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能感觉到他闷了一下,像心头闷下一口喷薄欲出的血。
紧接着,他又听凌意舶忿忿道:“反正也不是我。”
楚漾看着他这副急赤白脸的样子也来气,冷声道:“是狗。”
“什么?”
“你就当我喜欢狗,不喜欢人。”
小狗多可爱,直白热烈,从来不需要人去猜。
凌意舶这长大了点儿心思也变沉了,楚漾总被他搞得一头雾水,猜不透,懒得猜。
凌意舶眼神倏地一变:“你为什么总在骗我?”
这人眉压眼总是一副凶相,没半点儿纨绔气息。
楚漾被他盯得发毛,“啪”一声关掉了一楼的顶灯,四周黑暗无际,只有别墅外昏黄的路灯往室内投射着光线。
他侧身,手指尖往下垂,脚边落出一片阴影。
“狗在问。”
楚漾说完,按开楼梯的感应灯,准备引凌意舶上楼睡觉,在这么大的别墅里做保镖需要这样,得自己先于雇主一步到达卧室,排除风险后才安心让凌意舶一个人过夜。
走上二楼,他身后步伐声匆匆。
楚漾站在二楼主卧门口。
他定睛一看,自己身体在床边、地上投出的阴影,此刻被一团更大的人影结结实实地笼罩住。
还不等他快速反应,腰上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耳旁是过于青涩的厮磨,褪去稚气的嗓音低沉迷人:“巧了,狗也喜欢你。”
这人变脸比翻书快多了。
楚漾心中警铃大作,作势要推,又推不动。
掌心就这么抵在凌意舶的小臂上,清晰地感受到青筋脉络。
他暗暗地想,看来保镖小分队的训练力度要加大了,他一个保镖连雇主压过来的身体都推不动,像什么话。
楚漾被他抱得晕头转向,稳住气息:“……我,我没说我喜欢你。”
“一向沉着冷静精明能干大名鼎鼎的楚首席,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说不喜欢?”凌意舶哼笑,十分强硬地往楚漾侧脸上凑,“能干”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极重,像不客气地咬上了楚漾的耳垂。
这下楚漾引以为傲的沉稳全乱了,推又推不开人,慌不择言:“我真的不喜欢你!”
凌意舶若有所思地“哦”一声,完全能料到他的回答,很快换上受伤的语气:“那你还会喜欢谁六年?还有谁……有这么久在你身边的时间?”
下一句“只有我啊”呼之欲出。
但凌意舶知道楚漾脸皮儿薄,经不起逗,没有点破。
楚漾不答。
凌意舶又低头贴过去,贴得更近,邀功似的:“楚首席该不会是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老相好吧?我可是明说了没有的。”
“……”
楚漾气急,没想到否认喜欢孟听池的事儿都能被这少爷用来拿乔。
可他生气,着急,也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一时间竟然被凌意舶堪堪逼成了嘴巴笨的那个。
卧室不同于之前待过的负一楼酒窖,现下阿兰若的烟火活动仍然在继续,二楼视野开阔,窗外不再是原本如黑洞般一望无际的海天,时不时有烟花像海上灯塔般亮起,他怕凌意舶靠得这么近,再加上双方挣扎拉扯,能将他看得太清晰。
凌意舶是个聪明人,三番两次地试探,恐怕是早已开始怀疑。
又或者,同样从事对外海运的应逐潮手眼通天,已经掌握了楚漾做过腺体摘除手术的证据,或者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然在应家家宴上的见面不应该是那样的态度……
这人肯定是要和凌意舶消息共享的。
凌意舶见他充耳不闻,伸手去拽他的手腕,楚漾假装疼得叫一声,趁凌意舶松开的间隙,猛地按下卧室灯的开关,切断了所有光源。
怀抱太紧,桎梏在腰间的手臂迟迟不肯放松。
凌意舶牢牢抱着楚漾的肩膀,抱得楚漾觉得凌意舶肯定内心在骂他,恨不得往肩膀上来一口——
他突然还期望楚漾咬他。
咬他说明失态,失态说明失控。
失控说明有机可乘。
楚漾这时候又有了眩晕感,不确定是那喝了一大口的冰啤酒在作祟,还是……
啤酒是苦的,龙舌兰是辣的。
楚漾喉结微动,吞咽。
舌尖尝到一抹辛辣,密集的小针扎了上来。
感受到凌意舶又不依不饶的缠上来,楚漾只担心等会儿在外围站岗夜巡的陈迦礼想偷个懒回来眯会儿,会听到楼上有异响。
他使劲把凌意舶往外推,喘着气:“凌,凌二,你先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等会儿小陈值完班回来你这味道大得都散不掉,你们两个人都会难受的……”
味道?
