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楚漾指挥道:“你去夫人那辆车前面带车,务必亲自和大少爷那边的人一起把大少爷送去医院。冕叔跟了夫人很久了,是个好人,他现在是主心骨,不会为难你。”
“对,”乔鸣附和,“出这么大的事,我们这边有责任,不能没有人去跟。”
“没问题,我一定办妥。”
梁时予连连点头,又说:“对了,我刚才上山的时候,看到了岑杨少爷的车……”
楚漾瞬间警觉:“他来做什么?”
“两门双座车,车上只有他一个人,看表情挺急的,”梁时予道,“估计等会儿下山就能碰上。”
“好,”楚漾说,“你先去夫人那里。”
梁时予淋着雨跑开,站在公路边示意后边车辆停车招手。
乔鸣知道凌思岸那边情况更紧急,指挥司机靠边让道,让夫人那边的车率先下山。
“路太黑了,雨又大,”司机踩下刹车,也着急,“老石那边的建议是让我们尽早下山,但是这路……”
“只能下山了,二少爷现在看起来情况良好,但是说不准等下扛不住,”
楚漾顿了顿,继续:“乔鸣,联系老石,让他和森叔对接情况,带三辆车到山下来接。”
乔鸣知道楚漾是为了防范凌岑杨在做警戒,问:“老石知道了?谁报的?”
楚漾没吭声,乔鸣也不追问。
在场所有人都没联系过石观东,但在集团里埋线替凌意舶做事的石观东却能知道,说明赵镜如手底下也有凌意舶的人。
那今天的事情更不可能是夫人有意而为之。
松开一只托着凌意舶头部的手,楚漾一只手伸到身后扶手箱去摸了摸,低声道:“观棋。”
坐在MPV最后一排的李观棋应声,急忙道:“怎么了?”
楚漾道:“你坐的座椅左边扶手箱里,有一盒Pokey饼干,你拿给我。”
李观棋闻言慌慌张张照做。
顾不得车上有人了,楚漾单手解开衬衫纽扣,“哗——”一声纽扣崩开了好几颗。
纽扣跳跃着砸到凌意舶眼皮上,凌意舶哼都没哼一声。
明知道凌意舶现在不会有痛觉。
楚漾还是用手指摸了摸他的眼皮,哄似地揉了揉。
碰一下都心疼。
更别说砸了一下了。
楚漾稍稍歪身子,空余出来的右手拉住左边衣摆,抬手就把上衣脱了。
在瓢泼夜雨中行进的车辆颠簸着。
在李观棋震惊的眼神中,楚漾从Pokey饼干盒里拿出一管抑制针剂。
李观棋愣住,说话都不利索:“楚,楚首席……你这是,这是什么?”
这怎么,怎么像……
“来不及解释了,你帮我按住,”楚漾偏头咬开抑制剂包装,捉住李观棋的手放在腺体上,推了推针管,“你别动。”
李观棋指腹下的腺体火热发烫。
他睁大了眼睛,紧张得甚至几乎快忘了呼吸,颤声道:“楚……你,你是……”
楚首席居然是,Omega?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这鼓胀的腺体,没亲眼看见楚漾方才在别墅内潮热的样子——
谁这么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
李观棋第一反应是看了眼在旁边昏睡的陈迦礼,又去看乔鸣。
前者没意识暂且不论,后者已然知情。
李观棋收紧手指。
就我不知道?!
“李观棋。”
楚漾喘气,提醒他集中注意力:“别动。”
粗长的针扎入腺体,楚漾再能忍受也痛得闷哼一声,冷汗涔涔,推动针管的手一直在颤抖。
那种难以忍受的轻颤,是他无法掩盖痛苦的痕迹。
再怎么被真相冲击到傻掉,李观棋也是从上百个保镖里选出来一等一的好手,很快就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快速投入到紧急情况中来。
李观棋看不过,伸手握住楚漾的手,很小声地安慰:“没事的,没事……”
一针毫不留情地扎进去,楚漾清醒了许多,甩了甩脑袋,又迅速指挥李观棋拿药:“把药递过来。”
李观棋一摸。
那是从渝水开始,楚漾就一直为陈迦礼贴心准备着的Alpha药剂,是专门应对S级Alpha易感期所用的。
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所以药只带了一份。
陈迦礼闻凌意舶的信息素闻得不多,所幸只是昏迷,没有出现凌思岸那样失控的情况。
没想到时隔那么久,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了用场。
前座,乔鸣握着对讲机在联系周渡指挥调度车辆,争分夺秒。
长丰集团两位少爷起内讧的事情肯定压不下来,相信凌沣那边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乔鸣一边联系各方,一边给陈迦礼拧开一瓶水,担忧道:“这小子还没醒?”
