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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_分节阅读_第53节
小说作者:大叶湄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937 KB   上传时间:2024-09-18 20:13:50

  却是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望着他,根本不怕他,崔诚更领着两个仆从上前,手里捧着的竟是已经改好了的官服,脸上笑的眉眼不见,“官衣局那绣娘手巧,老爷你们一路慢行慢走,她在马车里就将大小改好了,老爷,都到门口了,进去上一柱香吧!”

  吕木绰等人也笑道,“正巧,我等也讨你们族里一杯水酒吃吃,大喜之事,合当庆贺一番的。”

  崔闾摇头,表示无奈,“乡里老仆,没什么世面,也不懂什么规矩,您几位莫见怪,既如此,恕闾失陪了,回头定请几位尝尝乡里特物。”

  听了消息赶来的族人已经又将祠堂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崔闾被崔诚带至办事处旁边的一间小房间内换官服,崔诚高兴的眉飞色舞,崔闾则显得镇静些,还有空批他,“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怎地非要当着外人面火急火燎的大肆祭祖?”

  崔诚帮着替他换官服,神情熠熠,“就是这样,才能叫他们看清楚我崔氏宗族的力量,老爷,老奴不知道您谋官的目地,可老奴了解你,再低调,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是要亮一亮招牌的,族中多势利,分了地,您倒能用什么来辖制他们呢?这些天吵吵闹闹的,不就是在试探您的底线么?今天这个祖祭完,老奴保证,再不会有人敢在新立的办事处里拍桌子了。”

  崔闾看了他一眼,点点他,没说话,却是默认了他的话。

  确实,他本就没有过家祠堂而不入的道理,不论有无准备香案,或换了这身官服,他都会捧着新到手的官印,去祠堂里敬告一番的。

  镇的,就是那帮子仍不太安分的族人。

  以为得了田,从此无需依赖大宅而生,就可以与他呛鼻子瞪眼,挑战他的族长威信了?

  作梦呐!

  崔闾一身四品府台官衣帽的,出现在了众人人前,那本还喧闹的场景,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祠堂门口的香案上,三牲已经摆好,敬告天地先祖的香烛也燃了起来,在燎瞭香烟中,就见挺直了脊背的崔闾,一步一步的走至蒲团前,举手接了三根香线,虔诚的对着祠堂前的香案拜了三拜,然后,开始在左右夹道的族人中间,往正堂坐满祖宗牌位的方向去。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一声也不敢出的看着他,若说从前只是对于族长之威的敬重,那现在冲着他身上的那身官服,就又多了一层神降的畏惧。

  那是朝官啊,听说是真龙天子亲赐的大官。

  很多人连县老爷的官品都数不明白的,这会儿愣生生被府台老爷这几个字,给摄的动都不敢动,更别提之前还妄图闹一波事的,这会儿感觉腿都软了。

  怎么还当官了呢?听说以后这整个江州就是他们族长说了算了,我滴个乖乖,这族里就已经只手遮天了,以后还能遮到整个江州去,那他们还闹什么闹?人国法家法,随便一个都能按死自己。

  立时,一个个都如鹌鹑似的,恨不能埋人堆里去。

  崔闾却懒得看这些人一眼,直身举香一直走到祠堂内正堂上,对着上面成排的牌位恭敬的叩首敬香,“列祖列宗们,保佑我族香火旺盛,子嗣绵延,不求达官显贵,但求平安喜乐,不孝子孙闾诚心泣求祷告!”

  待三叩首出了祠堂门后,崔诚领着家下众仆,崔元池、崔长林领着办事处的人手,吴氏、小秦氏,以及崔家两姐妹们,一齐噗通跪了下来,所有人均激动的望着他,“恭喜老爷(父亲)得封官位。”

  他一身簇新的官服,帽翅在微风中震荡,露出的花白头发,显出岁月浸染后的睿智之力,叫人不敢直目相望,所有族人在这样的气氛里,不由就心生的敬服垂顺之意,跟着后头一起跪了下来,连着后头来的,顺着田间地头,延伸到劳作的佃农身上,都被这肃穆的气氛裹挟的不敢高声笑闹,觑着情况矮下了身体跪伏于地。

  吕木绰三人对视一眼,这就是百年世家掌舵者的威仪么!

