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和江户川柯南。
此时,他们被放置在了天平的另一端,要同带着安室透灵魂的松田伊夏一起,比较出谁才是更罪孽深重的那一方。
松田伊夏撑头,叹气看向手中的御守,把承载着安室透灵魂的器物当做他本人低声闲谈:
“亲爱的,你觉得我们一个诅咒师兼组织成员,一个卧底兼侦探,加在一起怎么样才能比带小孩的社畜重量轻。”
问罢,他自娱自乐,好似手中的御守真的说话一般,连连点头,煞有其事:“嗯,你说的没错,只能逃票了。”
对面两人此时尚未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七海建人在这么多年咒术师的生涯中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咒灵,很快就摆脱了咒灵对他记忆的提取。
但是江户川柯南却是第一次接触这些。
只几分钟,脑内便被对方翻江倒海,一直到伴随着月光奏鸣曲一同响起的那场大火出现,他才骤然反应过来,摆脱束缚。
眼前尚有眩晕,咬牙在裂缝快要合上时跳进来,想要找到自己好友的男孩眼前有些发黑。
抬头看去,却见天平的对面坐着一人。
血水已经打湿了衣衫,但对方只是用外套随意包裹,之前飞溅上侧脸的血迹早就干涸,似乎还有不少黏在睫毛上。
“审判之称必将照耀恶人的罪孽。”‘审判者’开口,如同常年诵文,“恶人必被自己的罪孽捉住,他必被自己的罪恶如绳索缠绕。”
说话间。
在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那杆秤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如同突然被启动的机器。
原本已经站起身来打量周围情况的江户川柯南踉跄几步,重新跌落下去。
他感觉自己正随着天平的晃动越来越高,而松田伊夏所坐的那一侧,以一种没有任何停顿的方式向下坠去。
这是,两人才随着天平的晃动,看清下方到底是什么。
本以为只是一片黑暗,但是细看之后,江户川柯南悚然一惊。
是‘人’!
无数没有眼睛、鼻子,如影般漆黑一片的脸上只长着一张布满獠牙的嘴的‘人’簇拥在下方,手臂不断向上挥舞,竭力想要拽住托盘上那人的衣摆。
‘审判者’的声音还在继续。
“罪人必将被贯穿四肢、刺穿眼、嘴、耳,方知其罪。”
“罪人必将被高缚于架上,让血液流尽,方知恶人必多受苦楚。”
“喂,你这根本就不是审判!”江户川柯南急得跳脚,“证据没有就算了,至少得知道罪名吧?连这些都没有算什么法官。”
那张覆盖惨白面具般的咒灵只道:“我已称量你们的罪孽。”
松田伊夏灵光一现。
眼看自己越来越低,七海建人已经准备直接从天平上起来,靠此时被制约后的武力去博取那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少年干脆伸手一指。
“我反对——”
他提高声音,看向咒灵那张诡谲恐怖,但是此时此刻又显得有点遵纪守法到有点傻的脸:“你又没看过他所有记忆,怎么知道我的罪比他们严重。”
七海建人似乎隐约察觉到松田伊夏的意思,觉得这个方法无论拖住咒灵的审判的过程还是找到漏洞反击都十分可行。
完全忽略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松田伊夏手直指向金发混血,敷衍地压下眼中戏谑,面上是十分脸谱化的正义凛然:
“我要告发他作为老师和学生在情趣酒店开房,道貌岸然,罪不容诛!”
七海建人:“……”
他:“??????”
咒灵:“证……”
刚开口,早就做好准备的松田伊夏冷笑一声,气势十足:“六万日元一晚的顶层落地窗主题豪华大床房消费记录还在他的银行卡里!”
七海建人终究还是被自己这些年唯一的污点砸中膝盖。
他目瞪口呆:我可不知道你准备说的罪名就是这个啊!!!!!
