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岸,这栋别墅的装修最新, 才派人打扫过,床垫也换了你最喜欢的软硬度,会做日料的厨师每天都来,”森叔温和地笑,“如果住不惯,我随时派车来接你回首都。”
“先住几天吧,待腻了再回去。”凌思岸打个哈欠,在飞机上没睡够,眼睛睁不开,半眯着,冷不丁朝楚漾所在的方位道:“不过呢,这别墅是比我弟弟的那栋小了挺多,是吧,楚漾?”
楚漾没正面回答,只说:“您也可以和二少爷一起住的。”
凌思岸脸色变了又变,眼神幽幽落到楚漾身上,突然一亮,语速缓慢道:“啧,还真是许久不见了……为什么我觉得,你给人的感觉,变了呢?”
楚漾面色不改:“您说笑了。”
不能确定凌思岸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但楚漾猜测,大抵是因为Omega激素在作祟,他强健的身体也愈发有些更具力量美的趋势,在海边丝毫不受日照充沛的影响,肤色更白了,眼睫变长,面部线条从锐利变得柔和,不再那样乍一眼望上去冷酷薄情。
这样的变化,楚漾照镜子也看得出来。
不过他不太在乎外貌的变化,外形对他来说只是个罩在外面的玻璃罩,不被定义,就什么样子都行。
他还发微信问过唐抚宁这正不正常,唐抚宁说这样的情况不多见,但是Omega激素肯定会为身体带来一些变化,影响并不会太大,他该有轮廓不会有剧烈改变,只是要付出更多汗水去保持住肌肉,让楚漾放一万个心,不过呢,还有一种情况就是……
你恋爱了吗,楚老师!
楚漾望天几秒,回了个:我没有!
感叹号也很无力的样子。
“思岸,”森叔适时插话,皮笑肉不笑的,“你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小漾了,他在渝水这次任务周期里非常辛苦,变憔悴了不少啊。”
森叔说着,拍了拍楚漾的背,捏他胳膊上的肌肉,喃喃道:“这小孩儿,你忙到没时间吃饭是不是?肌肉都掉了!回去加把劲儿练起来,小心季度考核过不了啊!”
凌思岸的保镖凑热闹道:“森叔,您说笑呢,楚首席可不会过不了考核,他哪次不是第一名?”
楚漾知道森叔在给自己解围,嘴角勾起个勉强的假笑:“谢谢森叔信任,我会努力的。”
眼下太多人在场,凌思岸没继续刁难楚漾,只瞥了森叔一眼,径直朝别墅大门走去。
大门牢牢关紧,森叔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楚漾上前一步:“森叔。”
听候指令。
森叔转身道:“小漾,依照凌总的意思,我还得在渝水待几天,这边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楚漾点头:“明白。”
森叔继续说:“你就负责看好二少爷。我听说后天孟家那个老幺在阿兰若要办什么生日派对,二少爷收到请柬了?”
“收了。他有要去的打算。”楚漾说。
“他打算带你去?”森叔问完,见楚漾点了头,才松一口气,“是你去的话,我就放心多了,你有参加宴会的经验。”
“您放心,二少爷不会有事的。”
如果是其他手下说出这句话,森叔还要抱一百个不确定,但这样的军令状出现在楚漾口中,森叔知道这孩子一定是把凌二的生命安全看得比自身更重的。
“安全第一,不管是他,”森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还是你。”
楚漾略微抬了下眼眸,重重地“嗯”一声,说不上心底的感受。
把他的安全看得和二少爷一般重的……
就只有森叔了。
他与森叔明明亲若父子,但各为其主,互相有许许多多的秘密都不得不对彼此隐瞒。
想到这里,楚漾临上车前又多看了森叔一眼,只说:“您也是。”
“是什么?”森叔没反应过来。
“多保重啊,”楚漾很淡地笑了下,“等您退休了,我还要回家和您一起住的。”
他想起凌思岸在渝水待不了太长时间的行程,皱眉道:“大少爷这从滇南回来了,夫人她……”会不会来渝水看他?