凌意舶留了个心眼儿,但不打算现在问,不打算破坏气氛。
他装作毫不在意,尝到甜头了,只想拉下面子来哄人,抬手把楚漾拉扯着翻了个面儿,摊煎饼似的:“你推我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那我出去……”楚漾想往外走。
“进来了还想出去?”凌意舶单手就把他拉拽了回来,嘀咕,“平时你喊我凌二凌二的,没见喊得这么性感,怎么今天不一样呢。”
他尾音上扬,楚漾听得耳朵发麻,晃晃头,“你别……”
凌意舶乘胜追击,唇角笑出斜斜的弧度:“什么小陈小陈,谁允许你叫得这么亲密的?”
放弃了推人,楚漾有种挫败的暴躁,气息不稳:“那,那要怎么叫?”
凌意舶得寸进尺:“上回在你家,你答应了我什么?”
楚漾回答:“以后易感期我都在。”
凌意舶摇头:“不是这个。”
楚漾的脸发红:“做饭,或者找吃的给你吃。”
“也不是。”凌意舶脑袋还在摇。
他一摇头,偏硬的发茬在楚漾脖颈间放肆地磨,磨得人痒痒。
偏生楚漾又是个一哄就好的,还真就放松了警惕。
他顿了顿,眼睫连着肩颈在泄进窗边的月光下微颤,张了张嘴,破天荒地容忍自己借着酒劲发疯:“小舟。”
小舟。
楚漾终于温声喊他。
“在呢。”
凌意舶粗喘着,像被施了某种魔咒,一下就动不了了,低下头颅,两人额头抵在一处,都粗喘着气,谁也不敢看谁,心念随海面潮涨潮落般起伏一阵。
楚漾迷蒙着眼眸,有些控制不住,抬手抓住凌意舶的头发,收紧五指,想把他的后脑勺拉拽得离自己远一些——
就因为这么个动作,凌意舶吃痛,呼吸一沉,反而颇为受用,衔什么物件似的,低下头,一下子叼住楚漾的唇角。
就真像草原上什么捕捉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似的,轻轻咬住一小处皮肤,拉扯。
楚漾吃痛,没躲。
凌意舶光碰着,也不动,只亲,不纠缠着吻,看楚漾根本没有半分闪躲的反应,又亲了两下便很沉地笑出一气,眼神发亮。
男人的嘴唇和眼睛一样滚烫:“这是家里人叫的。”
楚漾惊惶抬眼:“嗯?”
“你叫了,你以后就要对我负责。”他说。
第33章 咬痕
负责。
好厚重的一个词。
别说是对凌意舶负责了, 楚漾自认为他的人生态度有时候都叫自暴自弃,对自己负责都做不到。
但他现在没功夫想这个事。
问题是,刚才凌意舶亲了他一下。
或者说咬了他一口。
这样的力道和举动是爱恨交加的, 况且凌意舶现在不在易感期, 说明他脑子清醒,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盯着人眼中的直白烈火, 楚漾突然不明白凌意舶这人,到底是长大了还是没长大, 为什么还和十来岁一个模样?
他无言以对, 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你幼不幼稚……”
凌意舶低头用鼻尖碰他, 按着楚漾的后脑勺不让他躲。
又问:“我咬你一口就叫幼稚?”
对啊。
那可不就是叫幼稚吗。
三年前易感期就咬过他一口, 那咬痕因为闪躲落到了腺体下方一寸的位置, 到现在还没消, 没消就算了,在国外被凌思岸穿小鞋单独叫进船舱, 那咬痕给凌思岸刺激得不行,怀疑他是Omega伪装成Beta, 非要按住他看看腺体——
在做完手术之后, 伤口恢复,为了避免手术痕迹留下祸患, 楚漾自己拿了把军刺弄坏伤口,等皮肉重新生长成刀疤的形状。
可凌思岸是个眼尖的,知道他后脖颈有伤,想看个清楚, 还没等楚漾的刀疤长好, 纱布连着皮肉一起撕下来,疼得楚漾眼睛都红了。
当日在船舱, 其他手下都被凌思岸挥退了。
凌思岸居高临下,看着楚漾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冷笑着,说:“谁能拿着刀近你的身?你没事儿割自己脖子玩儿?楚漾,你别把我当傻子。”
他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自己身边尽是些草包保镖,而父亲凌沣不给他一个长子配备如此精英,反倒要将其给次子作为左膀右臂?
他那个脾气坏的弟弟,同为Alpha,本来等级就比他高,处处都高他一头,身体素质和武力值都比他强,哪里需要楚漾这么个人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