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想了想,说道:“不够用了就去买几个回来吧,我记得村里吴叔家里好像就会做这个,明天有空你去看一下吧,要是好的话就多买几个回来。”
现在的炉子都是用黄泥糊着烧的,用的也不多,甚至有的家里都没有炉子,如果需要熬药的话,都是管别人家借的。
所以要是买现成的炉子估计是没有的,只能去泥瓦匠那里定做。
陆清应道:“好的,等明天吃过饭我就去看看。”
买炉子的钱不需要从家里的公中出账,之前的八十两银子还剩下不少,给家里买炉子这事,宋声自己就能做主,反正是从他这里出钱。
陆清又道:“其实今天早上分炉子的时候,奶奶她们说要给咱们屋也分一个炉子先用着,怕相公晚上读书写字太冷。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听二嫂说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怕是有喜了。不过这事儿还没到三个月,就没有声张。所以我想着这炉子要不先给二嫂用。”
炉子先紧着家里的女人们用,宋声没什么意见,没想到二嫂竟然这么快有喜了,他心里也为二哥二嫂高兴。
“清清做的对,这炉子就得先让二嫂他们用着,我听奶奶他们说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一些,二嫂有了身孕,更得照看好了。我这边不打紧,只是晚上写个字,还受得住。不过就要委屈你了,晚上得跟我一块儿受冻。”
陆清赶紧摇头,“相公说什么呢?我一点都不感到委屈。能嫁给相公,是我的福气。”
晚上宋声熬夜写那篇策论,他想起了前世学过的一篇文章,叫六国论,也是对一个国家军队的评论和作战的设想。思及此,他又结合着梁又明跟他说的一些关于景朝军队的事情,把这篇策论完成了。
等他写完的时候,油灯已经燃的差不多了。宋声的手冻得通红,已经有些微微僵硬了。
陆清心疼他,刚才特地又烧了些热水,这会儿看他写完了,赶紧从灶房里舀了热水端了过来,让他把双手泡在热水里面暖暖。
宋声先泡了泡手,又觉得眼睛有些累,便拿起旁边的布巾浸了热水后折成方块,放在眼睛上面敷了敷。
这个时代没有近视眼镜,他得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千万不能近视了。
泡完手之后,他又把脚伸进盆里泡了泡。晚上坐在灯下写东西不仅费眼睛,手脚也冰凉。本以为有了炭之后,炉子就能用上了。结果谁成想家里炉子太少了,还得缓几天。
泡完脚之后两个人便吹灯上|床睡觉,陆清抱着宋声,小声道:“相公,你今天累不累?”
宋声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在他头顶呼出的热气打了个圈,“清清想要了?”
“嗯……”其实是他听说二嫂好像有喜了,有些着急,这种事,还是得多努力一下才行。
他悄悄问过二嫂,怀孩子这事有没有什么诀窍,二嫂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女人和哥儿也差不多,都要生孩子的,私底下跟他说多努力几次就好了,像她跟宋峰,晚上吃过饭之后也没别的事儿,全都在努力造人。
陆清听的有些不好意思,相公虽然闹起他来又重又凶,但因为他第二天要早起上学堂,所以他们做的日子并不频繁。
宋声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这一会儿差不多已经十点多了,他要是起来了,一时半会儿解决不完,便哄着他道:“那相公帮你弄,弄完咱们再睡觉,好不好?”
