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是双胞胎,柳二娘惊讶了,“你生了双胞胎?也太有福气了吧!我从来没见过有哥儿生出来双胞胎的。”
其实柳二娘有些目光短浅,自己丈夫今年荣升成为了从六品的京官,她腰杆子都硬了不少,在娘家说话也硬气。
他们这个巷子里头住的高官并不多,像她丈夫这种从六品的官住在这儿已经是大官了。所以听到陆清说他相公也是京官时,多少有几分不屑,想着对方也就是个□□品的芝麻小官,表面上虽然说说笑笑的,十分热情,在心里可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
再加上对方是个哥儿,柳二娘在心里多少是有些看不起的。但在京城这个地方,人家是个官夫郎,还是跟她做邻居,这点表面的功夫她还是要做的。
陆清并没有在她这儿久坐,说了会儿话他就走了。他不是很喜欢这个邻居,总觉得她说话有几分看不起人。
左边的邻居拜访完之后,还有右边的邻居。陆清这次没等到敲门,对方的门直接开了。
这下可巧了,大年初一串门子呢,对方存了跟他一样的打算。
隔壁院子的门前正站着一个哥儿,手里拿的饴糖还有红枣,瞧着也是出来串门子的。
看陆清刚好在门前站着,他过来打招呼道:“我是隔壁的邻居,你叫我池哥儿就好。我刚好要到你家去呢,你们家是新搬来的吧?这都是街坊邻居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看他这般客气,陆清也赶紧回道:“对,我们家是九月份搬来的,跟大家也都不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出来串串门子,也都认识一下。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坐坐,咱们也能说说话。”
池哥儿弯着眼睛笑着说好。他其实是见过陆清的,只是见的次数不多,也没上前打过招呼。
进了宋家的门后,陆清把他请进了屋里,给他倒了杯热水,又把炉子往跟前挪了挪。
宋声今天上午不在家,一大早他就出去了,找楚越和秦元白说话去了。
陆清手里的孩子陆寻接了过去,他们在一旁坐着一起说话。
池哥儿姓于,大名叫于池,今年二十岁了,已经成婚两年了。隔壁家住的就是他丈夫还有婆婆一家。他丈夫也是当官的,是在蜀道边境的互市做互市监,是个从六品的官职。
这可是一个肥差,能够从中捞到不少油水。按理说,他们家不应该跟他们家一样过得如此清贫,最起码也能在城东区买一处好的院子。
池哥儿说道:“实不相瞒,我相公已经两年没回来过年了,互市离家远,光路程不算来回就得花上三个月的时间。等今年过完年,我跟婆婆打算过去看他。”
池哥儿今年二十了,都还未曾有一儿半女,看着陆寻抱着的可爱孩子,心里头看的羡慕。
“这是你的孩子吗?我可以抱抱他吗?人家都说像我们这种一直想要孩子的人,多抱抱有福气的孩子就有了。”
陆清脸上挂着笑,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小心着点,这孩子调皮的很。”
池哥儿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着,越看这孩子越好看,忍不住夸道:“这孩子真真是玉雪可爱,我越看越喜欢。”
“小孩子都这样,小脸嫩的很,浑身都很娇嫩,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一定也很可爱。”
池哥儿听到这话心里虽然也忧愁什么时候能够有孩子,但一想到以后,他也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以后可以经常过来抱抱他吗?”
“可以呀。”
池哥儿在这坐了大半天,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回去。
宋声中午没回来,他先是去了楚越家,跟楚越聊了会儿,然后又跟着楚越一起去了秦元白家,三个人坐在一起话家常。
宋声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回来,晚饭的时候陆清跟他说起来左右邻居的事。
“咱们家左边邻居是国子监监丞李秋实家,他娘子叫柳二娘,从前家里从商的,听她说他丈夫原来是地方官,今年年初才调到京城的。还有咱们家右边的邻居,是互市监。不过相公,这个互市监是干什么的?”
国子监监丞陆清光听名字还算能够明白一点,毕竟国子监是什么地方他还是清楚的。但这个互市监是干什么的,他就不明白了。
宋声没想到他买的这个宅子左右两边竟然都是当官的,京城这个地方还真是处处都是官,怪不得都说京城的瓦砸一片下来,都能砸到半个官儿。
听到陆清的疑问,他说道:“所谓互市监,就是负责掌管跟外族进行布匹马匹等交易事务的。一般只有在西北地区,跟外族开放互市的地方会设有互市监。这些地方一般比较偏远。”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掌管边境贸易的官员。既然是互通贸易,那这可是个肥差。
国子监监丞李秋实晚上的时候也回来了,白天他忙着去串门子,其实也就是去拜访各大官员维护关系去了。
忙了一天回来,柳二娘已经把饭做好了。柳二娘的从前是个商户女,李秋实一直都看不起这种商户。可他家境贫寒,想要读书出人头地,就得花不少钱,不得以娶了柳二娘。
好在娘家给了他不少支持,经商所得的一大部分钱财,都给他了。不过到现在他们还住在花溪巷没有换地方,不是因为花不起那个钱换宅子,而是他不想换。
一是住在这个地方,能够让别人看到他的清贫,对官声比较好。二是他是每年上下打点关系,都要花不少钱,就想把这些钱留着逢年过节送礼用。
吃饭的时候柳二娘跟他说起今天陆清过来串门的事儿。
“相公,原来咱们家隔壁住着的那个,也是当官的。”
李秋实喝了一口汤,不甚在意的说道:“哪个隔壁?”
