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却受不了,赶紧爬开。
萧倦移过来,问他手上按到的字:“这念什么。”
林笑却一瞅,一个“戢”形,他还真不知道念什么,这什么生僻字啊。
有个“戈”字旁,应该跟兵器有关系吧……[jǐ]?
答错了。戢[jí]:有收敛、停止之意,戢刃(收起刀剑等利器)等*。
萧倦的手掌又要落下,林笑却这次滚着竟躲开了。他耍赖道:“陛下,臣念的就是[jí],是您听错了。”
萧倦道:“既然你认得,那说说这个字什么意思。”
林笑却摸瞎了,他怎么知道。
他往那字周围看,想联系前后文猜猜。
日月戢重晖,天光隐不现。*日月戢重晖?猜不出来……
日月戢重晖:人间之大光,无过日月。此光盖过日月,故言戢重辉,戢者,收敛之义。*
皇帝解释了一番,随后就捉住林笑却,结结实实打了他屁股一巴掌:“竟敢欺君?朕越是不罚你,你越是不规矩。”
这次力道比之前的都重,林笑却怀疑是不是打红了。他真的要怒了。
233赶紧劝:【宿主,忍。咱们就当学习生僻字,学遍生僻字,佛经道经都不怕。】
他趴在寿经上就不起来。
皇帝又拍了他一下,他也不动。一句话不说,爱咋咋地吧,他不玩了。
萧倦把林笑却抱了起来,道:“真是娇气。这就疼了?”
林笑却红着脸扭过脸去,不愿看他。
不看就不看,萧倦不逼他了。反正不看就一直抱着,抱到林笑却受不了地看过来。
过了半晌,林笑却不想被抱了,他想回自己的宫殿去。他扭过脸来直视萧倦道:“陛下,臣想回去。”
萧倦问他疼不疼。
林笑却为了回去就撒谎说疼,希望能戳痛一下萧倦早就没有的良心。
谁知萧倦竟然要脱他衣服,看打肿没有。
林笑却倒在寿经上,捉住自己衣领不让萧倦脱。
他摆烂了:“臣这次真欺君了,臣不疼,臣就想回去。”
萧倦问他这里有什么不好。
林笑却不答。
萧倦让他继续认字,林笑却不认。
萧倦道:“认不出十个字,今天朕不会放你回去。”
林笑却轻瞪了萧倦一眼,直接按住附近的十二个字,一一按下去,一一念出来。
“十方众生,发菩提心,修诸功德*。陛下,这次我没念错,你该遵守承诺,放我回去。”
萧倦听了,一句话不说,把地毯旁的一个木盒子拿了过来。他要数十二颗珍珠宝石,一颗又一颗塞林笑却手里。
夜明珠、红宝石、墨绿色大珍珠……
林笑却根本拿不住。
到最后萧倦懒得数了,直接把整个木盒子塞给林笑却:“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赏罚不等,罚太轻,赏太重,不利于接下来的教养。但萧倦不知怎的,心里异样,类似难过,连教养都暂时没兴趣了。
木盒子不小,里面又装着各种名贵珍宝,沉得很,林笑却根本抱不动。
他放到寿经上,打开盒盖,把萧倦塞过来的夜明珠、宝石珍珠都放了回去。
他不需要。
萧倦见他这样,有些恼了。林笑却准备离开,他一把将他制住,压在了寿经上。
“朕给你的,你不要?”
林笑却双手都被按倒,他没好气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臣不是狗。”
“谁让你做狗了。当真疼得厉害?”萧倦以为是真把怯玉伮打疼了,怯玉伮才会这么生气。
不管林笑却怎么说也把他衣服扒了,看屁股肿没肿。
有点红,桃子似的。
林笑却整个人羞耻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萧倦用衣衫遮掩了下,抱起来上了龙榻,又叫人喊太医过来。
林笑却都要替太医可怜了,这什么狗皇帝这么难伺候,叫太医叫个没完。
就算红了,等太医到也早消了。
萧倦不管林笑却怎么说,都要继续检查。膝盖也有些红肿,不过爬了会儿,竟这般柔弱,豆腐似的,轻轻一碰就要碎,连珠宝多了都拿不动。
太医到了,林笑却死活不给看屁股,就看了看膝盖,太医在药箱里翻翻递来药。
刚递过来,萧倦就让人退下。
太医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又得背着医箱退下。
萧倦细细擦起药来,擦得林笑却身体直颤。忙说好了好了,不用了。萧倦仍然细细地、慢慢地擦。
太痒了,林笑却只想躲,萧倦拉住他脚腕不让他躲。
“讳疾忌医,坏毛病。”
林笑却湿着眼眸反驳道:“多亏陛下,不然哪来的疾。”
萧倦闷了会儿,道:“朕给你擦药。”
现在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要细细揉两下,这也没谁了。
林笑却无法反抗,只能强忍着痒意让萧倦擦完。
好不容易擦完,林笑却已经折腾得很累了。他通常都不怎么运动,今午后又是爬又是滚,累得够呛。
药擦了,还得干一会儿。他就光秃秃晾着,像条咸鱼。
萧倦又打扰他,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哥儿,冬日宴上要没喜欢的,就全国挑选了送烨京来。
林笑却被打搅了,微恼道:“我就喜欢谢知池,陛下能把他送我吗?”