电光火石之间,倒霉金发混血兼任熟料假鱼唯一的动作,就是手脚麻利地把前面已经僵硬成雕塑的男孩拉到自己面前,然后一把捂住了他的耳朵。
与此同时,咒灵无机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如同审视一般,半分钟的凝视过后,法槌落下,机械般的声音自紧闭的嘴内发出:“罪名成立。”
“吱嘎——”
七海建人和江户川柯南所在位置的托盘立刻往下沉了一大截,隐隐有比对方更沉的趋势。
金发混血立刻抬头看去,只见毫无羞耻心的学生坐在自己那边的托盘边缘,笑眯眯地冲这边比了个“V”。
七海建人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他本以为对方想要再加的罪名,是将他们平时除咒灵那些事情换种方法表述。
毕竟这只特级咒灵经常颠倒黑白,如果按照这种说话,没能保护同伴、没能及时救下无辜者、在某些时刻不得不放弃已经没救的受害者,选择直接去祓除咒灵……
这些都可以算是他们的罪孽。
他已经做好和对方拿出能轻易见血的言语的刀刃,为了暂时稳定住现在的情况来互揭伤疤了。
也许咒灵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把两个了解彼此的人放在天平两端,让他们为了活下不停去揭露对方所犯下过的恶行。
直到其中一方因为罪孽太重而掉入‘地狱’,被刨走心脏,挂在审判的十字架上。
结果,结果!
松田伊夏直接把这种考验人性的part跳过了!
这种互揭伤疤的痛苦环节的确没有了。
但是他的道德,却岌岌可危啊!!!
被他捂住耳朵的男孩表情呆滞。
此时此刻,江户川柯南已经不纠结对方的指责从何而来,学生和老师又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翻涌上来一堆法律知识,但是和咒灵争辩未果的脑袋里,此时只剩下一句话:
啊,原来这样就可以?
第139章
白色跑车自路口冲出, 扬起路面细小的石子和灰尘。
金发公安握住方向盘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处都轻微泛白。
车内气氛转向同刚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冷凝,松田阵平拿着那张复印的传真, 皱眉低头一字一句的查看。
自从萩原研二离开后,他花费过大量时间去研究每年十一月七日发往警视厅的传真。
也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逐字逐句揣摩, 试图通过千里之外发来的几行文字,抓住关于犯人细枝末节的线索。
现在, 只大致看过一遍,松田阵平就可以确定。
这的确是当年那个未抓捕归案的犯人写的。
从遣词造句, 口吻, 再到那些容易被仿造者忽视的标点及断句上的细节,无一不和前几次传真重合。
即使现在只是一个幽灵, 松田阵平也隐约感觉到了头疼。
他问:“今天是几号。”
其实根本不需要询问, 即使不每天刻意回想, 也没有人会忘记这个日期。
“11月6日。”金发公安开口回答。
公寓内自从晚秋后屋内的暖风就没有停歇过, 一直到今天疾驰在公路上, 车载空调挡不住自车窗外透入的寒冷。
这才让人升起原来已经到了冬天的念头。
松田阵平蹙眉:“……时间不对。”
日期、时间、乃至于现在的情况都不对。
虽然从三年前开始,犯人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连每年固定时间寄到警局的传真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按照曾经的情况, 他不会选择这个日期, 也不会选择晚上。
那个犯人通常喜欢在白天最喧嚣热闹的时候寄出传真,这样在外的普通人才会因为呼啸而过的警车露出惊讶惶恐的神情, 学校、医院、办公大楼、商场等地才会塞满了人。
为什么会是现在。
松田阵平闭上眼睛, 手指轻敲着那张纸:“看上去他很着急。”
……急什么?
他脑中忽然之间闪过什么, 但那只是一条转瞬即逝的银白丝线, 在伸手想要抓取那刻便从指缝中溜走了。
身后金融大厦依旧灯火通明,男人青黑色的眼睛映着米花夜晚依旧明亮的灯光, 神色暗沉。
忽然,他听见旁边那人喃喃:“奇怪……”
松田阵平转过头去,安室透却蹙着眉,对于旁边投来的视线一无所觉。
道路在前方敞开,夜幕降临的几小时后,连晚餐结束来路边散步的人都已经离开。
城市繁华的霓虹灯照应着高耸的建筑和宽敞的城市,一切都格外……干净。
安室透低头,用手指勾出一直挂在脖颈上方的那块玉佛像,眼中立刻映出它周身痴缠的黑红咒力。
同他曾经戴着那副咒具眼镜,在其他地方看见的气息如出一辙。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容易凝聚这样的诅咒残秽。
疲惫、埋怨、压抑……缓慢汇聚,但是这种到处都存在的负面情绪带来的残秽,又没有到需要插手解决的地步。
就像是城市里没法打扫干净的灰尘。
这是松田伊夏曾经开玩笑般说出的话,但是安室透的大脑早已在严苛的训练和卧底生涯中学会收集详细,如同一台精密仪器般将其分门别类地归纳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