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在他们外出或是打盹儿的时候做了点儿什么,保安们很可能根本毫无所觉,自然也无法给警方提供有用的线索了。
“唉,确实挺棘手的……”
柳弈想了想,又确认道:“这么说,现在能确定的乔兰亭的最后活动痕迹,是21号那晚上他给杜女士打的那个电话咯?”
“嗯。”
戚山雨点了点头:“那电话确实是从乔兰亭的手机拨出去的,我们定位了电信基站,拨号地点应该就在他所住的公寓附近。”
柳弈在心中飞快地捋了一遍案件的时间线。
乔兰亭的遗体是22日下午三点三十分被路人发现的。
假设杜思昀没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乔兰亭亲自拨出的,那么他的死亡时间便应该在21日晚上九点二十分到次日下午三点三十分这段时间里。
因不知乔兰亭的遗体在山涧的溪水里泡了多久,所以法医在确定死亡时间时只能猜个大概。
鑫海市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即便尸体被泡在相对清凉的溪水中,也是很容易腐败的。
柳弈根据经验判断,乔兰亭的遗体还没出现明显的腐败迹象,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这倒是跟杜思昀没接的那通电话的时间能对得上。
只是,乔兰亭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里死的?死后又遭遇了什么?
这三个问题,明明线索一条接一条,但他们愣是无法把乱麻般的碎片拼凑起来,连成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了,案子要慢慢查。”
既然想不通,就索性先放一放。
反正最迟下周检验科就能把蟑螂嗉囊里的金色粉末成分测定结果做出来,到时候便知道是不是乔兰亭用的颜料了。
打定主意,柳弈决定不再为这个案子烦心。
他站起身,就着与戚山雨牵着手的姿势,将人压在高脚凳上,低头去亲对方的嘴唇。
“小戚警官,既然你还不累……”
柳弈故意压低声线,嗓音又磁又哑,尾音带着缠人的钩子,“那你今晚剩下的时间就都归我了?”
戚山雨与柳弈唇舌交缠,交换了一个黏黏糊糊的长吻。
亲够了之后,两人的体温也热了起来。
“行啊。”
戚山雨答应着,忽然将柳弈拦腰抱起,在对方的惊呼声中往前走了两步,然后顺势一歪,便一块儿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不管你今晚想‘干’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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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6日,星期日。
早上九点,鑫海市第八人民医院门诊楼四楼,戚山雨和林郁清按照约好的时间找到了前台的护士。
柳弈今天休息,于是干脆陪戚山雨一起来。
对此,林郁清举双手表示欢迎。
毕竟今天他们要见的是一名精神科医生,问话过程中肯定又会遇到一堆艰涩深奥的医学名词,有柳主任这位“专业顾问”在,他们能随时求解不说,还不会因为听不懂而遗留重要的信息,简直就是随身外挂,再好用也没有了。
“您好,我们找吕雅云吕医生。”
林郁清亮了自己的证件,客气地对前台的小护士说道。
前台护士是早得了交代的,立刻站起身,领着三人往四号诊室去了。
护士小姐灵巧地钻进诊室,压低声音,告诉正在电脑前忙活的医生,“吕医生,警察来了。”
医生站起身,和护士交代了几句,然后把柳弈等人请进诊室,反锁了房门。
“三位,请到这边来。”
吕雅云医生将三人请进了诊室内间。
精神科的诊室与普通诊室一样,也由屏风隔成了内外两层,只是内间放的不是检查床,而是一张小茶几和一窄一宽两张沙发,显然是“聊天”用的。
吕雅云自己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另一张沙发只能容纳两个人,于是小林警官很自觉地从旁边拿了张折叠椅自己坐了,把二人位留给了柳弈和戚山雨这对恩爱夫夫。
吕雅云摘下口罩,“警察同志,你们是要问我乔兰亭的事,对吗?”
刚才戴着口罩还不太能看得出来,现在露脸了,大家才确定吕雅云年纪不大,面相大约也就三十岁上下,在越老越值钱的医生行业里算是生嫩的。
柳弈出电梯时飞快地瞥了眼走廊上的专科医生信息栏,吕雅云的职称是“主治医师”,现在看她的年纪,约莫应该刚晋升没多久。
“是的。”
戚山雨点了点头,“听说你是乔兰亭的主治医生,我们想问问他的情况。”
“哦,这样啊!”
