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拉上的窗帘摇摆出缝隙,天黑如墨。
“十一点了,”凌意舶保持着抱他的姿势,“我弄完第三次你就晕了。”
楚漾推了推他:“好意思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真疼,你揉揉。”凌意舶这才舍得松开手,给楚漾和自己之间腾出空间,抓过楚漾的手往自己小腹往上的位置放好。
他很少胃痛,估计是今晚没吃饭,饿的。
现在他只想抱着楚漾睡觉,不想吃饭,以前他总不明白谢崇珩太寂寞天天哼唧的“有情饮水饱”,现在他懂了。
也许是易感期真的如约而至,凌意舶闭着眼,难受得双颊泛红,额头只需要用手背一抹,能擦下一层细密的汗。
楚漾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一手给凌意舶揉着胃,一手拿着手机回工作消息,很神奇地两头兼顾,按压揉弄,力道时重时轻,凌意舶舒服了不少,斜靠在一边,手臂枕在脑后,认真欣赏楚漾工作时的模样。
光用眼神就能亲遍楚漾全身。
[迪迦奥特礼]:老大老大,你今晚休息是吗,这么大雨,我们是不是不用去漫合啦?你回宿舍住吗?你是不是在漫合呀?[坏笑]
[Ripple]:是。
[Ripple]:你们不用过来了。
[迪迦奥特礼]:呜呜。这样来说,之前二少爷刁难你就能说通了。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也有很多男生会欺负自己喜欢的人。
[Ripple]:[擦汗]
发是这么发,但陈迦礼这么一说,楚漾居然觉得像嘴里被猛地塞了颗糖,入口是苦的,抿了一会儿发现很甜。
他淡淡地笑了下,敲敲打打输入几个字,又删了。
现阶段情况不明朗,他还不能让陈迦礼知道太多,就算关系再好,同事之间有点秘密留点儿空白是有必要的。
况且知道得太多,危险就越大。
但楚漾不担心陈迦礼会往外说,他自己挑的人,品性如何,他心里有数。
凌意舶抬手捏他脸:“跟谁发消息?笑那么开心。”
“嘶……”楚漾觉得疼,反抗:“你松手我就告诉你。”
凌意舶松开手,眉头皱着,表情恹恹的,当真看起来是不舒服的样子,楚漾觉得他小腹往上走连着胃的那一块儿越揉越硬,拍了两下:“你放松点。这样硬着我揉不了打圈,没效果。”
“你挺会弄的。”凌意舶盯他。
“还好吧。”楚漾没说自己也有胃痛的毛病,常年在外有时候忙得忘了吃饭给饿出来的。
“你还没说你在和谁聊天儿。”凌意舶记性好得很。
“小……陈迦礼。他问我是不是还在休息,估计体检完去玩儿疯了没看群消息。”楚漾手上动作没停。
体检前一周大家都在控制饮食、调节作息,生怕体检结果出点儿什么问题这份工作就丢了,都过得克制,现在体检一结束,撒欢玩儿,光他知道今晚去夜店准备半场开香槟的小团体就有好几个。
但楚漾懒得管。
都是年轻人,爱怎么闹怎么闹,心里要有数。
楚漾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惊讶地发觉今天做完腰还没多酸,手上揉捏的速度放慢了点儿。
外面下着暴雨,大家才体检完都疲惫,楚漾心想着自己也上不了班,干脆和周渡一拍即合,给手底下直属的几个人都放了小半天假,说晚上不用来漫合了,直接回宿舍休息就行,明天按时来上班。
“才到渝水那会儿,”凌意舶想起来这个事,“你说你在国外学会抽烟,是因为心情特别特别不好?”
“嗯。”楚漾收回在按压胃部的手。
对于楚漾这般惜字如金的人,连用两个“特别”来形容,很难想象是有多难受。
“什么时候学会的?”