以为相公是真的累了,陆清摇了摇头,红着脸道:“还是算了,相公,其实我、我也不是很想要。明天你还要早起上学堂呢,咱们赶紧睡吧。”
宋声才不听他的,一转眼手就已经下去了。
“没事,很快的。”
没过多久陆清就坚持不住了,宋声拿过在旁边搭着的布巾帮他擦了擦,两人这才相拥而睡。
第34章
宋家这一天过的很忙碌,不过大家心里都是高兴的。虽然把自个儿家里烧的炭送出去了,但他们脸上有面子呀。
这边朱沱村宋冬家里这一天过的也很高兴。
自从宋老三来了之后,宋冬的婆婆沈老太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从前宋冬这个媳妇儿沈老太是最不满意的,她家里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妇儿。
宋冬是小儿媳妇,平时她偏疼幺儿多一些,对这个小儿媳妇儿挑剔不少。要不是看她刚嫁进来两年就生了俩大胖小子,自个儿的小儿子又护得紧,她早就磋磨她了。
而且这个小儿媳妇还时不时的拿着婆家的东西去贴补娘家,她每回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对方根本不理她,依旧我行我素,该拿还是拿,该贴补的那是一点没落下。
每次一说就是她弟弟要读书,这也需要,那也需要,就因为这个,沈老太没少跟她生气。可说再多宋冬也不听,小儿子还护着,当娘的也怕儿子在中间两头受气,每次都只能一忍再忍。
没想到这次亲家竟然背了几斤上好的炭给他们送来了,大家其实都不太看重这些灶炭,毕竟花钱的话也只是几文钱就能买到一斤,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可这灰花炭就不一样了,更别提这还是人家自己烧的,就更显得稀罕了。
沈老太热情的招呼了宋老三,说道:“亲家有空多来坐坐,咱们两个村离的有些远,平时见的也不多,还是得常来往着些才是。”
宋老三看闺女在沈家过得还不错,也说道:“亲家说的对,确实是该常走动着些。冬儿是个孝顺的,她娘走的早,她一心惦记着弟弟,平日里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亲家母只管说她便是,就当是自己的孩子,该教训就教训。”
沈老太知道宋老大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前几年因为宋冬总是往家里贴补东西没少遭受婆家的白眼。
沈老太赔笑道:“那哪能呢,冬儿在我们家日子过得好着呢,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样样都懂事,我夸她还来不及呢。”
说完之后她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听说这次的炭是冬儿弟弟琢磨出的法子烧出来的?可真了不起啊!”
一提起这个,宋老三话就多了。现在宋声那可就是他的底气,谁说起来不羡慕他有个好儿子。
“没错,这次的炭哪,就是冬儿她弟弟鼓捣出来的,不过这是第一次烧炭,只烧了一百来斤出来,今天带来的这六七斤炭哪,亲家就先拿着烧。冬儿他弟说了,下次准备试试烧银骨炭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烧出来,要是烧出来了,到时候给亲家再拿两斤过来烧烧看。”
一听这话,沈老太喜得都合不拢嘴了,连连说道:“好好好,亲家真是有个好儿子呐,不枉咱家冬儿总是记挂着他。”
“诶,冬儿记挂着他是真的,不过我们家三郎也一直都记挂着他这个亲姐姐的。这不,昨天才烧好的炭,今天就让我给你们送来了。”
宋老三这么说是希望沈老太记着闺女宋冬的好,等他走了,在婆家能让她更有脸面,说话也更有底气一些,最起码婆婆不会再给她脸色看了。
这年头就是这样,如果媳妇的娘家不争气,自己又立不起来,那在婆家就是受气受委屈的。
宋老三今天专门亲自过来送炭,其实也是来为闺女撑腰的。
沈老太看到他就一直都笑脸相迎着,不过宋冬嫁的沈三郎人品还算好的,平时有什么事都向着媳妇儿,要不然宋冬也不可能一直往娘家贴补东西。
宋老三回去之后,沈老太又把宋冬从上到下都夸了一遍,说她有远见,以前贴补娘家那是做得好,现在这个弟弟终于有出息了,可不想着她这个亲姐姐吗?那好处还能少得了?