  确实够震动。

  没有大操大办,只简简单单祭个香而已,却已经比普通官员震撼百倍了。

  崔闾冲他们谦逊拱手,“见笑了,族人重视礼仪,倒显得闾张狂了,几位大人莫怪!”

  继尔才冲着还跪地不起的众人道,“都起吧!实不比如此,以前怎样,今后仍怎样,只再白叮嘱一句,日后出了滙渠,若有人敢仗着我的名头,做下欺凌弱小之事,那就不是单单一个族规可罚了,无论远亲近邻,犯事者,一律家规国法同刑,决没有容情之说,大家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垂头低眉声气也不敢喘,纷纷道,“听明白了。”

  崔闾点头,严肃道,“不止要听明白,还得谨记,回去也转告家小,省得日后犯到我手里,怪我没提醒,行了,都回去吧!”

  说完,也伸手做了个请字,“几位大人,走,闾带诸位去看看新开凿的水渠。”

第58章

  后山水渠的进度还要更慢一点,根据地势正沿着旱地田梗挖水道,一米二的宽度,约两米的深浅,届时再以碎礁石奠基与嵌壁,如此,将得到一条宽一米,深约在一米五六左右的引流水道。

  为了不使后期养护费力,减轻淤泥堵道,需要频繁清理的后果,规划时便宁愿在前期多费些工时,也要将近江口的这一段引流渠给修固妥帖。

  渠与河不同,为使受水面能覆盖到全县近山的良田,整条沟渠是有多个分支呈放射状散出去的,因此,无须太宽太深,沿着山脚蜿蜒出去,网一样的将田分成一块一块的,交替错落,从上往下看,竟有呈梯田状的美感,等至丰收年,满坡碧绿,野趣嫣然。

  从这里开始,所雇佣的徭工便全以青壮男子为主,上了年纪的老翁和老妪都在岸上做些清理水草乱石的工作,小孩子是禁止往这片来的,年轻妇人就更绕了这块走,因为要下水,许多人都是光了膀子的,人没靠近,就能听见吆喝声一片,那是凿礁石发力的声音。

  崔闾他们一行人站在半山腰上俯瞰,就见着水中劳作的徭工们,各人腰上皆栓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纤绊在岸上,铁斧铁锥做不到人手一个,但十人一组里基本能分到一个,很是为凿石节省了不少力,竹编的筐子左右转一圈,装满了就扯嗓子冲岸上人喊一声,然后就见拉纤般的长队开始齐齐发力,嘿咻嘿咻的将装石筐子往上拉。

  热火朝天。

  整片江滩从杳无人烟,到如今的人来人往,不时有往这边送食水的队伍,临岸平坦处还架了锅子,专门熬姜茶供人饮用。

  待遇无需多言,从每个卖力干活的徭工们脸上,就能看出他们对受到如此关照的感激感动,那边太阳将将要落,监工的崔长魁来回喊了好多遍,仍有站水里不肯回的,说是天未黑透,还能趁天光再干一点。

  主家以诚待我,而我身无长物,只以力气报之,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崔长魁喊的嗓子都劈了,插着腰下了最后通牒,“再不上来归家的,明儿别来了,你们要害我被执事堂记过,我就先开了你们,大家一起散伙!”

  这话说的特别娴熟,倒引出一片笑来,可见他这最后的杀招用了不止一次,但话至此,也预示着再不能拖延,于是,那稀稀拉拉还不肯上岸的,就也在一片笑闹里,淌着水往回走了。

  残阳拖着最后一丝红晕消失了,半山腰上的大人们,迎着兜头而来的冷风,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感慨和欣慰,“这是我去过的,除北境外的其他州府服徭场内,气氛最适宜轻快的,拉纤绳的号子都喊出了山歌声,真好,崔大人,您对治下的百姓,真好!”

