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知这次没怎么跑,冬天跟夏天不一样,他没让韩方驰跟着他跑长段,只一起低速跑了几段,多数还是快走下来的。
只是这样也觉得挺痛快的,冬天有独属于冬天的凛冽干冷,冰凉的空气不等吸进肺里就被周身的热度烘暖了,在萧瑟之中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寒冬将尽的希望。
“要歇会儿吗?”何乐知问。
他虽然有点喘,却有一种显而易见的雀跃。
韩方驰说:“不用。”
“冷吗?”何乐知又问。
“热。”韩方驰说,“我想把外面这层脱了。”
何乐知摆手不让他脱,“别,防风的不能脱,里面那个薄羽绒一吹就透了。”
如果不是何乐知,韩方驰绝不可能在冬季参与任何户外运动。对一个喜欢在恒温条件下运动的人来说,这种时冷时热的户外环境实在麻烦。
可当何乐知语气轻快地问:“方驰,你有没有一种……像是被干净的冷空气洗了一遍的感觉?变得很轻松。”
韩方驰按照他说的仔细感受了片刻,还真的这样觉得。
“有。”韩方驰说。
何乐知笑起来,“我好喜欢这样。”
在持续不间断的运动中,时间的流逝先是会变得很快,再渐渐放缓。到达最高点之前的一段路很陡,何乐知没给他俩带登山杖,像这样不太好走的地方他就会先上去,再回头朝韩方驰伸手。当两人的手隔着手套碰到一起,何乐知会攥紧他,把他拉上来。
“你冬天经常出来跑?”韩方驰问他。
“偶尔,不经常。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啊。”何乐知失笑,“冬天咱们那儿封山了,去外地至少得三四天,我在上一个单位不能随便请假。”
何乐知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下,接着又说:“小黑回来的话我也出不来,或者去见他。”
现在何乐知已经能很平常地说起周沐尧,提起以前的事也没什么。
韩方驰“嗯”了声。
这些话他们本不该像现在这样问答,按照他们的亲近程度,何乐知冬天出不出来越野、都干什么了,韩方驰不应该不知道,他不该需要问。
可偏偏就是存在这么一段长长的空白期。说不熟也熟;说不是朋友,仍是很好的朋友。但对彼此的日常一无所知,除了在人群中以外不会单独见面。
到了最高点,俩人找了片空地歇了会儿,吃了点东西补充体能,其他人在他们后面隔着一小段距离。
接下来都是下山,歇过之后何乐知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来,说:“你把这个戴上。”
“什么?”韩方驰看了一眼。
“髌骨带。”何乐知说,“正常你用不上,臀腿肌肉肯定够的,但是冬天下山还是戴上,稳妥一点。”
韩方驰伸手要接,何乐知已经蹲了下去,说:“我来。”
他动作自然地蹲在韩方驰侧旁,把髌骨带绑在韩方驰膝盖周围,不断调整位置。
韩方驰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帽子和一截下颌线,呼出的白气散在周围,画面里有一种又冷又暖的质感。
一侧戴完,何乐知挪了点位置,去给他绑另一侧。
韩方驰沉默地看着他。
“何乐知。”
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名字,何乐知手上动作没停,回应道:“嗯?”
韩方驰问:“你还谈恋爱吗?”
“啊?”何乐知抬起头看他,哭笑不得道,“这是什么问题?”
韩方驰不说话。
“目前没有想法,以后我不确定。”何乐知仍是认真地回答了。
“还像上次那样吗?”韩方驰问。
何乐知顿了下,问:“什么样?”
两个人隔着眼镜静静地对视半晌,韩方驰开了口,淡淡地说:“谈了恋爱就不跟别人好了。”
何乐知轻声问:“谁是别人?”
韩方驰直接说:“我。”
何乐知没有回答,他错开眼,不再仰着头,只继续把手上动作做完,仔细地调整了半天,确认两侧都绑好了才站了起来。
“你不是别人。”他转身之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