自己交代,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少年实在很想大声喊冤,然而一使劲儿就要腹式呼吸,伤口就得疼撕心裂肺,他只能用手按住自己的肚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那、那天刚到,就……就被人用布捂了嘴……然后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个答案实在大大出乎警官们的预料。
“你是说,你被人捂了嘴?”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理解错包雁祥的意思,警官又问了一遍:“谁捂的你?用什么捂的?”
“不知道啊!”
包雁祥一脸无辜,“反正肯定是个男的……比、比我高也比我壮,忽然就从我背后、捂、捂住我的嘴了……哦对了,他用的应该是毛巾还是手帕吧……”
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待疼痛稍缓,又接着说道:
“我还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香的,但又很刺鼻……”
两位警官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表情中看出了疑虑。
光听包雁祥刚才的形容,他像是被人用□□一类的麻醉药剂捂了口鼻才导致丧失知觉的。
但口说无凭,加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少年又经历了一次大手术,想要验证他身体里有没有麻醉剂残留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了。
其中一个警察想了想,接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你那天傍晚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车荣华的别墅里?”
对于这个问题,包雁祥倒是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就回答道: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爹他是、是被老叔害死的……他当年是给老叔顶罪的!”
他说得咬牙切齿。
“还、还有车荣华那、那混蛋,也跟我爹的死有关!”
第236章 8.After Life-22
根据包雁祥自己所言,那天下午他收到了个电话,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听着……像是三十来岁吧……或者还要更老一点,大概四十多岁?反正我听不太出来……”
当警官们问及包雁祥来电的人什么年纪,声音又有什么特征时,少年苦着脸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最后给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
“至于特征嘛……就,很普通的男人的声音吧……”
包雁祥一张大病未愈的苍白面孔上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也不知道是真的脑子简单傻得可以,还是个天生的演技派,连在警察们面前都能演得天衣无缝。
总之,少年告诉警察,那个打电话给他的陌生男人说自己知道他爸当年背的那命案的真相——包父是替被包雁祥称为“老叔”的族叔包珏顶罪的,这件事车荣华车老板也知道,而且也有参与。
“我一开始是、是不信的!”
说到激动处,包雁祥一个没忍住提高了声音,连伤口的疼痛也顾不上了,龇牙咧嘴还要坚持下去:
“可他、他说老叔对我们那么好,是因为心、心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人还说,如果我不相信……马上去、去车荣华的别墅那儿看一看就、就知道了……”
作为一个遗腹子,母亲又在他还是个幼儿时就因为动脉瘤破裂而不幸身亡,包雁祥其实没有多少关于父母的记忆。
但他的同学都是附近村民或是务工者的孩子。
“包雁祥他爹是个杀人犯,杀的人里其中一个还是警察”的事不知被哪个家长告诉了自家小孩儿,小孩子又回校大肆宣扬,很快就人尽皆知,不管是老师、学生还是家长都难以避免地对这个“杀人犯的儿子”抱持偏见。、
加之小孩儿从小没了家长照拂,全靠自己野蛮生长,在同龄人中本就很容易受到欺凌。要不是还有他哥带着一帮小弟帮他撑腰,包雁祥能被同学给霸凌死。
少年本来就不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成绩不好,在学校里也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儿,所以勉强读到十三岁初中毕业,囫囵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后,就说什么也再不肯继续念书了。
虽然包雁祥不太乐意承认,但实际上,他爹当年犯下的连环杀人案对他的人生还是造成了十分重大的影响,以至于那天他接到一个陌生人来电,并听到对方告知的所谓“内情”时,会有激动到只能用“不理智”来形容的反应。
少年今年才十七岁,自然是不会开车也无车可开的,但他会骑摩托车,且家中院子里就有一台包卓鸿送给他的摩托。
于是包雁祥在给他哥打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就骑着摩托直奔车荣华住的花园街别墅小区19号……
“……”
听完包雁祥断断续续的讲述之后,两名警官深深地蹙起了眉。
说实话,少年的这套说辞简直匪夷所思,实在让人很难相信。
可正是因为听着实在太扯了,反而莫名的又有了一点儿可信度。
一个警察确认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去到车荣华的别墅门前,就被人从背后用毛巾捂了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