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清洗完之后躺在床上,还没有太多睡意,陆清趴在宋声的怀里闭目养神一般说道:“相公,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把肃昌这里建设的这么好。现在我每次出门,都有老百姓上前热情的跟我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很爱戴你。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嫁的人不是你,如今的我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宋声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你不嫁给我还要嫁给谁?我不同意,你肯定是要嫁给我的。不光这辈子,下辈子我也非你不娶。”
陆清噗嗤一声笑了,相公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这般肉麻的话都能说出口。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一些家常,陆清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个事情,说道:“相公,我看慈溪先生对咱们家团团态度不太一般,每回上课总是提他回答问题,有时候还会临时给他加一些课业,教导他感觉要比其他人严格一些。”
其实这些陆清本来也不知道,是有一次放学后团团好久才回来,晚上他问了一嘴才知道的。不过这些并不是团团说的,而是圆圆这个小话唠说的。
宋声听完之后说道:“慈溪先生大概又起了爱才之心吧。咱们团团的确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跟我一样,读书过目不忘。而且他性子从小就沉稳,适合走科举的路子。”
“那咱们团团以后是不是有机会能拜慈溪先生为师啊?”陆清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先生曾经发过誓不再收弟子,但他作为一代大儒,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呢?
陆清自然也有这方面的私心。
宋声摇摇头,“不见得,慈溪先生为人还是很有原则的,既发过誓,应当会遵守誓言。”
陆清也没失落,“也罢,收不收弟子其实也不影响什么,左右咱们团团和圆圆现在都能跟着他读书,已经挺荣幸的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缓缓入睡。
京城,皇宫。
肃穆威严的皇宫日复一日的立在这里,向人们展示着这个国家统治者的威严。
此时的一国之君已经缠绵病榻半年有余了,原先的大朝会三日一次,也因为皇帝的精力和身子不济,改成五日一次了。
这会儿早朝刚过,景帝刚回到勤政殿中,就感觉浑身疲乏无力,身边的刘德福赶紧把他往旁边的卧榻上扶。
然而景帝绝摆了摆手,想去书案前坐着。
刘德福赶紧皱着一双眉劝道:“我的陛下哟,你还是赶紧去榻上歇会儿吧,这会儿可不敢再去看褶子老累了。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老奴还在乎呢。”
景帝似乎是习惯了,也没太强硬非要去书案前坐着,就依刘德福的话到榻上靠着了。
刘德福结果旁边干儿子递来的茶,给景帝递了过去。
景帝不太想喝茶水,让他先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自己先闭目养神躺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几柱香后,景帝醒了,问道:“几时了?”
“回陛下,巳时了。”
“扶朕起来吧。”
刘德海把人扶起来,景帝又道:“中间有人来过吗?”
“回陛下,敬王殿下来了,被老奴挡回去了。”
“哼,他倒是来的勤快。”景帝不大高兴的说道。
自从景帝身体不好之后,处理政务的精力日益不足,他让太子监国,皇长孙一块学习处理政事,这段时间,敬王一党越发的不安分了。
李德福不敢吭声,这些说起来都是皇帝的家事,他可不敢多嘴。
好在景帝没在这种事儿上问他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而问道:“宋声那小子在肃昌有几年了?”
这个问题就是李德福擅长的区域了,他道:“回陛下,四年多了,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
“快五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呐。”景帝感叹道。
自从身体不太好之后,太医说他不宜操劳,把国事交出去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过问过宋声在肃昌如何了。
这是他丢出去磨练的一把刀,也不是现在磨的如何了。
他又问道:“近来肃昌如何呀?”
这个问题涉及政事,李德福自然也是答不上来的,他把能回得上话的人叫来了。
皇上的耳目遍布天下,尤其是肃昌,景帝更加关心一些,只要他想了解,随时都能听到那边的消息。
然而听过暗卫的禀报之后,他还是惊讶住了,宋声把肃昌弄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书院让他给重开了不说,还搞了个什么蒙学班,他从来没听过什么蒙学班,只是他这么一弄,肃昌的钱袋子还够用吗?
