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虐待孩子属实太过分危及到生命的,官府若是知道也不可能做视不管,毕竟伤害孩子,属实是伤天害理之举。
如果官府做视不管,恐怕会激起民怨。毕竟后娘虐待孩子这种事,一旦散播出去,很容易引起周围百姓们的同情与共鸣。
就算是迫于百姓们舆论的压力,官府也应该会正视这件事情,积极处理的。
所以他担心的并不是官府做视不理,而是官府会做出怎样的判决。如果是像前朝所判决的那样,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可如果只是打一顿板子,再把人放回去。很难保证以后对方会不会记恨着这顿板子在变本加厉的虐待孩子,把受的苦在孩子的身上讨回来。
尤其是孩子的亲爹一直放任不管,任由她打骂孩子。
所以这件事如果要捅到官府去,必须一击即中,最好是强制让他们和离。即便做不到这一步,也得签署一个绝对不能打骂孩子的约定书,由旁人监督,一旦发现有虐待孩子的迹象,就让官府出面强制和离。
宋声想了想,安慰道:“放心吧,我有办法。只带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告到官府,官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而他说的这个机会,还得少年来配合。
现如今,少年身上除了旧伤添新伤之外,大部分被虐待的痕迹就是不给饭吃,一直饿着。否则少年也不会饿急了偷偷跑出来偷东西吃。
这要比无端被打更加难受。毕竟挨一顿打也就过去了,可如果一直饿着,就会一直难受。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周而复始,连睡觉都困难。
所以他身上这些伤还不够,还能正常的行动吃饭,现在瘦成这个模样,后娘就算到了公堂也有话辩解。
所以必须要让自己身上的伤更明显,遭受的虐待行为看起来更严重才行。
故事中的郝家两个孩子可能是无意触怒了韩三娘,但现在如果少年狠狠心,让自己的伤看起来更严重,也未尝不能效仿故事中的做法,直接把后娘告上公堂。
听到相公说已经有主意了,陆清这才放下心来。他就知道,相公这么聪明,肯定能有法子的。
就是可怜了那少年,才十岁,就要过着这般噩梦一样的日子。
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些,陆清开始犯困了。
宋声捏了捏他的小脸,在他小嘴上嘬了一口,说道:“困了就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嗯,走吧,去睡觉。”陆清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身,脱了外衣之后,乖乖的躺到床的里侧去睡觉。
宋声把外衣晾在旁边的衣杆上,也跟着躺床上睡觉。
不过是以前他交代道:“清清,如果下次他再过来的时候,你就把今天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给他讲一遍,知道吗?”
陆清不知道相公要干什么,那既然这么说了,他照做便是。
睡觉前点了点头,道:“好的相公,我记住了。”说完一头钻进了宋声的怀里睡去了。
明天一早宋声还要去书院上学,这会儿也开始酝酿着睡意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陆清照常起来做早饭,虽然心里多少还有些挂念着昨晚上那个少年,但已经确认了院子里并没有鬼,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而且相公也说了他有法子帮他,他就更无需担忧了。
所以一早上做饭的时候他都在欢快的哼着小调,宋声起来的时候就听见他的小夫郎在澡房里面哼曲子,洗漱完了之后进来说道:“心情这么好?在唱什么呢?”
陆清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咱们院子又不是真的闹鬼,所以心情好嘛!也没唱什么,就是小时候阿爹给我哼的摇篮曲,晚上哄我睡觉的。”
宋声一听来了兴致,说道:“怎么没见你晚上给我唱过?”
陆清拿眼斜了他一下,娇嗔道:“相公,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人哄着才能睡觉。”
“谁说只有三岁小孩才需要人哄着睡觉了?”宋声耍赖皮道。
陆清说不过他,刚好饭也做好了,他把锅盖掀起来,准备把饭盛出来。
一边盛一边道:“好好好,你想听我下次给你唱。饭好了,快来吃饭吧。”
早上寒意很重,外面枯草上已经落了一层白白的霜了。
宋声把灶房的桌子往灶膛旁边挪了挪,这样吃饭能暖和一些。
昨天下午请了半天的假,今天得早早过去,还得找盛兄让他帮忙讲一遍,昨天下午夫子都讲了什么内容。
好在下午书院一般上的都是君子六艺的课,最多也就是安排算学和律学的课程,其他重要的课都在上午,只是缺了一个下午的课,还不至于那么伤。
要是缺了一上午的课就得好好补补了,他们现在学习的东西,差不多可以说是县学学习内容的升级版,更加晦涩难懂了。缺一堂课,下一章可能就接不上听不大懂了。
早饭之后陆清没有送宋声去上学,宋声是跟盛博文一起去的。两个人在路上还能讨论一下昨天下午书院上的课。
宋声去书院了之后,陆清去喂了一下小鸡仔,接着把灶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把水缸里的水挑满,然后去后院看了一下昨天种的菜种有没有发芽。
忙前忙后的,时间就过去了小半天了。
不过在这过去的小半天里,他虽然在忙着家里的事情,但也一直留心着隔壁邻居家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没什么大的声响,陆清刚放下些心,就听见隔壁那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个小贱种,让你洗衣服洗到现在都没洗完,这么点活都干不好,不洗完不许吃饭!”
第75章
陆清听着隔壁的动静,心都不由得为少年揪了起来。
可是发生在人家院子里的时候,他也不好过去说什么。只是听的心里烦躁的厉害,端着盆洗衣服也皱着眉。
只听隔壁的女人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不过只是嘴上骂的厉害,好像没动手打人。
骂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消停了,等到陆清把衣服洗完,对面又响起了女人打骂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偷拿家里的馒头了!”