“快了,”李观棋说,“我记得当时医疗组的医生说这药见效很快的。”
没两分钟,陈迦礼悠悠转醒,剧烈咳嗽一声,嘴边吐出一些才咽下去的粉末,又皱着眉找水喝。
李观棋赶紧给他喂了几口。
“拖,拖后腿了我,”陈迦礼急促呼吸着,“奇怪,我现在闻得到一点点二少爷的味道,但没那么难受了……”
“因为你吃了点强效药,”李观棋解释,“但这药每年只能吃一到两次。”
“这药真难吃……”
陈迦礼捂住胃,被晃得想吐,还在强撑着打趣:“那岂不是之后每次二少爷易感期我都可以轮休了……”
“可以的。”楚漾弯了弯唇角。
“大,大少爷呢?”陈迦礼又问。
“晕了,也可能疯了,”李观棋说,“二少爷拿信息素压他,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正往医院送。”
“那这药为什么……”陈迦礼噤声。
他想问,为什么不把这个药给大少爷吃。
因为他潜意识觉得,他一个保镖的命是没有少爷们重要的。
可楚漾很快给了他答案。
“我只管我的人。”
楚漾平静至极,“凌思岸下场如何,那是他们两兄弟的事情。而且他那个情况,吃点强效药起不了太大作用。”
“是。”陈迦礼吸吸鼻子,“谢谢哥。”
“不用谢。”楚漾苦笑。
他这情况车上这几个亲近的人都看见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在长丰集团待多久。
他只能尽可能为手底下的人争取更多。
都是出来上班的人,都是为了讨口饭吃。
在楚漾的观念里,并不是年纪小的人就该吃亏的,凭什么呢。
看着陈迦礼已经苏醒,楚漾心疼至极,揉了揉凌意舶的耳廓。
他也顾不得在场手下们都看着了,更顾不得被压得发麻快失去知觉的腿。
楚漾牵起凌意舶的一只手背到唇边亲了亲。
他低声道:“小舟,你也快醒醒。”
MPV缓慢行进。
昙山基础建设太差,一下起雨来,平时能照亮半边山麓的城市光线几乎被雨水阻隔到消失不见,探路几乎全靠车辆大灯的光照。
这场夜雨来得太猛烈,为了防止车身打滑的情况,楚漾吩咐车上所有人都把安全带系好了。
可凌意舶在他怀里挪不动身子。
楚漾不得不放开他,自己半蹲着靠在座椅边,几乎是没犹豫地把第二排唯一一根安全带系到了凌意舶身前。
坐在旁边的陈迦礼见状,也松开了安全带,张开双臂,背对着车门,面朝着楚漾和凌意舶,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副驾驶乔鸣的椅背。
“二少爷还没醒?”耳麦里是周渡的声音。
他所乘坐的前车已经领先三四十米左右,打着双闪也无法在暴雨天为后车探路。
“大少爷和夫人的车已经往前走了,但是开得很慢,”周渡紧张道,“我们没那么赶时间吧?”
楚漾深呼吸:“安全第一。”
周渡持反对意见:“可是……”
“开快车下山不现实,很明显打滑出车祸的可能性比二少爷因为易感期失控的可能性更大,”楚漾道,“你们要相信他能扛得过去,他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周渡沉默几秒,道:“是。”
陈迦礼和李观棋紧张得对视一眼,不敢呼吸。
乔鸣坐在副驾驶,一颗心也随路况悬起来。
人对危险情况的恐惧是天生的。
说实话,他也第一次遇到凌意舶“不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