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三吃了两大碗,要不是里面下了面条,他肯定吃不饱。
吃完之后又夸了夸陆清的手艺,说他这个做饭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
等到晚上宋声放学回来,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
大多都是聊到家里的事,宋声过年后来了几个月了,家里如今什么情况,虽然平日里也通着书信 ,但消息延迟的厉害,他还是很挂念家里的。
宋老三道:“今年田里的麦子长得很好,已经泛黄了。只要这段时间不下大雨,麦子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老百姓种庄稼,收成好不好都得看老天爷。
之前有一年就是,本来麦子长得很是喜人,颗粒饱满,而且麦穗硕大,眼瞅着就能丰收。可突如其来的下了一场暴雨,麦子直接倒了一大片。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因为下了这一场大雨,麦子还没有收割回来,在地里长着就开始泛黑,全都冒出了嫩芽。
出芽了的麦子就不好了,用这种麦子磨出来的面,会变得很黏。这种麦子就卖不着什么好价钱了。
听到爹说地里的麦子长得好,宋声也为他们高兴。毕竟庄稼人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就指着田地里的这点收成让他们高兴呢!
说完这些,宋老三又说道:“今年咱们家开始大量种植棉花了。村里也有几家跟着咱们一起一块儿种的,都是问咱们家买的种子。不过咱们都事先跟他们说好了,买回去的种子能不能种出来,咱们可不敢打包票。愿意冒险种的就按普通的价格卖他们那么一点。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也不好多要。”
“如果到时候真的种出来了大片好的棉花,村子里那些人可得感谢咱们家嘞!说不准咱们还能带动着全村一起致富哩!”
说到这个,宋老三满脸的神气和得意,他们老宋家可真是了不得,如今在村里说话都硬气的很。出去村里的人可不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哪还有从前瞧不起人的模样?
就连隔壁总是瞧不起人的王婶子,今年对他们的态度都发生了大转变。他们家今年也种了一小片棉花,虽然不多,估计这也是怕种瞎了,就种一小片试试。
但即便是这一小片,这种子还是跟他们家买的。
不过不是王婶子亲自上门来买的,还是他们家汉子过来的。
“三郎,你都不知道,那王氏现在见了咱们家的人呀,那都是低着头灰溜溜的走的。谁让他从前鼻孔里看人瞧不起咱家了,现在还不得求着咱们把种子卖给他们?”
宋声笑了笑,从他爹的这话里面,他都能听出家里的两个伯伯肯定也都十分得意,毕竟现在他们家在村里面也算是富户了,这腰杆子挺的肯定比谁都直。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爹,所以说咱们家现在比以前好了,但村里少不了有那些红眼的,你们平时在家也别太高调了,免得惹来麻烦。咱们就关起门来过咱们的小日子就成,旁人说什么,不要在意。也千万不能一朝得意起来,就开始拿鼻孔看别人了。”
宋老三赶紧道:“三郎啊,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咱们老宋家的人可不是这样的,再怎么赚钱,也不可能拿鼻孔看人的。你奶奶在家都说过了,跟村里人得处好关系,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以后万一遇上什么大事了,还得是村里人才能帮顾村里人。”
看家里人明事理,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宋声很是欣慰。
宋老三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家人聊到了很晚。
聊着聊着,陆清想起了宋玉的亲事,说道:“爹,我们走的时候玉哥儿才定了亲,是不是下半年就要成婚了?”