“还摇头?我看你是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偷没偷!”
“没偷你藏起来的馒头是哪儿来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了还得了!我看你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
说着说着就开始上手拿着棍子打了起来,一声一声的闷棍落下,少年死咬着嘴唇,一开始没哭,只是随着棍子落下闷哼着。
身上本来就有旧伤,没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喉咙发出哭声来。
这郑家也不是住在巷子的边边上,左边邻居是陆清家,右边还有一户邻居。
听着隔壁传来一阵一阵的孩子哭声,还有郑家媳妇儿骂骂咧咧的声音,另外一户隔壁的婶子忍不了了,隔着院墙高声骂道:“都把孩子打成什么样了还打,见天儿的是打孩子,不愧是后娘,那心都是石头做的!”
郑氏本来就心气儿不顺着,她在这巷子里名声并不好,大多数都是因为她这个后娘对孩子不好传的闲话。
都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这话应在郑家身上,那是一点都不假。
郑氏在家里打骂孩子那么多回了,也没见孩子他爹出来阻止过。
郑氏听到隔壁的婶子这么说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叉着腰骂了回去:“孩子不听话就是欠打!再说了,我管教自家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脱裤子放屁多管闲事!”
那个隔壁家的婶子听见这话也气,可人家说的也没啥错,人家自个儿家的孩子,人家爹都不心疼,他们在这心疼也没用。
孩子他爹郑老大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一直在前巷铺子里头忙着,不是忙着做酱油,就是忙着卖酱油,家里的事几乎全都交给了郑氏。
这半大少年在家中排行老大,大家都管他叫郑大郎。
而这郑氏自从过门后,又给郑老大生了两个大胖小子,郑大郎这个哑巴自然更不招他待见了。因为你媳妇儿打骂这个儿子,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弄出人命,其他都随她去了。
隔壁家的婶子就算再烦,说几句也就罢了,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陆清隔着两家院墙都听见了那边那个婶子吵吵的声音,他叹了口气,觉得这郑氏的确很过分,也是施行虐待的罪魁祸首,但这少年的爹也好不到哪去,坐视自己的妻子对亲生儿子这般虐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忍不住忧心起来,这少年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中午的时候宋声回来吃午饭,问起今天隔壁家的情况,陆清把早上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
宋声抿着唇好一会儿没说话,其实郑大郎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每天能吃饱饭,安安稳稳的长大。
等到以后自己有独立能力了,完全可以像李满那样从家里面分出来,到外面找个活计自己养活自己。
然而现在问题就是他连饭都吃不饱,甚至两三天才能吃一顿饭,时不时还要挨一顿毒打,连想要安安稳稳的长大都这么难。
宋声看自个儿的小夫郎还在替别人操着心,他心里怕他想的多不开心,说道:“别担心,很快就会解决了。”
有了相公的安慰,陆清打起精神把饭吃完。午饭过后,宋声又出门去书院上学了。
陆清心善,现在每一顿做饭他都会多做一点,剩下吃不完的就放在锅里,万一少年吃不饱,过来的时候还能垫一垫。
中午收拾完灶房,他回屋里午睡了一会儿。昨天晚上休息的晚,中午便有些犯困。
等到睡醒起来后,他拿着绣绷子还有针线出门去找南哥儿。
之前跟南哥儿约好了要去他家绣花的,今天下午得空了,刚好过去说说话。
到了辛家的院子门前,陆清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南哥儿。
南哥儿一看是他,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清哥儿,你怎么才现在才过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吧。”
陆清说道:“家里有事儿耽搁了,我这刚一腾出空来就过来找你了,你倒好,还埋怨起我来晚了。”
南哥儿忙挽住他的胳膊,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盛郎经常挂在嘴边的宋兄,竟然就是你相公!真是太巧了,咱们两个还这么投缘,想不玩到一起去都不行!”
一说起这个,陆清也高兴:“可不是嘛,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以后咱们来往的机会可就更多了。”
昨天宋声过来让盛博文帮忙请假的事,晚上回来的时候南哥儿听说了,等把人迎进屋子里,他关心道:“我听盛郎说你相公请假了,昨天你们家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陆清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面露愁苦,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里少了点东西把我吓了一跳,相公为了陪我,这才让盛郎君帮忙请了半天假的。”
“原是因为这个呀,你相公真疼你。怕你害怕,还专门请假在家里陪你,说的我都羡慕了。”
南哥儿说完给陆清倒了杯茶,茶水是才烧了没多久的,还热着。
“你羡慕什么呀?我才该羡慕你呢,日子过得这么好,还有一个这么好的秀才郎君,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南哥儿捂着嘴笑了笑,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陆清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开始做针线活。
陆清绣帕子,南哥儿则是做衣服。先前两个人遇见的时候,南哥儿正在买布,现在就是在用那个时候买的布做衣服。
陆清绣了好一会儿,发现南哥儿家里很清静,这会儿子都没啥人。
“你家就你自己吗?”陆清闲话道。
南哥儿点点头,把袖口的带子给缝上,说道:“对呀,我爹还有阿爹他们都去铺子里忙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呢。你不知道,咱们这个巷子里的哥儿少,平日里我一个人在家很少出门,说话的人也很少。不过现在有你来了,以后我也算有个伴了。”
陆清笑了笑,他也是这么想的。
又绣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打听道:“南哥儿,上次听你说,我们隔壁那个郑家婶子是郑大郎的后娘,你对她了解的多不?”
南哥儿道:“我们家不如你家跟他们离得近,不过住在这巷子里这几年,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传闻,都说她这个后娘对人家前夫郎留下来的孩子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