还有那个什么锦绣街,也亏他想得出来这般点子,真是不遗余力的搜刮钱财呀。
但虽说是一门心思的敛财,但景帝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还担心宋声那边钱还够不够用,他这花销也太大了些。
听说他的夫人还开了个慈幼院,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嗯,也是个好孩子,善良懂事。
李德福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景帝的脸色,然后挑拣着自己听说的一些消息说,“老奴觉得这小宋大人还真是能干,听说他那边还烧出了什么红砖,这砖呀又结实又好用,重要的是还便宜。消息都传到京城来了呢,大家都在好奇这砖是咋烧出来的。”
景帝笑了笑,“这就是他的本事,他琢磨出什么来朕都不奇怪。”
“他这又是修路又是盖房子的,还重开书院,在肃昌过的是风生水起。朕瞧着他这是翅膀硬了,瞧瞧在肃昌过得多逍遥自在,朕看了都要羡慕,四五年过去了,朕看他这是都快忘了京城在哪边儿了。”
李德福看得出来,景帝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虽然看着严肃,但眼底还是有着一丝笑意的。
他揣摩了一番景帝的意思,托着个笑脸说道:“这时间是长了些,小宋大人的确有些不像话了,陛下合该把他召回来好好教导一般才是,让他长长记性。”
他说这话可不是指责的意思,他听得出来,陛下是想召宋声回京了。
第308章
调任回京也不是那么好调的,按照宋声如今的职位,到了年底就可以回京述职了。他在地方上的功绩会由吏部进行评判,不管是升迁还是左迁,亦或是原地不动,都要经由内阁拟定好名录给皇帝参阅。如果有突出政绩的,也可以由皇帝直接题录。
宋声到肃昌之后励精图治,这几年过去,肃昌的变化有目共睹。特别是肃昌的特产粉条已经卖到了全国各地,京城中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吃粉条。
这么一来,倒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肃昌这些年的变化。所以皇帝如果以此为由,直接调他回京也是可以的,毕竟有正经的名头在,宋声又的确有突出政绩,把他调任回京,也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只是调回京城之后想要给他合适的职位就不太好办了。
景帝把他外放出去,一是想看一下他的能力究竟有多大,二是想培养一个纯臣,为以后进内阁做准备。
如今朝中各大尚书并没有空缺,各部侍郎又不够看,把他直接调入内阁,朝中定然有不少人反对,说他资历浅,还需要再多历练历练。
景帝心生感叹,即便他作为一国之君,有时候也不能任性妄为。破格进内阁属于一跃三级,纵然有过先例,但那是对整个江山社稷有突出贡献的举足轻重般的人物,宋声仅仅是在肃昌做了几年的知府,还不足以能够让他破格进入内阁。
“罢了罢了,不说他了,你给朕读几个折子吧。”景帝道,他虽说是放下了国事,让太子监国,但他是个爱操心的,便让那个送了一部分内阁过来,都是些不打紧的,没有折子在书案上放着他心里不踏实。
李德福照做,他读折子读的慢,声音又偏柔,读起来跟催眠曲似的,景帝没一会儿就歪着头睡着了。
他悄悄的给景帝身上盖了被子,然后静静的退了出去。
九月中的阳光还夹杂着少许浓烈,下面候着的干儿子十分有眼色的上前询问道:“干爹,您去歇会儿吧,这儿有儿子帮您守着。”
李德福看了他一眼,没应下,说道:“难为你有一颗孝顺的心,只是陛下觉浅,我得在这儿伺候着。”
这些日子太子党和敬王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但皇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丝毫不过问,任由他们在底下争斗不停。
他们这些当太监的消息最是灵通,莫说是整个皇宫,就连宫外的消息他们也知道的不少。
李德福把这些日子的党派之争看在眼里,只是他默不作声,像他这种在皇帝身边的老人,想要拉拢他的数都数不清。
但他一直都冷冷淡淡的,不论是对太子还是对敬王,从来都不偏帮任何一方。
想起刚才陛下说的话,李德福多少也能猜到他的几分心思。
小宋大人还真是深得圣心,做了五年的地方官,竟还能让陛下时不时的把他挂在嘴边,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想起自己与他有过的几次接触,李德福笑了笑,这样淳厚的人就该有泼天的福气。
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就好了,这一个就上过他收的那好几个干儿子,最起码他不担心等老了□□儿子背叛,没人给他养老。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如今的身体将养着还算稳定,可如今马上入冬,天气一冷,身子就养,还不知道过完年会是个什么光景。他如今一把老骨头了,若是没了陛下……
李德福眼神浑浊,逆着刺眼的光线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际,今日的阳光还算明媚,他也该为以后想一想了。
十月中的时候,京中出了一件大事。刑部尚书被抄家入狱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别人故意陷害他而罗织的罪名还是真的。
但朝堂上的官员心知肚明,这刑部尚书是太子一派的,弹劾他的又是敬王的人,这到底是因为派系党争还是因为刑部尚书当真犯了滔天大罪,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猜测。
这次证据确凿,即便是太子监国,下面还有内阁在,板上钉钉的证据放在面前,就连太子也没办法包庇,只能硬着头皮一脸愤怒的把人下了大狱。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官员有些人心惶惶,很明显太子与敬王之争越来越激烈了。别看已经立了太子,这皇帝的位子却是不一定是他的。
京城里的纷争牵扯到的官员越来越多,保持中立的官员没有几个。说不准哪一天就有官员被别人抓住了把柄,把全家老小都送进牢狱里头。
宋声虽然不在京城,但京城眼下形势不好,很多消息他还是知道的。李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写信,他没读过什么书,信上写的东西也不多,只捡要紧的写。
好几个有品级的大官下狱之后,京城平静了不少。但谁知道这平静的湖水下面会不会有暗潮在涌动呢?