沈老太心里的算盘打的门儿精,不过宋冬可不管她怎么想,只知道自个儿的弟弟越来越有出息了。
宋冬心里感动着呢,弟弟终于有出息了,她爹也来家里给她撑腰,丈夫对她也好,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宋老三走了之后,沈老太把宋冬一顿夸,上头两个妯娌脸上都不大乐意了。
晚饭也没让宋冬做,沈老太亲自下厨炒了盘鸡蛋,她心里惦记着宋冬他爹说的银骨炭呢,那要是真烧出来了,随便给他们家送两斤,那都得值不少银子。现在她这个小儿媳妇可是个香饽饽,可得照顾好了。
……
第二天一大早,宋声依旧早早起来,吃了个饭就去上学堂了。
陆清也起得早,给宋声做了顿早饭,又把院里打扫了一下,把后院的鸡鸭都喂了。
本来要跟奶奶张杏花打声招呼说相公交代他要去买炉子,结果想起来昨天晚上奶奶没回来。
现在在这个家里,张杏花在大事上基本很少做主,宋声说要干什么,她都没什么意见,更何况还是给全家买炉子的好事。
陆清干脆跟家里的两个嫂嫂还有伯母说了这事,就出门去寻泥瓦匠了。
这头的张杏花昨天晚上没回宋家,并不是因为天气不好,路不太好走的原因,而是宋英那头出事了。
宋英住在上南村,昨天上午张杏花背着一筐炭到的早,在院门前先敲了敲门,院子里养了一只小黄狗,听见有生人来,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没一会儿从屋里出了一个高颧骨倒三角眼的的妇人出来,这人正是宋英的婆婆程氏。
宋英的两个娃娃还小,现在地里活也不多,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家里的。
程氏一看是张杏花来了,不知为何眼神有些躲闪,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走出来开门。
“我当是谁一大早的来敲门,原来是亲家呀。外面站着也冷,快进屋坐吧。”
张杏花道:“这不是我们家三郎琢磨着烧炭嘛,昨个烧出来了一窖,就想着给我们家英子送过来点。”
一听张杏花是来送炭的,程氏脸上立刻有了笑容。
“真的呀?前几天我也听说了你们家三郎烧炭的事,还以为是瞎琢磨着玩儿呢,没想到真的烧出来了!你们家三郎真是有本事呐。”
“呵呵呵呵……还行吧,三郎确实争气,最近读书也挺刻苦的,不管怎么说,知道上进就行。”张杏花谦虚道。
“亲家真是谦虚了,我看这宋声呀,肯定是个秀才的苗子,你们老宋家就等着享福吧。”
两个人又坐在屋里唠了会儿家常,张杏花有些疑惑道:“亲家母,我们家英子呢?这会儿在家不?怎么没见她出来?”
而且俩人都坐这儿半个时辰了,程氏连碗热水都没给她倒,总觉得程家有些怪怪的。
果然,一听她问起宋英,程氏开始支支吾吾:“这个嘛,英子她前两天感染了风寒,今儿个我就没让她起来,在房里养着呢。”
一听孙女病了,张杏花赶紧道:“怎么就感染风寒了?严不严重?房间在哪?快带我过去看看。”
程氏一开始推脱着说风寒有些严重,不能开门见风,不过张杏花是什么人?她才不会相信这种说辞。
再说了,如果真的病得这么严重,那岂不是更让人担心?那就更得去看看了。
程氏最后实在阻拦不住,只能领着张杏花去看宋英。
程家的院子比宋家要大一点,右侧厢房住着的就是宋英一家。
推开门,宋英的确在床上躺着。
张杏花以为她真得了风寒,着急的上前关心道:“英子,病的严不严重?现在感觉怎么样?”
问完之后还没等到宋英回答,她凑上前一看,顿时气恼了,这哪里是风寒?
只见宋英脸上青青紫紫的,额头还肿了个包,分明就是被打了。
宋英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看到张杏花过来,一瞬间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她努力发着声音,沙哑的喊道:“奶奶,我想回家。”
张杏花心疼的眼里都是泪,她气不打一处来,看到自个儿的孙女儿这么受罪,她眼睛跟刀子一样剜向程氏,看的程氏心虚的不敢抬头跟她对视。
“我好好一个孙女交到你们程家,你们就是这么虐待她的?她这身伤到底是怎么弄的,亲家母,你今儿个要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们程家没完!”
宋英说话艰难,强忍着嗓子疼,拉着张杏花的手不放,缓慢的道:“是、是程度,打的。他在、在外面有人,被我,发现了。”
张杏花握住宋英的手,撸起她的胳膊一看,胳膊上全都是伤痕,有一些看着像是旧伤,看来很早之前宋英在家里就经常挨打了,只是她一直瞒着娘家。
看到宋英这个样子,张杏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秃噜一下就掉出来了。
这门亲事当时还是她亲自选的,没想到竟然坑害了孙女儿。
“程度呢,把程度这个王八蛋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明明是他做了亏心事,竟然还有脸打我孙女,他是怎么下的去手的!是欺负我们宋家没人了吗?!”张杏花怒道。
程氏自知理亏,只能在一旁低声道歉:“亲家息怒,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程家做的不对,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程度了,他给我保证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亲家这次就原谅他吧,两个娃还小,还需要爹呢!”
张杏花听的更火大了,她教训了算个屁呀,再说了,她说教训就教训了?糊弄谁呢?
“程度呢,我要听他亲自说。把他人给我叫来。”
程氏支支吾吾道:“他、他进城去忙生意去了,这会儿不在家。”
“忙生意?媳妇儿都成这样了,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他还好意思进城做生意?我看不是去做生意,是去会佳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