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今天两个胳膊用力太久,着实酸软的厉害,他坐过去,陆清把他的上衣解开,袖子撸了上去,白皙的胳膊因为经常锻炼,最上面那块儿的肉已经变得硬硬的,有几分腱子肉了。
他轻轻捏了捏,乖巧道:“相公,疼吗?”
宋声摇摇头,“不疼,就是现在使不上劲儿。”
陆清把刚才拧好的布巾,敷在他的胳膊上。
布巾刚刚在热水里浸过,这会儿上头还冒着热气,热热的敷在胳膊上,消除了不少疲惫感。
陆清一连拿了好几个布巾过来,若是只用一个布巾来回敷,恐怕胳膊还没敷完,热水就凉了。
左右胳膊上全都敷满了布巾,热热的,感觉很舒服。
陆清道:“相公,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宋声点点头道:“感觉舒服多了。”
等着上头最先敷上的布巾有点凉了,陆清赶紧把它拿下来,又重新浸到热水里面,拧出来之后再敷上。
如此反复几下,直到水温渐渐变凉,陆清再把布巾都收回来。
敷了小半个时辰,宋声感觉胳膊舒服多了,疲惫感消了大半,就是依旧酸软无力,使不上劲儿。
陆清道:“舒服就好,你先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我去换盆热水。”
宋声点点头,把衣服穿好坐到床边,没一会儿陆清又端了盆热水过来。
两个人一块泡了泡脚,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把洗脚水倒掉之后,两个人就到床上去了。
陆清还惦记着宋声的胳膊难受,等到宋声躺下之后,他坐在旁边,披了件衣服,给宋声捏捏胳膊。
小手伸到被子里,胳膊刚捏了几下,就被宋声一把拽了下来。
陆清冷不丁的被拽到了他的胸口上趴着,想要起来,却被宋声的大手按着后脑勺不让他动。
“别捏了,快躺下来休息吧,坐着容易着凉。”
陆清动弹不得,只好在他胸口声音瓮瓮的说道:“要不还是捏捏吧,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胳膊该疼了。”
“不用,就算捏过,明天一早胳膊还是会疼的。”
这事宋声还是有经验的,前世他上大学的时候进行体测要跑一千米,本身不是体育生,也很少打篮球,虽然体质还可以,但一下子跑完一千米,第二天起来腿还是会疼。不过就是疼上个一天两天就好了。
所以这捏不捏的,最多就是缓解一下疲劳,明天该疼还是会疼。
今天给他用热布巾敷胳膊,他的小夫郎已经够累的了,这会儿他只想让人好好休息。
“那好吧。要是明天胳膊还是会疼,相公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再热敷一遍。”
“好好好,一定告诉你,知道我们家清清最疼我了。”
陆清你这话说的一脸害羞,还好脸是埋在下面的,宋声没看到他小脸红红的样子。
他今天一直拉弓射箭,费了不少力气,眼下已经有些困了,没一会儿陆清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清把头抬起来,胳膊支着上半身子,摸了摸他的眉眼,相公今天肯定累坏了,不然晚上睡觉之前肯定会闹着他要亲亲抱抱才会睡的。
宋声睡着之后,陆清把旁边的被角又掖了掖,冬日里寒气重,他们现在还没点炉子,如今这棉花被盖着,还是很暖和的。
看看被子都盖好了,他这才躺到一边睡觉。
第二天一早,宋声吃过饭后便去书院上学了。今天早上的冰结的比往常都要厚,陆清给他换了一双鞋底儿更厚的靴子穿,就怕今天会下雪。
下雪的时候不用撑伞,到了地方只用把衣服抖一抖就行,还是比下雨的时候方便些。
宋声中午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天气更冷了,就连风也刮得更厉害了。吃过饭去书院上学,陆清不放心,让他带把伞。
宋声觉着拿伞麻烦,现在可没有前世的那种折叠伞,大家用的一般都是用竹子做的油纸伞,拿着并不太方便。
“清清,伞我就不带了。这天也不一定会下雪,要是真下雪了,回来我就把衣服上的雪抖一抖,不碍事儿的。”
这雪落到衣服上,只要一直在外头,短时间内不会化掉的。
“好吧,那便不带伞了。”陆清应道。
相公说的也对,要是真下雪了,抖一抖就好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狂风呼啸的厉害,在屋子里待着都觉得冷。
本来没关严的窗户,一下子被冷风吹了开来,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窗棂。
陆清正坐在屋子里绣帕子,今天光线不好,他就在窗边坐着,借着窗的光亮,勉强绣几针。
天气风刮的恶劣,他今天也没出门找南哥儿一块说话。结果这帕子还没绣多少,窗户一下子就被风刮开了,把他吓了一跳。
所幸他是坐在窗前的桌子另外一边的,窗户被吹开的时候才没打到他。
陆清站起身,把窗子关上,牢牢的用窗栓给关严实了。然后走出屋,往外面一看,天空簌簌的开始飘起了雪。
这下的雪还不是大片大片的雪花,不然是不会刮这么大风的。下的都是一粒一粒的小雪子儿,走在外面加上风刮着,打的人脸生疼。
陆清担心宋声,瞅了瞅时辰,书院也快放学了。想拿着想出门去接相公下学,结果发现风太大,油纸伞根本撑不了,恐怕刚出门伞就被刮烂了。
一把油纸伞虽然价格不贵,但买起来也是要花钱的。
陆清想着反正是下雪,不用打伞也行。他从屋里翻出了一件斗篷,穿上之后把帽子也戴上,小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又带了一件斗篷,从家里出门去书院。
书院里的学子没有一个带伞的,放学的时候出来一看,外面下雪了。
每个人心里的脸上都很高兴,因为如果雪下的大,很有可能意味着他们会放假。
像去年雪下的特别大的时候,宋声所在的县学直接放假了,因为路被雪堵了,出门都是个问题。
不过看眼前这飘着的小雪子儿,想它们能堆积成山的样子,恐怕也不大可能。
“再下大点再下大点,飘点雪花呀,这么点雪哪够啊?”陶丰小声嘟囔道。
一旁的楚越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不用想了,书院不会放假的。就算雪下的再大,第二天街道还是会被清理出一条路来,你照样要来上学。”
“你就不能不泼我冷水?万一呢,万一雪下的特别大,根本都扫不完呢?”