年底就要回京述职了,宋声不太想回去。
尤其是眼下的京城是这般情形,他当初为什么急于外放做官,不就是当时的自己人微言轻,在京城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事,连累家眷吗?
现在京城的形势似乎比他离京的时候还要严峻,虽然他官职比以前大了,但在外面当了几年地方官,身后又有金牌御令和尚方宝剑保驾护航,这般大刀阔斧想做就做的日子实在是太自由了。
虽然每天很忙碌,但看着肃昌一日一日的变化,他心里是十分有成就感的。
但五年之期已到,朝廷有规定,每隔五年像他这种品级的官员就要回京述职。或升迁,或被贬,他心里有预感,应该不可能在肃昌的位置待着了。
眼下能在肃昌待着的日子不多了,他还有许多未竟的事业没做,如今只能多做一点是一点了。
陆清知道宋声年底要回京述职,今天开始给他准备路上用的东西了。
天气寒冷,马车上得多放一些御寒的东西。汤婆子肯定是要备着的,马车里还得铺一些毯子,这样坐着舒服。
因为还不知道前路去往何方,这次回京述职便只有他一个人回去,陆清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先待在肃昌等他的消息。
然而就在宋声出发前的第三日,收到了从京里带来的一封圣旨。说是圣旨,也不算是圣旨,严格来说,是一封加盖着皇印的调任函。
送信的是一个小公公,长得细皮嫩肉的,在这大冬天的从京城一路赶到这里,不仅脸冻得通红,鼻尖也冻得红红的,显然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这个小公公叫李鱼,是李德福的干儿子之一,这次特地把他打发出来送调任书的。他年纪轻轻又细皮嫩肉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过来,之后还跟着几个皇家护卫。
出示了令牌证明了身份之后,李鱼就宣读了皇帝的口谕,大概就是说不用他回京述职了,对他的安排已经定好了,接下这调任书,然后就可以上任了。
宋声带着全家跪听口谕之后接下了调任书,陆清则是熟练的从屋里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了李鱼,“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这大冬天的赶路着实是难为公公了,这点酒钱不成敬意,公公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吃。”
李鱼白嫩的脸也笑开了花,这一趟大老远的搁谁也不愿意来,他干爹发话了,旁的那几个都推脱借口有别的是不愿意来,为了能让干爹另眼相看,他就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
掂量了一下这钱袋子还不轻,这一趟来不管怎么说有好处拿还是不错的,这宋大人的夫郎是个懂事的。但他也不敢拿架子,要知道自个儿的干爹对这位宋大人都青睐有加呢。
他十分和气的说着话,脸上堆满了笑意,“夫人真是客气了。”
“天气冷,公公和几位将军赶紧进屋喝杯热茶吧。”陆清礼数做得很周全,身后跟着的这几位护卫还是头一次被人叫将军,脊背都挺得更直了,打头的那位说道:“多谢夫人!”
他们几个不能在这里久待,任务完成了再赶紧回去,马上就年底了,快马加鞭在赶在过年之前入京。
宋声如今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以他们几个的生是不敢到人家家中用茶的。所以没说几句话,他们便离开了,看样子是在城中休养个几天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