他印象中好像当时说的是下半年,秋收之后成亲。
宋老三一听这个,说道:“对,本来是说要放在春耕之后呢,你伯母的意思是玉哥儿年纪的确不小了,能早些成婚,就早些成婚。但是阿满这小子吧,一开始想着再赚点钱,攒攒老婆本的,玉哥儿的意思是不想婚事办的太匆忙,所以商量了一下,又去观里找道士算了一下日子,估计秋收之后就要办婚事了。”
“你们放心,到时候肯定会提前通知你俩的。”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秋收之后那也快了,差不多再有四五个月。
玉哥儿如今倒是不急着嫁人了,反正阿满哥会娶他的,左右都是会嫁出去,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看着玉哥儿能有个好归宿,陆清心里也为他高兴。
宋老三在这里待了两天就回去了,走的时候陆清依旧是给他提前准备了不少东西,装在了车上,府城里的布呀,还有一些吃的玩的,都给他准备了一些带回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宋声在书院按部就班的读书上课,陆清则是忙着做他的麻辣烫生意。
他最近跟宋声商量了一下,准备在道观附近开一个麻辣烫的小分店。店面也不用太大,一个门面房就够了。
到时候再招两三个人,由他这边出锅底,培训一下之后到那边去经营,肯定能红火起来。
府城里现在逐渐有别的麻辣烫铺子了,但是都没他煮的好吃。在道观附近还没有开过一家这样的铺子,他们如果抢先在那开,肯定能占得先机。
陆清最近都在忙活这件事,有空的时候他就出去看铺子去了,得租一间差不多的门面房,适合做生意用。
人只要一忙起来,其他事情就顾不上了。宋声现在每天回来晚上的时候想亲热一会儿,都很难。因为他的小夫郎最近累得倒头就睡了。他也不忍心再把他折腾起来,只好忍一忍,想着等过段时间再讨回来。
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陆清准备的麻辣烫分店也快开张了。
宋声在书院里读书学习,一切都很平常。
只是这一天宋声照旧去书院里上课,才刚上早课,他就觉得班里的氛围有些凝重。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景朝的边境小国梁国违反了两国的停战条约,就在前几天打起来了。
而且听说结果很不好,景朝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战败了。所以班里的学子们情绪才这么低沉,任谁听到自己的国家战败了都不会高兴的。
即便是平常大大咧咧经常笑呵呵的陶丰这会儿也都紧抿着唇没说话。
而他们宛平府城地处北方,虽然说距离打起来的地方还有些远,但大家都十分忧心,因为一旦开启了战火,就不知道会烧到哪里去。
第118章
宋声依旧会关注每个月官府新出的邸报,果不其然,在上面刊登了关于北方战事的消息。
只是结果都不大好,打了十几场仗,打赢的却没几场。
不过邸报可不会写这么明确,因为战败的消息传回国内,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邸报上一般写的都是好事。
比如打胜仗了,会在上面提一下。战败了的时候,会在上面大肆夸一下我方军士忠君报国的勇气和决心等等。
景朝建国三十余年,本来因为前朝的战事国力就虚弱许多,这三十多年来,全国上下都在休养生息。还没到兵强马壮的时候,当年或可一战的将领如今有很多都已卸甲归田,能用之人甚少。
除却这些之外,更重要的是兵力不足。
北方挑起战事的梁国,这次单方面撕毁和约,本身就给景朝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先前景朝南疆的边境一直不太稳定,总有南蛮骚扰边疆,大部分兵力都驻扎在南部。
现如今北方起了战事,就算是调兵遣将,时日也是不够的。更何况距离那么远,光是一路上奔波过去所需要的粮草,都要耗费许多。
书院里的学子们平日里就算是不学无术爱挑事儿的那些,也全都安静了下来。义愤填膺地写告书,骂梁国不守信用。
景朝元气还尚未恢复,如今算是被梁国趁虚而入。可即便是学子们骂的再厉害,人家该打仗还是打仗,根本不会因为一群文人的唾沫星子喷了他们,就会停止发动战争。
书院里,崔夫子给他们布置了一篇新的策论,就是关于上一场景梁交战过程中的一些兵法策略的内容。
关于战场的具体情形,书院的学子们知道的很少。不过崔夫子跟他们做了详细的描述,这才让他们写的。
宋声一直没动笔,还没想好怎么写。最近中午饭他都没回家吃,跟书院的其他学子一样在书院的食堂里吃的。
最近北方战事不好,大家就连出去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导致书院食堂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食堂做饭的大爷大婶一看这么多人来吃他们做的饭,做饭的激情更高涨了。
楚越,陶丰,盛博文,李元都围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宋声排队打到饭的时候有些晚,刚端到饭,找位置时,看见盛博文跟他挥手。
他便一块坐了过来,刚好听见楚越他们竟然在讨论这次的战事。
说着说着,顾文彬竟然也打饭过来坐了。
大家看到他都十分惊讶,毕竟他一向都高傲的自诩是通判大人的儿子,不屑跟他们一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不过看他神色也不怎么好,估计也是忧心着打仗的事。
在座的几个人里面,楚越,陶丰他们家世都不错,得到的消息也比宋声这种寒门学子多。
陶丰扒着米饭一口一口吃着,一边吃一边说道:“也不知道这打仗什么时候是个头,最好把梁国那群兔崽子给打的回去他们爹娘都不认识!”