宋声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说道:“若是真像你说的这雪下得那么大,扫都扫不及,估摸着得下个好几天才行。如果是这样,那恐怕咱们那位陛下就该忧心了。”
“为什么?”陶丰问道。
“因为那会发生雪灾。雪如果下的特别大,持续时间又长,大多数百姓们的屋子上面覆盖的都是茅草,雪太厚就会很容易会把百姓们的屋子压塌。到时候会有很多被砸死的人,还有一些会因为冬天太冷被冻死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盖青砖瓦房呢?”
这话问的多少有些不谙世事了,不过以陶丰这种家庭出身的子弟,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对事情不大了解也正常。
“因为穷,咱们宛平的地界本就靠北,土地比着靠着水源的地方并不肥沃,百姓们一辈子靠种地过活,碰到天不好的时候收成就不好,一年是攒不下多少余钱的。”
“他们竟然连砖瓦房都盖不起啊……那也太可怜了。”
“嗯,平时你们一顿吃食花个几两银子,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开销了。”
陶丰忍不住道:“这么严重的吗?那还是算了,这雪别下那么大了,反正书院也上不了多久,就放年假了。我姑且再忍一忍吧。”
宋声这番话说的很真实,雪灾的时候百姓们的日子是很难过的,本来能够用来御寒的衣物就很少,往往会饿死冻死以及砸死不少人。
楚越道:“宋兄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宋声道:“我家就是村子里的。去年下大雪的时候,我们村子里就有人家的屋子被压塌了。不过还好,后面几天雪停了,没造成什么人伤亡。”
陶丰听完道:“以后等我当官了,我要去造福百姓,让他们都住上青砖瓦房!”
他这话说的时候斗志昂扬的,但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好似一点都不靠谱。
就他现在成绩垫底的样儿,以后还当官呢,考个举人都够呛。
旁边一个还没走的同窗开玩笑道:“陶丰,就你这成绩,还想着当官呢!快醒醒,天还没黑呢,别做梦了啊!”
陶丰听完不高兴了,立刻回怼道:“谁在做梦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凭什么说我不能当官?成绩只是暂时的,这不是还有两三年了呢吗,不着急,后面我肯定会好好听夫子的课,努力考试的!”
他说完,旁边的几个人都哈哈大笑了。
“陶丰,你先把你那天天卡点儿到的毛病改改,我们就信你一半。”
“哎?怎么就只能信一半呢?这个毛病怎么了?又不影响上课。”
“我们可不想每天早上都能在班里闻到饭香味儿,肚子咕噜咕噜的,可真难受啊。”
早上大家赶时间来书院的时候,要不就是在路上买点吃的,要不就只能饿着肚子来。
每次在班里闻到饭香味,他们就忍不住饿的更厉害了。
陶丰笑道:“这也能赖我?明明是你们都不吃早饭。”
几个人说说笑笑,这会儿看风刮的小一点了,赶紧从屋檐上下来朝着院门走,大家都各回各家。
宋声刚从班级的屋檐下走到书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站着,也不知在这里等多久了。
宋声赶紧加快脚步,走下台阶,走到陆清面前。
陆清外面穿了个斗篷,又戴着帽子,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看着整个人都包在了里面,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宋声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怎么过来了?在这站着等了多久了?冷不冷?”宋声急切的说道。
说完他赶紧把手伸进他的斗篷里面,准确的找到他的小手,摸了摸,冰冷的厉害。
虽然陆清的手缩在了袖子里,但外面气温极低,就算把手缩在里面,依旧很冰。
陆清摇摇头,道:“我不冷,而且我是估摸着时辰来的,没在这里站多久。”
宋声不大信他的话,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给他戴上,陆清想说他不用戴,刚想把手套取下来,就被宋声捂住了手。
“乖,好好带着,先暖一暖,我这一会儿手热着呢,不用戴这个。”
陆清只好把手套戴上了,想起他过来拿着的斗篷,赶紧从怀里拿出来,道:“相公,这风刮的厉害,你把斗篷披上,不然这天上下的小雪子儿打的脸生疼。”
他一边说一边给宋声把斗篷穿上,等到系脖子里的拉绳的时候,他手上戴着手套不方便,宋声直接接了过来,自己把拉绳系上了。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斗篷的?”
陆清点点头,乖巧道:“今天天太冷了,而且风刮的厉害,我怕相公走回来的时候被小雪子儿打的疼,就想着你把斗篷穿上,像我这样把衣领拉起来,这样就打不到了,而且还暖和。”
宋声拉着他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叮嘱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要是着了风寒怎么办?你自己的身体要紧,知道吗?”
宋声忍不住想起去年下大雪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没在城里租房子住,每天都要来回家和县学两头跑,他的小夫郎也是这样,每次都拿着伞在村口等他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相公,我现在觉得有点冷了,咱们快回家吧。”陆清就知道宋声会在这个事上唠唠叨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心软。
宋声叹了口气,他就吃这一套。清清每次只要声音软下来跟他撒个娇,他就说不出来什么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