萧倦听了,眼神都幽暗了几度。林笑却的心顿紧,好似回到以前被萧倦罚跪时候。
他还没想好怎么挽救,就听萧倦道:“可以,怯玉伮当着朕的面,上了月生,朕就给你谢知池。”
萧倦道:“谢知池其人,卑劣不堪,当个玩意儿便罢。捧在心上,笑话。”
林笑却默了会儿:“陛下根本就没了解过。”
林笑却知道,萧倦和谢知池是官配,是走虐恋情深的道路。可是就算虐恋情深,难道就能肆意贬低对方?
而且他怎么可能碰月生,萧倦根本就没打算把主角受推给他这个炮灰攻。
林笑却对谢知池并不了解,当初也只是远远看上一面,连样貌都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就算如此,他也感受到谢知池是位美风姿、极清雅的君子。
光站在那里,就如鹤立鸡群,煞是不同。
而月生……只是想到这里,林笑却心里就沉郁几分。他不再想,抛之脑后。
偏偏萧倦还要提起来:“怎么,被咬上一回就怕了?”
“你要是不解气,朕就打断他的骨头,让他一身软肉趴地上,只能跪你脚边任你践踏。你不喜欢碰,那就当个垫脚的玩意儿。”
林笑却听不得如此言语,道:“陛下,你为什么这么恨月生?”
“恨?”萧倦笑了下,颇为狠戾,他抬起林笑却下巴,抚上他的下唇,“那你为什么要爱谢知池。”
林笑却扭开脸:“手上有药。”
萧倦净了手,又给他的唇擦干净,问还有没有气味。
林笑却摇头。
他道:“陛下,我谁也不爱,我就爱睡觉。”
“陛下,我以后不想被叫醒学认字了。我长大了。”
他的声音那样轻,萧倦却听得特别清晰。怯玉伮说他长大了,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谁都能伤害,没长出盔甲来,怎么能认定自己是个大人了。
药差不多干了,萧倦把衣裳给林笑却穿好,而后把他抱怀里。
“这么小,这么小一个,朕抱住就挣不开,哪里长大了。”
明明不是林笑却娇小,是萧倦较常人高大很多,他自己要长成巨人,偏怪别的人像蚂蚁。
巨人不肯顶天立地,反而踩死一群又一群的小蚂蚁。
好不容易有一只可可怜怜病病歪歪小蚂蚁爬到了巨人的心口,他又嫌弃起蚂蚁不够坚强会被一掌拍死了。
既然这么嫌弃,怎么不把心挖个洞,把蚂蚁装进去呢。
巨人成了死去的雕塑,蚂蚁就不会在他的走动里跌下深渊。
他会安安静静地呆在被掏空的心口,看一次又一次美丽的朝阳和落日。
金色的光这一次不会再和血一样,血流成河淌了满地。
巨人之下的蚂蚁也不用慌乱逃窜,他们沐浴在金光下,慢慢爬上死去的巨人身躯,他们要来陪这只小蚂蚁,病病歪歪的,走路都走不好的小蚂蚁。
然而刹那间,巨像坍塌,只剩金光依旧,照亮了天地。
又过了许久,萧倦才肯放林笑却离开。
他没送,让林笑却坐他的轿辇回去。
林笑却推辞道:“那是帝王的轿辇,臣不可僭越。”
萧倦小弧度挥了下手,张束便下去准备了。林笑却望着萧倦,萧倦却没看他。
只是望着自己的手,那方才抱过林笑却,以及给他擦过药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