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们可不敢送。”制片道。

　　“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试试。”

　　贺明忱说着给唐老师去了个电话。

　　对方一开始还以为贺明忱担心他转院的事情，后来才得知是想蹭他的救护车。因为这边医院的救护车有派去转院的车祸重病号，这会儿别的病号排不上队，所以唐老师的助理帮他联系了私立医院的救护车。

　　最后协商之下，唐老师主动把救护车让给了刚做完手术的母子俩，自己则换乘了吉普。

　　“幸亏我这腿不是粉碎性骨折。”唐老师玩笑道。

　　“你高风亮节，回头我让虎哥给你送个锦旗。”贺明忱说。

　　“兴许我就是跟孩子有缘呢，最近全是孩子的事儿。”

　　“呵。”贺明忱冷笑一声，不太想接茬了。

　　他发现这唐老师平时人模狗样的，私下里也就那样，跟裴允那孙子像兄弟俩，一个比一个欠揍。

　　中心卫生院到区医院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幸好这个方向路不难走，一路上也没怎么颠簸。贺明忱跟着救护车把人送到了医院，待一切安顿好才离开。

　　临走前，那小娃娃的爹特意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喜糖，给唐老师和贺明忱他们都分了几包，还说等妻女出了院，一定要亲手宰个羊招待他们。

　　折腾了一天，等他们回到住处时，已近黄昏。

　　制片开的另一辆车径直开到了小院门口，贺明忱却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并没有急着进去。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消化一下。

　　贺明忱坐在车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纪行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大概是顾忌着他在开车，对方这次没有发文字，而是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那条语音。

　　“贺老师……”纪行清亮的声音自手机中传来：“我刚喂贺小灰喝奶，它打了一个嗝。原来羊也会打嗝！摄像大哥说录上了，等你回来可以看看录像。”

　　贺明忱听完这条语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唇角泛起了笑意。

　　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开语音又听了一遍。

　　小院中，纪行听说他们回来了，抱着贺小灰从屋内快步迎了出来。然而他很快发现，贺明忱并不在这些人之中。

　　“今天多亏了贺老师那个朋友，要不那小娃娃就危险了。”制片绘声绘色地朝众人讲着今天的经历，“你们说巧不巧，贺老师那个朋友本来是想来探班的，结果半路车祸，正好住在咱们去送人的那家医院里。”

　　众人都围着听他说事儿，纪行却忍不住一直往外头看。

　　“哥，贺老师呢？”一旁的小林忍不住替纪行问道。

　　“贺老师跟我们一起回来的，可能在车里呢吧？”制片道。

　　纪行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下午发的微信，贺明忱一直没回。他本想再问一句对方怎么不进来，又觉得人都回来了，再发微信有些奇怪。

　　车内。

　　贺明忱在听了好几遍那条语音后，终于关上了聊天框。

　　他叹了口气，打开了浏览器，输入了一个问题：

　　【怀孕后不想告诉另一个人的原因】

　　搜索引擎给他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答案，贺明忱在里头随便挑了一个点开，发现点赞最高的回答是这么说的：

　　【两个可能，第一想等孩子大了再说，到时候不好流，能借此拴住你；第二不想要，想瞒着你打掉。】

　　贺明忱拧了拧眉，关上了这个页面。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有点盼着纪行是因为第一个可能才不告诉他。

　　这个念头让他有点无奈。

　　如果裴允或者虎哥知道他这么想，估计能拿此事揶揄他一年。

　　贺明忱不是纪行，当然不会随便相信这些东西，他只是脑子里太乱了，需要找点东西让自己过度一下情绪。纪行现在已经把他当成半个“变.态”了，一旦他失态或者做出过激的举动，估计更难收场。

　　【怀孕以后有什么表现？】

　　贺明忱又在浏览器输入了新问题。

　　点开后的答案让他有些惊讶，也难怪唐老师会推测纪行可能怀孕了。恶心呕吐、嗜睡、胃口变大、喜欢吃酸、辣或刺激性食物……这里头的表现几乎就是照着纪行写的答案。

　　贺明忱关上浏览器，做了个深呼吸。

　　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仅仅是猜测，万一……

　　万一真的只是巧合，他可不想让自己在纪行面前变成小丑。

　　“贺老师？”小院门口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贺明忱心口一跳，发现是纪行正立在小院门口，怀里还抱着小羊。

　　“冷静。”贺明忱再次做了个深呼吸，这才下了车。

　　纪行见状抱着贺小灰朝他走了过来。

　　两人之间不过百余米的距离，贺明忱如果迈开步子，不过顷刻间便能迎上去。然而那一刻，他却有些近乡情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搜到的那个回答。

　　假如纪行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会因为哪个理由而隐瞒他？

　　打住。

　　未经证实的事情，实在不该想太多。

　　贺明忱克制住自己的念头，努力想保持冷静。

　　然而就在这时，纪行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脚下一滑打了个绊。贺明忱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