楚漾没问出来,森叔明白他的意思:“不会。最近夫人都没有下山的打算。”
楚漾点头:“好。我会带话给二少爷的。”
森叔目送他上车。
回到车上,楚漾坐下,揉了揉眉心:“观棋,我坐后座,你别介意。”
虽然是直属上司,但楚漾一向把李观棋等手底下的保镖当同事看待,觉得同事开车自己坐后座难免有些不尊重人,但他实在是太累了。
工作上事情变得冗杂,体能训练力度加剧,外加因为Omega激素而带来的身体上隐藏的变化……
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不是机器人,但却一直在扮演一个类似于机器人的角色。
日复一日。
不能有感情,不能有情绪,不能会发泄。
一切都必须憋在心底。
“没事的,你就坐后面,我开车慢点儿,等到了别墅我叫你。”李观棋知道楚漾一大早就起来忙事情,知道他也疲惫了。
“好。”楚漾合上眼,长舒一口气,“你开车小心。”
护送凌思岸的任务才执行三个小时,楚漾却觉得像忙碌了一天那么累。
李观棋从后视镜上观察着他安静的眉眼,点头:“您放心。”
他仰着脸靠在揽胜后排宽敞的座位上,随手扯过凌意舶放在后座的飞行夹克服,皮质凉凉的,盖在身上却很保暖。
车内空调呼呼地吹,楚漾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狠狠地吸了口气。
飞行夹克里藏着一股遗留许久的龙舌兰味,像放置许久的陈酿,不刺鼻,明明寡淡却很强势地在他鼻腔内冲撞。
楚漾现在对自己能闻到Alpha的气味见怪不怪了。
Alpha的信息素气味像城墙堡垒,给他形成一个坚硬的外壳。
楚漾像被凌意舶的怀抱包裹其中,安全感铺天盖地,倏地卸下所有防备,不用害怕任何。
头脑昏沉、身上有点发热的感觉……很助眠,适合睡觉。
他放松全身,睡意蛮横席卷而来。
两日后,渝水,阿兰若。
此次生日派对在海滩边举行,孟听池专门用一片私人沙滩搭了小舞台,供他娱乐公司旗下的模特艺人走秀表演,说是给他过生日,其实也是一场双赢的狂欢。
同时,也给了不少新人露脸的机会。
会场布置得隆重,筹备也繁琐,舞台上灯光测试都执行完毕了,酒水区还有服务生在紧急摆上所有调酒与点心。
人头攒动,纸醉金迷。
楚漾握着香槟杯一口没喝,倒掉一半兑了矿泉水进去,紧紧跟在凌意舶身侧,时不时抬起手臂为其开道,不敢有半点分心。
谢崇珩跟随其后。
经历过了几次惊险事件,谢崇珩觉得自己太有必要在这种人多的场合紧紧跟随着凌意舶了,哦不,是跟着楚漾,自己才会有安全感。
与其去外面请些个又贵又草包的保镖跟着培养默契,还不如不要脸一点儿,贴着楚漾呢!
谢崇珩想着,吸吸鼻子,可怜道:“楚漾,你如果哪天分化成Omega了一定要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屁股被凌意舶穿着靴子的脚踹了下,往前趔趄。
凌意舶不爽道:“你找死。”
“哎哟,开玩笑嘛。这世界上除了钱、美食、珠宝,就只有楚漾让我有安全感了。楚漾楚漾,你走慢点儿啊,人太多了,我快跟不上你了。”
谢崇珩喋喋不休起来有种让人很想往他头顶薅一把的冲动,眼睛不是桃花眼,一笑却有那样的弧度和形状,别人笑都靠整张脸的表情牵动,他笑起来是纯靠那双眼睛的。
楚漾哭笑不得,依他放慢脚步,说:“好。”
他那一双使唤刀枪的手也牵住凌意舶的衣角:“你也慢点儿。”
凌意舶回头瞥谢崇珩:“……这是我家保镖,你清楚吗?”
谢崇珩:“?”
好兄弟共享一下怎么了!
这么小气!
主舞台背景由纯黑色的硕大苹果为中心,泡雕材质,以红玫瑰瀑布为点缀,花丛中间竖起一根闪闪发光的金色权杖。
权杖尾部垂直向地面,朝T台两侧坐观众的方向延伸而去,观众席则是在左右各两排,一边是孟听池的亲友,一边是公司邀请来的资方。
秀场和秀款服饰均以东罗马拜占庭为主题,走秀的模特有A有O还有B,混搭着出场,除了都长得非常好看之外,唯一的共同点是,衣服布料都很少。
有在腰间围了块米色雪纺及地长裙就出来的男模,肌肉线条流畅,让人完全只注意得到上半身;也有肩膀上搭着鎏金竖琴的,还有数种花色布料拼接而成的长裙……
T台上洒满花瓣,模特全部赤脚。
凌意舶等人为上上宾,坐在观众席最中央的位置,而随行的一众保镖则一字排开,负手而立,站在自家雇主身后,面容肃穆。
“小池的品味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凌意舶一语双关。
应逐潮假装听不懂,认真欣赏:“这场秀和Valentino有一年的春夏系列很像。”
谢崇珩找不到他的重点:“哦哟,你发音很标准嘛。”
应逐潮说:“……我跟你这种时尚盲区的人没什么好聊的。”
“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吗?”谢崇珩不知道他在傲个什么劲儿,不想跟他说话了。
应逐潮:“衣服还可以拿来脱。”
谢崇珩:“……”
我要报警,报警!
转头打量凌意舶的着装,谢崇珩只觉得他那身黑背心配纯金蛇形珠宝颈链越看越骚包。
下面是巴洛克印花短裤以及一双切尔西短靴。
简直潮到风湿。
谢崇珩的潮人恐惧症要犯了。
凌意舶整个人五官立体,眼窝又深邃,鼻梁高嘴唇薄,长相莫名和这身西方风格的打扮还有点儿搭调,不笑时充满戾气,一笑又是纨绔的世家子弟。
手里再握一把弓箭可以去角色扮演古希腊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