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凭司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你不是说活着的人最痛苦吗?我们一起去死,共同死在世界末日这一天,也算快乐。”
“可我要你活。”
盛明盏轻眨了下眼,道:“我要我们都活着。”
傅凭司挣扎着抓住盛明盏的手,不肯放手。
盛明盏没有放手,反而握紧了傅凭司的手,解释道:“他说他是杀不死的,是因为他生前拥有修补的进化天赋,死后成为异种的能力是毁灭。”
“我们也可以,只不过你可能会痛一些。”
盛明盏与傅凭司交握的双手之间,被调动起无尽的力量。
力量被抽离的痛苦袭来,傅凭司像是无知无觉般,注视着盛明盏。他目光中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还要强烈得多。
盛明盏几乎拿走了傅凭司所有的力量。对于傅凭司而言容易爆体的力量,在盛明盏这里,只是一汪源头的活水。
盛明盏拿走了傅凭司的力量,又回馈以力量给傅凭司。
傅凭司身体上的痛苦被瞬间抚平,那是一种平和的、温柔的、安静的力量。
像从前一样,他们十指相扣。
凝聚起来的力量汇在一处,蓦然破开那支毁灭黑羽,将其吞噬殆尽,然后穿透异种之王的身体。
在最后瞬间的意识清醒里,裴南玉眸中映着两人相拥相依的身影。他想说些什么,却就此不复存在。
冰蓝色的光转瞬炽盛。
布满天空的黑羽被陨灭,光亮破开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当静止的世界恢复时间流逝,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轻叹。
来自于……神明的叹息!
当冰蓝色光笼罩住他们的时候,他们察觉到身体中的力量被不由自主地调动起来。
摧毁的力量去杀死异种,治愈的力量去救治受伤和感染的人,收容的力量去收容失踪和死去的人……
他们的力量被神明征用!
直至最后,光芒扩散到世界的尽头,修复与帮助世界的恢复。
黑暗之后,天光乍现。
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在获得新生。
一场进化的光雨降临整个世界。
神明用他们的力量,又以这场进化雨回赠于所有人。
光雨落下来,让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傅凭司强撑着,抓住盛明盏的手,不肯松手。力量的席卷,让他感到疲惫,但是他却不敢松懈半分。
傅凭司怕自己沉睡之后,眼前的人就变成神明,再也不见了。
“睡吧。”轻渺的吻落在他的唇瓣,神明的声音轻柔安抚,“睡醒之后,来看我们的新世界。”
傅凭司的指尖抓住一阵温暖的风,然后落了下去。
……
世界重新苏醒的时候,万物才从沉睡中醒来。
人们从家中、街上醒来,睁开眼见到新世界的时候,神明的声音响起在所有人的耳边。
神说:“欢迎来到新世界。这是一场关于全世界的进化。在过去的七十二小时倒计时里,有罪者会被审判,出力者会被奖赏。”
神的奖赏布满新世界。
神的惩罚降临给罪恶。
海城。
黑猫扒拉着爪子边上抓住的海航船,把船放在海面上,粉色的肉垫按了按冰冷海水。
下一秒,冰蓝色的光落在它身上。
黑猫吓了一跳:“喵喵神!”
段眠从黑猫的尾巴底下爬了出来。
他沉睡前,感觉身体被掏空似的,现在手脚并用爬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猫。
冰蓝色的光落在段眠身上,吓得段眠一把从地上跳了起来。
好半晌后,意识到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说:“谢谢盛哥,盛哥无敌。”
陆城。
还在街上收容死人精神的画师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冰蓝色的光落在他身上,他轻咳一声,饶有兴致地准备出声。
下一秒,师连心察觉到自己在世界末日期间收容到的精神体都被神明给收走了。
“唉?唉!唉。”他叹气道,“又白干。”
实验室,谢清焰望着那些感染的人从濒死状态恢复到活蹦乱跳,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他转过头时,看见固执地守在门外的那道声音,小声嘀咕道:“伤都没好,为什么总要这么听话?”
下一秒,姜易抬起头来,与谢清焰对视上目光。
视线对上的谢清焰像是炸毛似的,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姜易敲了敲靠近谢清焰的玻璃,无声道:“我的伤好了,不用担心。”
谢清焰嘴硬道:“谁担心了?”
动物世界。
兔子执政官将救好醒来的小动物们送了回去。他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动物园时,感受到神明的力量落在他身上,激动得兔耳朵飞快旋转,像小风扇似的。
很快,兔子拉起脑袋上的纸片人,欢呼道:“啊啊啊!灯灯大王奖励我了!灯灯大王说我升级了。”
兔子歪着脑袋问:“从A级升级,然后是什么?是S级!”
纸片人裂开红嘴巴:“S级级,打兔兔,拍手手。”
兔子开心得飞起:“灯灯大王!灯灯大王!灯灯大王!”
纸片人拍手手:“灯灯大王!灯灯大王!灯灯大王!”
这场奖赏与审判还在继续,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当天光落向大地,进化雨停下来的时候,神明继续说:“我不需要信徒,所有以我信徒名义的行为都是禁令。”
末了,神又补充一句话:“除了一个人,他所做的,皆代表我。”
有人惊讶。
神也有偏爱?
“我与他共享寿数与生命,是现在,也是未来,永垂不朽。”
神明冷漠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点儿别的情绪,像开心,像喜悦,“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爱人,傅凭司。”
就在这时候,雨后的天空浮现出彩虹,像是世界也在为神明和神明的爱人而献上美好的祝愿。
新世界的秩序还需要重建,但这与神明无关。
冷漠地说完所有禁令、又当着全世界表白爱人的神明此刻却有些苦恼。他抱着怀里还在沉睡的人,思考着什么。
大概是神明的力量太过强大,首先反哺给傅凭司的力量也多,致使傅凭司还没有梳理好这股力量,还处于沉睡之中。
盛明盏守了一会儿,看见此刻的时间还早,想去厨房做个早餐。
等傅凭司醒来后,就刚好可以吃早餐了。
想做就做。
盛明盏帮傅凭司盖好被子,起身离开卧室。他在厨房搜寻一圈,只搜寻出两枚鸡蛋。
煎鸡蛋。
他会做。
盛明盏自信满满地放锅开火打鸡蛋。
卧室里,傅凭司睁眼醒来的第一时间,思绪还没清醒,下意识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然后彻底惊醒过来。
他蓦然记起自己陷入沉睡之中,最后只抓住了一阵空荡荡的风。
傅凭司起身冲出房间。
当他听见从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时,蓦然停下脚步,心跳如鼓动。
傅凭司感觉自己整个人像飘浮在空中,缓慢地拖动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往厨房方向移动。
直到他看见站在厨房里的那道身影之后,宛若漂浮无根的灵魂终于找到归处,得以安放。
“宝宝。”
傅凭司轻声喊道,似乎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痛苦到处在幻觉之中。
盛明盏回头看了一眼,把火关上,开口道:“哥哥,你醒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傅凭司一把抱进怀里。
傅凭司轻声喊:“宝宝。”
盛明盏应了声:“嗯?”
“我是谁?”
“傅凭司。”
“你是谁?”
“盛明盏。”
傅凭司失了神地问:“傅凭司是谁?盛明盏是谁?”
盛明盏抬起下巴,亲了一口这个人,出声道:“这两个人,在法律意义上,是伴侣,是夫夫,是彼此的爱人。”
“傅凭司是盛明盏的爱人。”傅凭司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郑重道,“盛明盏是傅凭司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