戚山雨的语气听起来很随和,仿佛只是来找她聊天的,一点儿没有她事前脑补的刑警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让吕雅云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唇角松开,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他的病历在这里。”
吕雅云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门诊病历,搁到茶几上。
她显然早有准备。
因为精神科病人的特殊性,即便是门诊病历,医生们也会在科室里另外保存一份。
有些时候,在面对一些比较敏感或是不配合的病人时,他们甚至不会把完整的病历交给患者自己保管。
戚山雨把病历递给柳弈。
柳弈翻开,一目十行迅速阅读起来。
“其实,我接手乔兰亭的时间很短,才两个月而已。先前他和王医生关系很紧张,不肯配合他的治疗,于是王医生把他转给了我。”
吕雅云的目光在三位访客脸上来回扫过,表情莫名有些紧张:
“不过现在看来,我跟他也没什么医缘就是了……”
第044章 2. mimic-15
吕雅云觉得自己很冤。
她接手乔兰亭两个月,总共只看过两次诊,为了让病人情况维持稳定,连用药方案都是直接沿用前一位医生的,一颗维生素都没改过。
吕雅云是个精神科医生,工作令她每日都在接触到无数常人难以理解的世界。
只是知识归知识,理性归理性,但身为一个正常人,仍然会因为花式发疯的病人感到头疼和困扰——特别是当某个病人对你莫名抱持着强烈敌意……甚至是杀意的时候。
吕雅云告诉柳弈等人,第一次接诊乔兰亭的时候,她不过是和平常一样笑着向对方介绍了自己,乔兰亭就忽然跳了起来,指着她大喊“你就是导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吕雅云抬手,用拇指揉了揉额角,神色倦怠:“我只不过是说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想和你聊一聊’这么一句话而已……”
这位年轻的主治医师的眉眼微微有些下垂,不施粉黛时五官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自带一种柔和的亲和力。
这种长相通常比较容易取得旁人的好感,尤其是在他们经过心理学的专业培训,懂得察言观色,掌握谈话技巧以后。
但很显然,吕雅云在乔兰亭那儿遭遇了滑铁卢。
她在接诊乔兰亭之后一共给他看过两回诊,每一次都以患者单方面的抗拒和不配合所导致的不欢而散告终。
“吕医生。”
看吕雅云东扯西绕了半天没说到重点,戚山雨打断了她,“我听说,乔兰亭曾经威胁要杀了你,有这事吗?”
茶几对面的精神科医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明显并不想提这茬儿,但警察问得如此直白,她又不敢不回答,只能胡乱点了一下头,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故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这种事在我们科其实挺普通的,我们隔三差五就会听到,哈哈……”
柳弈冷不丁丢给她一个问题:“那么,乔兰亭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吕雅云的笑容僵住了。
柳弈看着她,视线专注。
“有没有?”
他又问了一遍。
吕雅云:“……”
三名访客的颜值都很高,刚才一块儿进门时,吕医生都有种“这是影视公司来拍电影的吧”的错觉,差点都想伸长脖子去找一找后面有没有跟着摄影机了。
而这位衣冠楚楚的法医,是三人中长得最显眼的。
他面部线条柔和,五官仿佛雕琢出来的工艺品般无一处不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长得尤其漂亮,看人时似自带含情脉脉buff,吕雅云和他四目相对会莫名的觉得不好意思。
但现在,柳弈盯着她的目光锐利,好像能一眼看透她竭力隐藏的想法。
吕雅云被看得心虚,心脏蹦出一个早搏,下意识就点了头。
“好吧……确实,发生了点儿事。”
她破罐破摔,往沙发背上一靠,叹息道:“乔兰亭他跟踪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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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病历的记录,乔兰亭的上一次复诊是在本月三号,也就是差不多半月前。
那也是乔兰亭和吕雅云的第二次见面。
那一回乔兰亭依然表现得满怀敌意,坚持认为吕雅云是他人生的“导演”,是支配他生活的罪魁,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一般情况下乔兰亭是个忧郁的美男子,表情放空、寡言少语,总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模样,就算是对着金主杜思昀也爱答不理,其他人就更难从他那儿得到关注了。
可不爱发疯不表示他不会发疯。
比如他为了楼道监控吓坏了公寓物业的那一次,又比如他大闹诊室的上一回。
“乔兰亭把我的笔筒和镇纸都砸了,还抢了我桌上的插单针,用针尖威胁我,说他一定要杀了我……”
回忆起那次经历,吕雅云实在很心累,“好在后来他的陪护及时赶到,护士也来了,联手将他劝住了。”
戚山雨提问:“乔兰亭的陪护……你是指Elina女士吗?”
吕雅云其实并不知道Elina的名字,只记得她的脸,于是给警官们大概形容了一下对方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