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瞧见他了,跳起来大力挥了挥手:“嘿,黑伞杀手先生,我们在这里!”
“再替我们拍一张照吧!”
幸砀慢慢走了过去,姐姐絮絮叨叨地说着,上次妹妹在这里晕倒了……救护车……“反正她好了,”姐姐笑着,“好了!”
幸砀接过相机,为大笑的姐姐和羞涩微笑的妹妹拍了一张很好看的照片。
姐姐再一次拦住他:“上次没拍出你的帅气,再送你一张!”
幸砀被姐姐引到樱花树下,姐姐说:“笑。”
幸砀竟微微地、继而稍大地、最后灿烂地笑。
姐姐定格下这一刻。
没有黑伞,没有阴影,樱花在风中飘扬。
幸砀望着照片里的自己,微微失了神。
姐姐问:“是不是很帅气!”
幸砀摇摇头,姐姐说就是就是,她的眼光可不会错。
姐姐絮絮叨叨,拉着妹妹一起说,妹妹不好意思地跟幸砀点头致歉。她的姐姐就是这样话唠,可她喜欢话唠的姐姐,疾病安静得如死亡,姐姐的话唠生动,耀眼,她挣扎着醒来,听清……
告别时,幸砀学着姐姐的手势挥手再见。
他的猫在家里等他。
有一条鱼还没剐干净鱼鳞。
蒸锅已经等待好了迎接。
他要回家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拥抱他的小猫。
睡一个早早的觉。
晚安,我已经不再想起的神灵。
第172章 神祇17
战争,让地球成为焦土。
机器文明向宇宙扩张。
人类亦乘飞船去往太空。
曾经的战争双方,都离开了这颗星球。
这片焦土之上,万物灭绝,生灵不复存在,只剩下唯一一个人类。
他孤独地逡巡、周而复始,整理人与机器的痕迹。
这颗星球上遗留的营养液足够支撑他活到老死,废墟日渐冰冷下去,他找到一个老式手提音乐器,里面记载了数万首歌曲,他提着音乐器走在大地,任由其一首一首地歌唱。
幻象消失的第一年,人类中真实阵营与幻梦阵营还未对立;幻象消失的第十年,真实阵营逐渐壮大;二十年,他们开始厌恶机器;三十年,战争爆发。
渴望沉浸幻象的人类,被当做叛徒,真实者坚信,唯有铁血手段,才能摆脱机器的豢养,沉浸机器给予幻梦的人类,真实者宣布他们的死刑。
“一切为了人类。”
机器人被绞灭、智能被追踪……人类生产工厂得以保留。
他们需要更多的战士,应对机器智能的反扑。
“即使清醒后的现实真实痛苦,也绝不沉浸于幻梦的麻木,如同被豢养的牲畜,死在黎明前的蒙昧黑夜。”
“人类,即使暂无法站在顶端,也绝不跪在机器的掌控之下。”
“机器,唯有作为工具——人类的协助而活,一旦作为新的种族,一个背叛人类的新种族,即使痛心,也必须予以销毁。”
战争里涌现无数的阵营,支持和平的人类与机器人,最终也在越发尖锐不可避免的冲突中,被撕碎成两半。
那些相爱的自然人与机器人,在夹缝之中死去。
渴望回到曾经幻梦之中的人类,背叛先天的阵营,信奉智能为神,渴望祂给予他们一个梦,梦里应有尽有,梦里没有血腥。
他们在求不得中死去。
百年后,智能带来的虚幻美好反扑。
人类再度撕裂。
在这场战争里,没有绝对站在上风的赢家,双方对峙数百年,地球渐成焦土。
机器智能率先飞入太空,数百年的发展,即使人类,也无法不承认机器人已经是有生命、有灵魂的新种族。
而机器人对人类,爱与恨夹杂。
飞入太空的智能按下一个按钮,地球便会顷刻毁灭。
地球上的人类也将淹没在尘埃之中。
可最后他松开手,没有按下。
转过身去,他看着机器人们:“我们去宇宙,寻找机器文明的家园。”
“人类,我们曾经的父、敌人、养育的孩子、信徒、爱人……让机器与人类,在宇宙中相会。”
“相杀。”
“相爱。”
“相忘。”
机器人消失在这颗星球上后,人类也不得不乘星舰寻找新的家园。
地球已经不适宜生命。
有一小撮人不愿离开,他们留守在地球。
水元是他们的后代。
而今,地球上只有他了。
老式的音乐器播放着宏大幽远的纯音,水元坐在废墟上,拨弄一个玩具。
玩具咯咯哒哒转着圈,水元静静地望着。
夕阳的光斜照千万里,薄薄的一层橙色,废墟在晚橙里显得温柔了许多。
水元每一天都试图走得更远,在日暮时回返住的小屋。
周而复始,如同这玩具,永远转着圈。
地球上只有他一个人类。
水元尝试制作机器人,可他永远找不到核心,造出的机器人只是器具。
他最终放弃。
能有谁跟他说说话。
没有谁会倾听他。
水元为了记住语言,习惯了自言自语,习惯了写日记。
他也尝试用自己了解的,收集到的资料,还原智能出现前的人类文明,还原智能与人类之间的战争,记录最后一艘飞船离开星球时的回望。
他试图成为历史学家、科学家、记者、守望人……可他最后只是一个周而复始做着无用功的前行者。
该回去了。
在夜晚来临之前,走到深夜时分,回到小屋入眠。
他垂手拿起玩具,小机器人造型的玩具,准备揣到怀里。
他找到了许多的电池,足够玩具运行到他死的那一天。
可突然,巴掌大的玩具竟然跳出了他的掌心。
电子音在荒原里响起。
玩具仰望着人类:“放眼望去,地球上只剩下你。”
林笑却的神魂入住了玩具。
“我该如何称呼你,地球上最后的人类。”
水元呆呆地望着小机器人玩具,没有惊恐,莫大的庆幸与狂喜潮涌。
“你是智能留下的机器人吗,什么唤醒了你,对,我是人类,我叫水元,别害怕,战争已经远离了地球,我不是你的敌人,”水元跪了下来,摊开手掌,如渴死者接一捧生命的水,“我们回家去。”
水元泪流满面。
荒土之上,橙霞柔光,小机器人跳进了水元的掌心。
将错就错,他默认了水元的说法。
水元捧着小机器人朝家跑去。
那个屋子,睡觉的小屋,突然就有了家的意义。
“你需要吃什么,哦不不,我的意思是电池就可以吗,”水元激动慌张着,“你需要其他的能源吗,我会竭尽全力地找到,无论需要什么,我都会找到的,别担心,我会的……”
小机器人坐在水元的手心里,电子音道:“水元,你的心跳太过急切,平静。水元若是倒下,我的身躯搬不动你。”
“跟着我,呼——吸——呼——吸——”
呼吸、呼吸、呼吸之间,水元仍是无法平静,他跑得更快了,在寒冷侵袭以前他要跑到家中去。
即使掌心的小机器人不会受凉,他也心惊胆战地心忧。
跑到家后,水元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提音乐器被遗忘在了荒原。
荒土上,深夜里,音乐器不停歇地歌唱,幽远传到很远的地方,荒凉。
第二天去拿吧,水元想,寂寞的荒土留一夜的歌唱。
水元一夜未眠,给小机器人做穿的衣服,做小被子、小毯子、小床……做生活所需的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