楚越道:“希望能赢,不然两地战火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元在旁边点点头认同道:“听我爹说,朝廷已经派了忠勇侯去领兵支援了,还封了镇北大将军的名号。”
“忠勇侯?你说的是魏明大将军吗?”张俞思道。
李元道:“嗯,就是他。”
“魏明大将军不是开国大将吗?如今都已经年事已高了吧?这个时候还能领兵出征吗?”
“可能可用之人不多了吧。不然也不会派一名老将前去。”
楚越却摇了摇头,说道:“也不一定。听说忠勇侯曾经率军跟梁国交战过,有一定的经验。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考虑,朝廷才会派他出征的。”
他们几个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谁也没管在旁边坐着的顾文彬。
平日里顾文彬跟他们关系就不怎么好,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再加上先前他出言诋毁过宋声,他们几人对他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不过这次顾文彬却一反常态,看他们快吃完了,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道:“那个、我这两天不小心听到我爹提起一件事,也是关于这次北方战事的。说是北方兵力不够,咱们虽然距离去云关不算太近,但可能要从咱们周边几个府城征调粮草,到时候押送粮草也需要人。打仗也需要人,所以……”
顾文彬话说的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天都没听到一句重点。
陶丰是个性子急的,听不下去了,说道:“顾文彬,你到底想说什么?仗着你爹是通判,炫耀你比我们知道的多吗?”
顾文彬涨红了脸,他不是这个意思,声音也大了几分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咱们府城下辖的村子,可能要征调民夫去打仗了!”
他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都惊住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抽调男丁上战场打仗的例子,也叫做服兵役。
只是这服兵役主要还是看具体情况,是当时的战时情况而定。跟服徭役不同,徭役年年都有,带但这兵役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宋声闻言心里一惊,要知道他家里男丁,可是有不少的,但是两个伯伯和他爹年纪都大了,压根不适合上战场。
还有大哥二哥和四弟,他们就更不行了。虽然身体还算强壮,但压根就没有打过仗,对于兵法什么的一窍不通。甚至连刀枪都不会用,上了战场根本就不懂怎么杀敌,那不就是去了送命吗?
他紧张的问顾文彬,“你刚才说的话,消息可靠吗?”
顾文彬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前两天路过我爹书房的时候,听他跟手底下的人说的。”
但想想顾文彬他爹可是通判,只是比知府低了一个职位而已,而且以他的职位,平日里跟知府走的也近,顾文彬得来的这个消息,无疑比他们在场所有人的消息都准确。
正是因为准确度较高,在场的人反倒都惊住了。
距离上一次服兵役的时候,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因为镇压一次暴乱,当时支援的不及时,兵力不够,才去征调了民夫去打仗。
如今又过了二十几年的安生日子,谁也没想到这一天即将又要到来。
这兵役跟服徭役可不一样,徭役还能拿钱赎,就算多花一点钱,也能保证人不用去受苦。
而这兵役可是强制性的,每家每户还是按男丁抽掉,不能用钱赎,必须出兵役人数。
毕竟这个是关系到整个国家,如果大家都用钱赎,没有人去打仗,那这边境将无人镇守,无人抵抗敌军,国破之后就是家亡了。
谁都没想到这战事来的这样突然,说打就打起来了。
士族当然不可能出男丁去打仗,在这个封建的社会,虽然士族势力逐渐衰弱,但跟普通老百姓之间的阶级差距还是很大的。
所以抽调民夫去服兵役,自然都是从普通老百姓的家里人抽。
即便宋声现在是秀才,也只能免除家人的徭役之苦,至于这兵役,他是没办法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