  人的舒适感是装不出来的,受压榨的百姓们脸上,所应当呈现出的表情,他们在其他地方都看过,并且有了辨识伪装和真实的经验,笑有假笑,可身体肌能的反应会应激出更加紧绷的防御姿态,那是整体气氛都会跟着陷入沉闷紧张的窒息状态。

  没人有胆量敢在那样的场合里,有说有笑,有嗔怪有怒骂,鲜活的好似一副画。

  鲜活,哪怕活累繁重直不起腰,可人的感情充沛,精神鲜活而饱满,手里提着新发的茶食,归家的步履一扫疲惫,左右交谈着对明天的憧憬和期望。

  生活是如此的有盼头。

  窥一地,而知全景,吕木绰在旁边连连抚须点头,李湖庭说完话后,跟林枫点头喟叹,三人对崔闾的观感都非常好。

  这个具有世家背景的当家人,缩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身上竟难得没染上京畿里的那帮人,身上那种视百姓如低贱蝼蚁的高高在上感。

  闭塞视听的古老家族,竟然少见的没能活成当地的土皇帝,这在三人心里实实造成了不小的意外感,等见过了所有的一切后,愈发的对崔闾亲近了起来。

  这是真自己人,而非投其所好,为了讨陛下开心的投机者。

  嗯,可以相交!

  酒宴摆在大宅正堂,吴氏领着小秦氏,和两个姑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食,结果,叫崔诚赶回来全给撤了下去,只叫她们按从前的饭食,提一等的往桌上摆,那些后来由崔闾从库里,亲自提上来的参、鲍、鹿茸等贵重物,一个也不许上,整桌最值钱的,就是一道跑山老母鸡汤,放了山里的野菌菇提鲜,另一道清蒸江鱼充作荤腥也就是了。

  吴氏忐忑,崔诚却老神在在,等迎了老爷和客人们进门,果真就在崔闾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色,宾主落座,对着一桌堪称简朴的饭食,倒都笑着夸了一番。

  铺张浪费之风,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崔闾既然要做大宁朝的官,有些规则就必须提前知道,崔诚作为他的老仆,又怎么能办错事?因此,这一顿的安排,算是给这一趟考察,落下了完美的一子。

  崔闾提杯敬酒,脸现惭愧之色,“乡下地方,餐食简陋,都是些本地食材,加上家下媳妇们见识浅薄,也做不出个新鲜样,倒叫诸位大人笑话了。”

  三人脸上俱都挂了温和的笑意,对崔闾道,“这就很好了,有鸡有鱼还有旁处吃不到的野蔬,我等非贪口腹之欲者,三餐温饱已比许多人幸运,可不敢弄所谓的珍馐,来辱了我等职责,哈哈哈,崔大人,你们家家风甚好,甚好!”

  崔闾捏着杯子,一副被夸的无地自容样,给每个人又将杯子倒满,声音里带着懊悔,“我也是后来醒悟的,不瞒诸位,早大半年来,你们都见不到如今的我,那时啊……害,总之也是各种想不开,才造成了家下人等跟着我过的不开怀。”

  他这副掏心置腹样,自然引得几人好奇,于是,话匣子打开,崔闾一脸往事不可追的模样,讲了自己各种节衣缩食,苛待族人的所谓节流之举,末了,抚着杯底伤怀道,“人之失所珍,方得挂怀追思之念,可亦为时晚矣,我自知往日过分简省,不止养得孩儿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亦叫族中子弟没了出息想头,整族氛围低迷,求知欲近无,大宁开国几十年,竟是一官皆未考得,这固然是因了江州地域之差,可我作为一族之长,也是有失教导引领,所担责更大更重,固尔之后痛定思痛,决定从己身作出改变,再不守着祖产固步自封了,孩子们,族人们,很该有所建树发展,哪怕成不了为国为民的人才,可至少得有在自己的地方,创造好的生活条件,往更有奔头的日子过……”

  这番话皆都是出自肺腑,哪怕崔闾在餐食上打了掩护,可真实的来自心底里的言语,仍是真切的打动了几人,望着他纷纷给予安慰肯定。

  吕木绰深有感触,与他碰了一杯,道,“崔大人所思所虑,全然一副长辈心情,既担着全族重任,自是要为族中子弟谋前程出路的,你做的没错,从前简省也不算错,只时宜时易,有些事不得不变,不得不做,你能意识到并进行改正,就已经是家下人等,及族中诸人的幸事了,之后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湖庭和林枫也道,“崔大人以年过半百之龄,以身作则,为家小为族人作如此改变,已是不易,这操劳谋略亦万中无一,崔氏在您的带领之下,定然会找到新的发展方向,不会腐朽在这处偏僻地的,现今的一切,不就是机会和机遇么?崔大人至少已经把握住了啊!”

