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贺明忱说着从盘子里捡走了两包同款肉脯，又道：“这个我留着，剩下的都归你了。”

　　纪行有些懵，他记得贺明忱从来不吃零食，从前在电影剧组时，工作人员准备的零食都被对方分给了其他人，纪行就曾分到过不少。

　　不过被贺明忱这么一打岔，气氛确实没那么尴尬了。纪行怕影帝不够吃，还在盘子里又挑了两袋坚果递给了对方。

　　贺明忱看着手里的坚果，唇角不自知地弯了一下。

　　这天晚上，纪行跟着贺明忱一起去了裴允的套房。他原本不想去凑热闹，但贺明忱说可能会有工作上的事情讨论，需要他帮忙记录。

　　纪行对待自己助教的身份向来一丝不苟，当即便乖乖跟去了。

　　当晚，五位导师都到了场，还有几个助理和经纪人在场，只有纪行是唯一的学员。大概是碍于贺明忱的气场，其他人象征性打了招呼后，并未多关注纪行，只有裴允时不时逗他几句。

　　因为第一期节目留下了心理阴影，纪行得知要看第二期时十分紧张。他不知道节目组这一次会把他剪成什么样，万一又像上次似的，当着这么多导师的面一起看肯定会很尴尬。

　　“随便看看，一会儿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贺明忱在纪行旁边坐下，顺手递了一杯热饮给他。纪行道了谢接过饮料一尝，发现竟然是红枣茶。

　　他还以为会是啤酒之类的，没想到裴允招待人竟然会点红枣茶，神奇。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天，节目很快就开始了。

　　第二期节目呈现的是五个组分组后的排练状况，包括各组排练剧目的选择和分配，以及排练之初的一些日常片段。

　　节目一开始纪行就关注着弹幕，生怕会有人忽然跳出来骂他，不过几分钟过去，并没有人提及他。

　　节目进行到贺明忱组的分配情况时，保留了贺明忱挑选助教的那一幕。纪行因为没举手，莫名其妙成了影帝的助教，这段剧情出现后，裴允差点笑岔了气。

　　这段弹幕也比较正常，甚至有人在同情纪行：

　　【像极了没举手被老师点名的我】

　　【我咋觉得影帝是故意的呢？】

　　【代入打工人，已经开始emo了】

　　各组的分组情况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节目开始不久便进入了正式排演的环节。

　　画面进行到裴允那组时，弹幕有不少骂秦毅的，尤其看到秦毅精准无误地接住了搭档演员的戏时，观众反应十分激烈：

　　【这不是接得挺准吗？】

　　【怎么遇到纪行就死活接不上？】

　　【这是刚分组的时候，比直播时间还早好几天】

　　【这哥们第一天就能接上戏，排了一周反倒不会了？】

　　至此，观众彻底认定秦毅直播那天就是故意为难纪行。

　　若说第一期节目时，纪行被骂是剪辑刻意引导，那么今天秦毅被骂情况则完全不同。因为观众是先看了直播，又看了这期节目，骂起秦毅来十分理直气壮。

　　甚至有第一期骂过纪行的人，直接将对纪行的愧疚转移成了愤怒，发泄到了秦毅身上。

　　纪行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看秦毅被骂，他也没觉得多高兴。今晚他得知自己不会被骂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节目本身，他想看看其他几个组的学员都演了什么戏，说不定能趁机多学点东西。

　　节目过半时，轮到贺明忱那组的日常训练内容。

　　志怪组的学员中，扮演书生的陈锋一直找不准人物状态，贺明忱决定亲自示范。此话一出，影音室的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只因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决定亲身示范整场戏的导师。

　　起初，众人看到贺明忱叫了纪行搭戏时，并没觉得惊讶。直到发觉贺明忱示范的是狐妖，大家才惊呼出声。

　　找不准状态的人是陈锋，按理说贺明忱该朝对方示范书生的角色。可他却反其道而行，自己扮演了狐妖，让纪行在自己的带动下，示范了书生的角色。

　　当贺明忱扮演的狐妖将惊慌失措的书生按在地板上时，弹幕瞬间被【啊啊啊】的尖叫填满了，裴允不得不调整了实时弹幕的填充范围，否则他们连画面都看不见。

　　这段剧情不止弹幕中的观众兴奋异常，就连在场的几位导师都显得有些激动。

　　影帝贺明忱作品众多，但这种偏执又邪气的狐妖人设，他还是头一遭尝试。充满张力的设定，加上他精湛的演技，无论是对于观众还是同行的演员来说，都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视听享受。

　　更难得的是，作为新人学员，纪行竟然接住了贺明忱的戏。

　　小书生吓得瑟瑟发抖，泛红的眼底蕴着水汽，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狐妖捏碎了一般。在贺明忱的带动下，他几次情绪转折都很到位，将小书生的恐惧和无助，甚至隐藏的纠结爱意都呈现出来了。

　　虽说略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哎呀，有点后悔没收他了。”章老师一脸惋惜。

　　“还是我有眼光，可惜被老贺横刀夺爱了。”裴允玩笑道。

　　众人哈哈大笑，语气中满是对纪行的欣赏。

　　而此时的纪行安静地躲在一旁，耳朵都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一开始他还在认真看剧情，这段戏他从贺明忱那里看过回放，可当时只有一个机位。如今播出的版本将现场的几个机位都剪辑了进去，还铺上了背景音乐。

　　最要命的是那些细节镜头，他被狐妖按在地上时，画面接了一个贺明忱压住他手腕的镜头，又接了一个他红着眼睛的镜头。两人纠缠的这一段，画面伴随着各种特写，一会儿是他挣扎的手腕，一会儿是贺明忱微滚的喉结，甚至还有他脚踝被对方压住的镜头……