　　好在纪行只是打了个踉跄，很快稳住了身形。

　　“贺老师？您跑这么快做什么？”

　　纪行看着飞奔而来的贺明忱，眼底满是不解。

　　“我怕你……”贺明忱一颗心总算咽了回去，伸手抱过纪行怀里的小羊崽，“怕你磕着它。”

　　“我看您脸色不大好，还以为是开车开太久累着了。”纪行道。

　　“还好。”贺明忱放慢了一步，走在了纪行身后。

　　他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石子路上，似乎对纪行踩下去的每一块石头都充满了戒备。

　　“我给您发的信息，您看了吗？”纪行回头问他。

　　“走路的时候看着路，别看我。”贺明忱提醒道。

　　“哦。”纪行感觉贺明忱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贺明忱一手抱着咩咩叫羊崽，一路跟着纪行回去，直到盯着对方两脚迈过门槛，才收回视线。

　　“贺老师，您没事吧？”路过的制片问他。

　　“没……没事。”贺明忱收回那只虚扶在纪行身后的手，表情十分淡定。

第39章

　　院子里，大伙儿正聊得起劲儿，见贺明忱回来纷纷朝他打招呼。

　　“贺老师，我们今天在老乡家里帮完忙之后，借了一套好东西，就等着你们回来好实践一下呢。”一个摄像招呼人起身去了厨房，不多时搬出来一个烧烤架子。

　　下午他们忙活完了之后，已经弄好了串和料，肉也腌好了，这会儿就等着人齐了开烤。

　　“肉是老乡送来的，我们要给钱人家不要，后来送了点米面粮油过去。”编导解释道：“这烤肉的配料也是老乡传授的，说是保准好吃。”

　　“嗯。”贺明忱心不在焉地走到一旁坐下，眼睛总忍不住想去看纪行的肚子。他不得不刻意找个别的东西盯着，才能确保自己的视线不围着纪行转。

　　天色逐渐擦黑，院子里的烤架也支好了。大伙儿都不会做饭，但搞这种东西却难不倒，不一会儿就把炭点好了，看起来有模有样。因为院子里的灯不算特别亮，还有工作人员特意去采访间取了一盏灯来照明。

　　“放在逆风的地方，别沾了油烟。”编导提醒道。

　　“这灯本来就该淘汰了，这趟拿了备用的。”对方笑道。

　　纪行进门时就发觉了贺明忱的异样，主动搬了个马扎凑到了对方身边。贺明忱一直留意着他，只不过刻意回避了视线，所以纪行靠过来的瞬间他就收敛了情绪。

　　“贺老师，我听制片大哥说，您有个要来探班的朋友出车祸了，严重吗？”纪行问。

　　“还好，只是腿骨折了，今天已经送他转去了区里的医院。”贺明忱道。

　　“那就好，我看您一直在走神，还以为您在担心他呢。”

　　“我可能是开车开了太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贺明忱怕纪行胡思乱想，主动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天中午跟他们一起吃的饭？”

　　“老乡送来的羊肉汤我喝了一小碗，吃了些羊肉，下午又泡了一包方便面。”纪行不想让贺明忱担心，所以没告诉对方，自己中午吃完羊肉就吐了。

　　当时小林还说，他的胃口已经被贺明忱养刁了，别的东西轻易入不了口。万幸那包方便面最后没吐，不然他这会儿肯定又是前胸贴后背了。

　　“一会儿这些烧烤的东西，你能吃得下？”贺明忱问他。

　　“我现在不饿了。”纪行怕自己乱吃肉又会吐：“晚上饿了我再泡个面。”

　　贺明忱忍不住拧了拧眉，不管纪行有没有怀孕，也不能顿顿吃泡面啊。

　　“我给你做个汤吧。”贺明忱起身道。

　　“不用……”纪行拉住了他的手腕：“您多休息一会儿，开了一天的车呢。”

　　贺明忱一只手擎在那处，并未着急收回。青年握着他手腕的指腹略有些凉，也没用上什么力道，但贺明忱却没试着挣脱，就那么任由对方握着。

　　随着烧烤架慢慢热起来，烤羊肉的味道在院中不断扩散，馋得不少人都忍不住吞起了口水。若是换了从前，纪行肯定也馋得够呛，但这会儿他闻着那油烟混合的味道，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纪行放开贺明忱的手腕猛地起身，朝着住处快步奔去。

　　好在屋子没有锁门，他冲进洗手间干呕了两下，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只是胃里那股翻涌的感觉，依旧没有褪去，令他很是难受。

　　纪行漱了漱口，顺便洗了把脸。

　　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才看到贺明忱跟了过来。

　　男人立在几步之外，手里端着一杯水，见纪行出来便把水递给了他：“温水，喝一口压一下，不然胃里会更难受。”

　　“谢谢贺老师。”纪行接过水杯，解释道：“可能是中午羊肉吃多了。”

　　“嗯，很正常，有些人吃多了就容易这样。”贺明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