  崔闾目露感激,又敬了一巡酒,这才将早思量好的獠牙给亮了出来,“听闻京畿清河崔氏势力甚大,说来也是同气连枝的族亲,闾不知他们现今家主是谁,今上又对其是个怎样的态度?哎,说来也是一桩家丑事……”

  吕木绰放了杯子,与其余二人对视一眼,笑着问道,“哦,竟不知崔大人这个崔氏,还与京里的清河是本家?那你们有联系?”

  崔闾苦笑着摇摇头,捏着酒杯目露微熏,喃喃道,“哪来的联系呢?人家压根不承认咱们曾连过宗,若非前不久我将叛族的堂亲从京里带回,我甚至不知道他家竟得了圣宠,我那陷了族中兄弟逃出滙渠的堂亲,竟自甘卑贱的上人家门上去认亲,结果被理作旁系打发了,呵呵,您说可笑不可笑?旁系?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若真叫他们认成了,我这一门子族人和族产,可都成了他们的囊中物了。”

  说的一股子咬牙切齿,特别是在说到旁系二字时,更目露凶光,定定的望着吕木绰,“吕大人,闾今日就跟您透个实话,我这一门子族人和祖辈们置下的祖产,闾宁肯全献了给陛下,也不给打心眼里蔑视,想暗地里通过小人手段,谋了去的那支族亲,我守着祖业,约束族人,不是留了给人作嫁衣的……呵呵……”

  崔闾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桌上诸人,“滙渠一地,往百年上数,都是跟随我们祖辈过来的亲人呐!若真有贵戚想凭威势倒逼我拱手相让,那我宁愿全用来造福乡里,以报这些年来他们跟随而来的衷心诚意,几位大人,你们过来看……”

  说着,让崔诚将早就准备好的县内街巷改造图找了出来,指着上面画好的将要改造的地方,和细致的青砖小楼,整体布局统一,各屋相连规制风格一模一样,若真按图纸上造,得到的就是很规律的,错落有致,看着就整齐划一的建筑物。

  非常具有后世的连排建筑风格。

  吕木绰看的眼睛都直了,连李湖庭和林枫都讶异的走到了图纸前,细细的看了一遍,异口同声问道,“崔大人去过北境?”

  崔闾眯着眼睛,带了微熏摇头,“闾未出过江州,这是前不久才画得的,是闾翻阅了祖上传下来的建筑图谱,觉得若是想为县民百姓做些实事,修建房屋最为实在,但总不能修的不如从前一般高矮拥挤的,如此,这才想到,干脆就直接统一风格,整体修的一个样,如此从官道往里看,能与其他县镇有个迥异的风格区分,旁人一来就能留下深刻印象,尔后再要发展商业什么的,应该会有不少的商贾愿意留下……”

  他说着说着,就见几人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一时摸不着头脑,停了话音道,“几位大人这样看着闾做甚?难道觉得闾如此规划,是在异想天开?几位大人放心,作价的房屋,我定不会与县中百姓多要一文钱,包括我族中亲属修建房屋,我都没收钱,这是我代祖上恩赏给他们这些年的酬劳,当然,也有不给人妄图打劫的机会,呵呵,闾把钱花光了,总不能再引来觊觎之心了吧?哦,对,闾现在也是官身了,那边再要打主意,应当就没那么容易了,闾也有上奏本鸣冤的资格了?哦,呵呵呵呵!”

  崔闾扶着旁边的崔诚,说到最后一副恍然大悟样,似没瞧见三位越听越一副憋笑样,然后,就听吕木绰道,“未料,在这山凹子里,竟然有与太上皇一样想法的人在,这……这真是……真是……”

  也没真是个什么来,但态度明显更亲切了许多。

  李湖庭也跟着道,“崔大人,你这想法是真够超前的,有思想有深度,真的,可惜你晚遇上我们这些年,若早遇上了,你现在指定在京里当官。”

  林枫也道,“崔大人得空,该去北境瞧瞧,您这建筑图画,真跟描着那边的统一风格画的一样,若非江州真没有别的渠道过江,我等真要怀疑你去借鉴过,真的是跟太上皇为凉州制作的城镇风格撞了个结实,嗯,结结实实!”