“就左边那个,今年下半年刚搬来的。”
“他是什么官?”
柳二娘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听说也是个京官,好像是什么翰林院修撰,不过不知道是几品,听说是今年新考上的。这刚来考上分配的官儿,肯定不是什么大官儿,我也就没多问。”
李秋实一听,翰林院修撰,惊讶的转过头去,看着柳二娘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咱们隔壁住着的是翰林苑修撰?还是今年才考上的?”
柳二娘茫然的点点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你可真是个无知的婆娘,翰林院修撰,那可是正六品的官职!暂且不论他是几品官,你知不知道,一般翰林院的修撰,需要考到什么名次才能当这个官?”
柳二娘摇摇头,她哪里知道考什么名次当什么官儿,在她看来,一个刚做官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比他家当了好几年官的相公还厉害!
李秋实看她这一副无知的模样,气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只有金科状元才会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官职!”
“啥!你说这个清哥儿他相公是今年的状元郎?”柳二娘一脸的不可置信,要是个状元郎,那清哥儿上午跟她说话语气咋那么平淡呢?
要是自己嫁了个状元郎,指不定得夸到天边去了,哪有人这么低调的?
第157章
柳二娘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日她还有意无意的在陆清面前炫耀自家老爷的官职,没想到人家是正六品的官,比自家老爷的官还大!
这可不得了啊,人家考完科举就直接当了正六品的官,她丈夫汲汲营营好几年还花费了不少银钱疏通关系,这才调到了京城当个闲散的京官的。
柳二娘脸上讪讪的,找补道:“那我不是不知道吗,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人家多亲近亲近的。”
李秋实一想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长点脑子想想吗?人家都说了自己家老爷也在京里做官,参加完科举能直接再京里做官的,那就算是个芝麻大小的官,也是个京官!你不巴结着也就算了,还处处显摆自己,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婆娘!”
柳二娘一直在李秋实面前伏低做小,可架不住李秋实一直说,其实一直说也就罢了,可每次一开口除了贬低她就是贬低她,这次连她不长脑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就算是泥人做的也是有脾气的。
“现在嫌我眼皮子浅了,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年你四处打点关系是谁给你拿的钱!李秋实,别以为你现在升官了我就怕你了,我知道你们当官的都想要个好名声,你以后要是再敢这么对我,我就出去闹,让街坊邻居看看你是怎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被柳二娘这么一发火,李秋实也冷静了不少。即便他心里再怎么嫌弃这个糟糠妻,面上能忍还是得忍着,他辛苦了这么些年,眼看终于快熬出头了,可不能毁在这个婆娘手上。
“我也没说什么,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把慧娘吓到了。”
慧娘就是他们的二女儿,名叫李□□,如今十二岁了。听见爹娘又开始争吵,她眼睛睁的圆圆的不敢说话,自她有记忆起,爹娘就总是在吵架,她都已经习惯了。
丈夫态度软和了不少,算是给柳二娘一个台阶下,她也不好揪着不放,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会儿她道:“那我要不明天再拿些东西去隔壁串串门?就说是回礼。”
“明天是初二,都回娘家走亲戚呢,你去干啥?”李秋实道。
“他们家走啥娘家,我听说陆清那个哥儿他阿爹就在这呢,而且他们头一年搬来京城,也没啥亲戚可走的。”
李秋实不放心,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还是先别去了。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好像是叫宋声,等我有空跟同僚打听打听隔壁这个今年的状元郎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状元郎也是有区别的,一直在翰林院坐冷板凳的状元郎结交了也没用。可若是前途一片光明的状元郎,那就另当别论了。
年初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回娘家走亲戚,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也是一样,不过人家都同在京城,京城的闺女很少有外嫁的,基本都是在京城里头找未婚夫婿。
酒楼从初一开始才关门歇业,集市却是一直都有的,有些人一年中就靠过年这几天多卖点东西赚钱呢,毕竟走亲戚肯定是要拿礼物的,很多人都喜欢到集市上现挑现选,所以集市早上人依旧不少。
陆清今年清闲了不少,跟柳二娘说的一样,今年他们搬到了京城中,家中的亲戚都不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可走的。而阿爹就在他身边陪着他,这让他在京城待的十分适应,完全没有那种焦虑不能回家的烦恼。对他来说,只要相公孩子还有阿爹在身边,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家。
初二宋声也没什么事,走亲访友他也没几个好友在这边,至于楚越和秦元白,初一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聚过了。等到初六的时候宋声买了点过年的礼品去了一趟崔阁老家里,上次雹灾的事情多谢他帮忙。
这个年是宋声过的最清闲的一个年,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网络,离开了宋家村后,能够和家里人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书信。但书信的时效很慢,从京城寄一封普通的信件回家,最快也要一个多月,遇到邻过年人手少的时候,两个月才能送到家。
宋声是提前写的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家里人能在过年的时候收到。
宋家村。
自从宋老三回了家之后,家里的门槛就没断过人。如今正是农闲的时候,下午时分总有三三两两的人上门找他说话,大家都喜欢听他在京城的所见所闻。
“我跟你们说啊,京城那地方,城里的路都是铺的青砖!下雨天完全没有一点泥水子。还有那房子,建的可真是漂亮极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雕梁画栋!说的就是这个。”雕梁画栋这个词还是他听宋声说起过一次,便记住了。
“每天城里头有很多人在外头走动,比咱们府城热闹多了!最让人觉得震撼的,还得是那皇宫!”