“掐着手算回国日子的时候。”
楚漾说话做事一向谨慎,几乎不会出现错词漏字的情况,凌意舶对他太为了解,等楚漾话音刚落,直接抓起楚漾藏在背后的手,强行摊开他的手掌心,这次借助着床头灯暖色调的光线,果然看见一处处的,月牙状的深红色小疤落在手掌掌腱上。
算了。
看见就看见吧。
楚漾太过于了解凌意舶了,看出来他一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手足无措,手指蜷缩了下,想要挡住那疤痕,低声解释道:“你放心,我现在抽得很少了,你刚才亲我是不是都没有烟味?因为我现在……”
我现在很开心。
身体的秘密浮出水面,喜欢的人视若珍宝,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
楚漾本来就是一把立在寒风里的剑。
现在他身后的人,要做他的剑鞘,他怎么能不感激。
他话说了一半,顿住,只感觉凌意舶沉默着伸手抱过来,男人的头埋在自己未着寸缕的胸前,止咬器上凸起的铆钉按压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触感冰凉。
楚漾忍不住往后躲了下,又被不满地力道牢牢制住。
他不得不抬起手来,手指在止咬器挂在耳后的位置处扣了两下,亲手取下了凌意舶戴了大半夜的Alpha刑具。
“这东西戴久了肯定不舒服,你还是……唔。”
先是仿佛无止尽的接吻,环绕在身侧的龙舌兰气息汹涌澎湃,楚漾哪受得了这种刺激,自身又浮起一股燥热的冲动,亲了一会儿,他的后颈被按住,光滑圆润的肩头被送到凌意舶嘴边。
楚漾以为凌意舶会张嘴咬上去。
但他没有。
他只捉住楚漾的手,十指紧扣,再把头深深埋进楚漾的胸前,潜意识与Alpha的本能驱使着他贪婪地嗅着某种气味,想要将眼前这具身体彻底占为己有。
“这里,”凌意舶轻喘着,抓住他的手往左心房的位置上放,“好疼。”
楚漾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不出别的话,收拢双臂,抱住凌意舶的脑袋。
他发现凌意舶喜欢这个动作。
他自己也喜欢。
这样,他就像是凌意舶抵御外界风暴的软壳,能把最喜欢的人好好保护在怀里。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宽大的被子裹住两人,夜雨仍在继续,那点只为对方分泌的疼痛感仿佛永无止尽。
楚漾突然有点想哭。
他小时候被集团的训练师一拳揍在地上爬不起来时都没哭,还没人肩膀高的年龄被扔进水里按在水里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时都没哭。
但是他现在突然好后悔。
后悔三年前做的决定多么武断、多么自以为是,凌意舶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哪怕是上司,他连知情权都不施舍给凌意舶。
可是命运的剧本就是如此,不会给他留两全的可能。
摘除腺体的动机之一就是能留在凌意舶身边。
他现在的确也还在凌意舶身边。
那时候他不懂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无论天涯海角,都会是在对方身边。
他花了这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代价太大了。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晨光熹微。
楚漾头脑昏沉地坐在床头,敲了敲脑袋,想收回自己内心腹诽腰怎么没那么酸痛这些话。
昨天半夜被按着腰弄了第四次,凌意舶像拼命叼取猎物的狼,在发泄,一边温柔地喊他的名字,一边在胸前那些位置留下淡红的痕迹。
还凑过来亲他的耳垂,呼吸极重,迫切地想要更多汲取来自Omega的所有。
楚漾还闻到了龙舌兰交错着海风的腥咸气息。
像是冰球上浇淋下了龙舌兰与海盐,细碎的颗粒撞击陈酿醇香,持杯之人将吞未吞,最后手一扬,酒全部洒进海里。
拿起手机,楚漾看了眼时间,7:00。
按照医院的速度,这会儿体检结果大概已经有了定论,可集团工作群里情况正常,自己也没有红色的私聊标记弹出。
楚漾握着手机,往下滑。
所有群都很安静,只有手底下的保镖们在互相发晨练的照片,还有暴雨后过于灿烂绚丽的日出。
无声无息。
楚漾沉下心思考着,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腺体内的Omega激素仍未达标,医院的常规检测难以定论,依旧按照未分化处理;二,结果就是Omega,但已经有人替他擦抹干净。
集团上下能有如此权势的,只有两个人。
除了凌沣,那就只有……
楚漾愣神半秒,眉心微微有了弧度,拉拽起滑落至大腿根部的被褥,转头看了看仍在熟睡的人。
凌意舶睡觉很安静,几乎是抱住了他就不会乱动,那张早已褪去稚气的脸在睡着后不那样生动,眉宇沉静,这样才像一个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少爷。
没平日里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
兴许是昨晚戴止咬器戴了太久,他脸上被金属压出很淡的印记。
凌意舶侧睡着,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轮廓硬朗,鼻挺唇薄,鼻梁把枕头压出一个小小的三角凹陷。
深深地呼吸几下,凌意舶又下意识收拢手臂,感觉到身前的空白,才睁开眼,挪动到床沿来,又抱住楚漾的腰。
他胳膊收得死紧,喉咙间爆发出难耐的闷哼,楚漾被勒得难受,喘不过气:“凌……凌意舶,你放开!”
楚漾看见他的眼白很红,像燃烧了干裂开的柴火。
骤然松手,趴在旁边,凌意舶闭眼继续睡。
楚漾:“……”
他戳了戳凌意舶的胳膊,说:“该起床了,今天行程很满。”
“再睡五分钟。”
“好。”
楚漾在旁边掐表,掐到五分钟满了,又戳:“五分钟到了。”
“再睡十分钟。”凌意舶耍赖。
“……好。”楚漾亲亲他,由着他任性。
等十分钟到了,楚漾再次低头望向凌意舶那张光睡着都能把人心骗走的脸,嘴唇对准了闭合的眼睛,亲了亲,感觉到眼球的动,又耐心地哄:“时间到了,你该起来了。听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