　　当然，这些他都能接受，毕竟原剧情的狐妖和书生，本来就是段爱情故事。

　　最让他觉得难为情的，是那些弹幕：

　　【这体型差，我爱了】

　　【敢不敢搞点强.制.爱】

　　【对不起我先嗑为敬】

　　一开始弹幕还比较克制，到了后来画面切到纪行被压住的脚踝时，弹幕直接放飞自我，甚至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能不能**他】

　　【求求你了影帝快***】

　　【我今天就要看他俩**】

　　【***********】

　　纪行别过视线，几乎不敢再看。

　　这简直是……太羞.耻了！

第14章

　　好在屋内的众人都是一边看节目一边聊天，并没有人去留意弹幕的内容。又或许其他人都和贺明忱不熟，于是主动避免了当面聊这种尴尬的话题。

　　弹幕上那些露.骨的内容，每一句都在被屏蔽的边缘疯狂试探，普通程度的熟人不太可能当面拿来开玩笑。

　　纪行如坐针毡地看完了那段剧情，直到画面跳到另一个组，他才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受到的冲击力太大，后半段节目他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些特写镜头。

　　贺明忱骨节分明的手指，力量感十足的腕骨，充满侵略感的眼神，每一帧画面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刺.激。倒不是纪行爱胡思乱想，实在是那天晚上的经历太过难忘。

　　毕竟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与人亲近，对方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贺明忱。

　　这天晚上，纪行一直坐在贺明忱身边，全程没主动说过话，除了裴允也没人主动招惹他。直到节目播完快散场时，章老师才半开玩笑地问纪行，等第一阶段汇演结束后，要不要去他的组里？

　　纪行分不清老爷子这话是不是玩笑，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贺明忱。对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目光一瞬不错地盯着纪行，似乎想看他会怎么回答。

　　“谢谢章老师，但是我这个阶段没有表演，汇演不能参与评分，不会重新分组。”纪行这回答太诚实，惹得在场众人不由失笑。

　　章立看向贺明忱，笑道：“看来你把小朋友照顾得不错，人家现在已经不愿意来我这组了。”

　　贺明忱淡淡一笑，客气道：“日子还长，他往后总有跟着您学习的机会。”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落在外人耳中未免过于亲近，会让人觉得他在替纪行应酬。

　　通常情况下，在娱乐圈只有两种关系中会出现一方替另一方应酬的举动，一是经纪人和自己手下的艺人，二是同公司的前辈带着后辈。显然，贺明忱和纪行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章立老爷子一笑，又道：“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就找你要人。”

　　“一定。”贺明忱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亲自目送着人离开。

　　说话间，裴允招呼着把其他客人也送走了，房中便只剩他和贺明忱、纪行三人。

　　“我算是认了。”裴允一耸肩，朝贺明忱道：“这赌算你赢，我认输。”

　　几日前他和贺明忱打赌，猜纪行因为说话太直接被骂之后，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说漂亮话？他原本还自信满满，但今天听到纪行回答章立的话时，他就知道自己这局赢不了。

　　这小蜗牛压根没有那根筋，吃多少亏都没用。

　　纪行听了这话有些茫然，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只犹豫着是要等贺明忱一起回去，还是自己先走？

　　“我和你贺老师打赌了。”裴允朝纪行主动解释。

　　贺明忱瞥了他一眼，目光带着点警告，似乎不太想在纪行面前提起这个话题。

　　裴允话锋一转，没正形道：“我们赌，你舍不得离开贺老师去别人组里。”

　　“啊？”纪行听了这话信以为真，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不是不舍得，他只是不敢乱说话，既怕表现得太想去别的组会惹怒贺明忱，又怕表现得不舍会让对方误会。

　　贺明忱瞪了裴允一眼，怕对方又乱说话，带着人便走。

　　纪行如蒙大赦，快步跟着贺明忱出了门。因为走得太急，他并未留意到走在前头的贺明忱顿住了脚步，一头撞到了对方怀里。

　　男人劲实的胸膛和那熟悉的木香不期而至，撞得纪行有些懵。

　　“急什么？”贺明忱沉声道。

　　“对不起。”纪行揉了揉额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贺明忱问：“怎么了？”

　　贺明忱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问：“要不要吃宵夜？”

　　“会不会有点晚了。”纪行嘴上正想拒绝，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

　　于是贺明忱替他做了决定，带着人去了酒店旁边的一家餐厅。

　　考虑到不久便要休息，贺明忱没点太多东西，只点了些易消化的轻食。没想到纪行胃口极好，三两下就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吃光了，还顺便把餐厅赠送的甜品也吃了。

　　贺明忱见状将自己那份甜品推到了他面前，纪行小声道了谢，便拿着勺子吃了起来。他吃相不算稳重，却也不难看，吃起东西来像只胃口极好的小松鼠，一口接着一口，让人看了便觉那食物肯定很香。

　　贺明忱素来不爱吃甜品，看纪行吃到最后，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我可以尝一口吗？”贺明忱忽然问。

　　“当然，这本来就是您的那份。”

　　纪行打算将吃了一半的甜品推回去，谁知贺明忱只攥着他的手腕，就着他手里的勺子尝了一小口，随后便示意他继续吃。

　　“您，不喜欢？”纪行问。

　　“还是看你吃更香一点。”贺明忱道。

　　纪行拿着勺子正想继续，忽然想起来贺明忱方才用了他的勺子。他倒不是嫌弃对方用过的勺子，毕竟那天晚上俩人连嘴都亲过了。

　　只是，两个大男人大半夜用一把勺子吃甜品，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