听宋老三说话的村民们震惊了,竖着耳朵问道:“宋老三,你还去过皇宫呢?”
宋老三摆摆手,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虽然没进去过,但却在皇宫门口远远的瞧见过!咱们贫民老百姓哪去的了那种尊贵地方,而且皇宫外都有士兵守着哩,走得近了容易被抓起来。”
对于宋家村的村民们来说,宋老三见识过的已经是他们十里八村最广的了,连皇宫都见过。
其实宋老三也是偷偷去的,早上的时候春生赶着马车要送宋声去翰林院,他听宋声说过,他当值的翰林院离皇宫极尽,就抽了个空,让春生送他过去瞅了一眼,这是连陆清他都瞒着的,还不让春生跟宋声他们说。
春生把马车停在翰林院外面,隔着老远,宋老三瞧见了皇宫巍峨的模样,再一瞧,那宫门前那么大一片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队士兵在那里守着,站的笔直笔直的,瞧着十分吓人。
回来的时候坐马车里他都没敢吭声,春生还以为他被吓住了。
其实宋老三的确被吓住了,还被吓得不轻。明明那大路宽敞,尤其是宫门前,更是宽阔,只是却十分安静,待的越久他越害怕。
宋老三有些犯怵,他的性格在村里头是很吃得开的,为人外向爱说话,平日里种个庄稼也能跟村里人聊起来。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出过远门,从前宋声去府城,哪回不是他去送的。来了京城那么些天,他也不怕人,也不知道咋回去,就远远在皇宫外头看了看就有些害怕了。
不过这个他是不可能跟别人说的,他说的都是他的见闻,只是说的时候免不了夸大其词几分,但村里人又没有去过京城,见过京城长什么样,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年前二十五的时候张杏花总算收到了宋声的来信,信差来的时候他们高兴坏了。
全家人围在一起看信,信是薛四帮忙读的,家里人发现这个薛四不仅有一身好功夫,就连学问也比他们好,时日长了,也把他当做了自家人,就让他帮忙看信了。
信里宋声说他们在京城一切都好,团团和圆圆很健康,又长胖了几斤。中间说了一些他们在京城的生活,最后关心了一下家里人的身体,跟他们拜了个年,这信就结束了。
虽然没有多少页纸,但张杏花十分宝贝的把信收进来匣子里。本来今年宋声他们不能回来过年,她心里头还有几分遗憾。现在看到了信,心里头那点子郁闷也随之消散了。
这个年,宋家过的十分开心。宋声去京城做官的消息传的快,宋家现在可是十分受欢迎,就连多年不联系的远方亲戚都来跟他们拜年了。
都说贫在城中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结结实实的说的没错。
家里头突然热闹了起来,想也知道是因为啥。尤其是来往的人变多了,张杏花不但没放松,反而提高了警惕。又跟家里人强调了一遍不能乱收人家东西,要是收了,人家求人办事求到你头上,你办不了还是得去找三郎去帮忙,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给三郎拖后腿!
宋声不知道这些事,明天就是十五,过完十五就要开朝会了。一开朝会就意味着年假彻底结束了,他又要开始每日去翰林院坐班的生活了。
这是他最后一天年假了,趁着上元佳节,一家人准备出去转转。
上元节这一日,景朝十分热闹,景朝的人在上元节这一天有去道观上香的习惯,以求姻缘或者求财运求仕途,求什么的都有,毕竟这是新的一年的开端,每个人都希望一年更比一年好。
春生赶着马车,一家人都坐在马车里,朝着城外的道观而去。
这道观名叫白云观,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一个道观,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其他时候香火也很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