  崔闾倚着崔诚的肩膀,显出不胜酒力的模样,迷瞪瞪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会是这番神情,那可真是莫大的荣幸了,我这班门弄斧,可不敢同太上皇比肩,能窥其真传一二已是足矣,各位大人,闾今日很高兴,虽有些失礼,但能结识各位,仍打心眼里高兴,来,把酒热热,咱们继续。”

  几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三更,方各自回了房休息。

  崔诚扶着脚步踉跄的崔闾入了主院正房,房门一关,崔闾便直了身体,自己走到了桌边上倒了一杯热茶。

  一番应酬,他所有的暗手都打好了,那梦没白做,至少有些“巧合”可以做到让人无迹可寻,机缘便也由此种下。

  崔闾吐出一口浊气,鼻腔中全是酒味,垂眼对崔诚道,“给元逸去信,收紧江上往来船只……”

  江州百废待新,是时候烧第一把火了。

第59章

  保川府的兵力前后进了约三万五到江州,基本算是把江州府城给翻了个底朝天,原江州府府台严修的住处,几近被刮地三尺,那金作的书榭连着底下一片荷花塘,都被挖了个稀烂,严氏父子被秘密看押,家下人等全被羁进一处小院,每日只供一餐食水,没多久就将严家老底给吐了个干干净净,后相互印证盖手印画押,才终得了自由,各归各家。

  江州这地界,看住了各处驻船所,关闭漕上通道,基本就能把人瓮中捉鳖样的拘禁在这里,是以,江州大牢里基本不关人,犯了事的女人全往东桑岛上送,犯了事的男人全往海上晒盐场里走,若遇上要掉脑袋的大奸大恶者,那也干脆的很,罪行勘合完后,直接上刀子。

  菜市口那处刑场,就常有被拉去杀鸡儆猴的“奸恶之徒”,真亡命之徒反而会得到特赦,成为被蓄养在外的海寇,那之前江上一战的“海寇”们,就是此类人。

  只有一种人会被关在大牢里遭受刑罚折磨,就是有人授意,故意叫受刑者不好死也不好活的,而这部分人十有八九都是骨头硬的不合群者,要么就是妨碍到了谁的倒霉蛋,总之,算是身上都背着屈的可怜人。

  在处理了严修之后,大牢里那些人的案子,也就跟着翻了一遍,只因着江州无主,一些释罪手续需要由府台大人印才能走完,毕衡便没越俎代庖的处理这部分公案,得等到崔闾正式接手衙署后,才能由他签发释罪文书,恢复这部分人的声名荣誉,以布告的形式晓谕全州。

  官场之道,但有时机,行邀买人心之举,实属正常,崔闾陪同几位大人巡视滙渠期间,便做好了江州衙署被毕衡梳理入正轨,抢得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美誉首功。

  能就近向天使一行人,展示行政能力,驳一个直通圣御的机会,那是多少官员翘首以盼的机会啊!

  若他真当如此,便也合了这些年浸润官场的油滑之举,连着之前内心对其人品堕落的思忖,倒也做好了不意外之心。

  心理建设好后的防御机制下,好像不管会出现什么结果,都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崔闾做好了与之割袍断义的准备。

  他给不出毕衡以为有的私藏,人心向背,必会招至毕衡猜忌他吃独食的疑心,二者思想不统一,迟早得有一场甩杯决裂的争议。

  只在早晚!

  可当他挥手送走了来宣旨的一行人,回到衙署,准备拾起一团乱麻的江州府务时,毕衡倒拎着几本册子,从后衙出来,招了手两人对坐着,头碰头的交接权责,这时崔闾才知道,毕衡竟止列了府务章程,将紧急需要做的事,一些重点要招见的人,以及近些日子抓获的,与那几家有牵扯的关系犯们,全都按轻重缓急的给上了册,推到他面前时,还挺谦虚的说自己能力不行,只能帮他到此云云。

  明明他做了,他也指责不出他有越权之心,毕竟他身上还担着巡按之职,除堪税这块,也有便宜协理府务之责,只差一个愿不愿意伸手而已。

  他放弃了在吕木绰这等天子近臣面前,表现的机会,也就是自愿放弃了向陛下展现能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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