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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_分节阅读_第122节
小说作者:三傻二疯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812 KB   上传时间:2024-10-04 19:24:15

  这样的投资当然是利润丰厚,其实也相当之保险——在完成初步工业化后,中国已经成为大宗货物最大的市场,强盛的海军又足以控制住资源产地,所谓又做甲方又做乙方,真是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可惜,再小的风险终究也是风险,而关键物资上的一丁点风险,都是国家所无法承受的。在亲政六年后,志得意满的皇帝一把梭·哈,在橡胶贸易上投资了一笔大的,静静等待着丰厚的回报。结果,当年南洋突然爆发了强烈台风,东南亚及海南诸岛的橡胶园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而皇帝的投资也迅速暴雷,欠下了匪夷所思的债务……

  】

  真君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这邪恶狰狞的文字。大概是好大孙的操作太过惊人、太过下饭,飞玄真君万寿帝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理解上面的话,然后他的眼珠渐渐渐翻了上去,黑色的瞳仁不见了,只露出通红的眼白。

  可惜,天书还是不肯放过他。纸张上开始刷新新的文字:

  【因为档案丢失,具体损失已经很难察知,但据后世的估算,总额总在两千五百万两以上,欠款则不知多少——如此惊人的数额,几乎是顷刻间压垮了皇室孱弱的财政,并引发出了不可揣度的猜想:皇帝被天灾搞得倾家荡产,这在传统的玄学理念里,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相对于金融上的损失,更大的麻烦却在于皇帝。年轻的万历帝在天灾中遭遇了极为强烈的刺激,性格中已有的缺陷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他完全不能承认现实,不但拒绝偿付赔款,甚至试图强行关闭南洋的金融市场,撕毁几十年来的自由贸易惯例。

  自甲寅变法之后,南洋市场日益发达,几乎已经成了欧亚交流的中心,积聚世界三分之一以上的财富,贸然关闭等于公然赖账,严重损害中西资产阶级的利益,将大批豪商推向了对立面。而在面对国内外鼎沸的怒骂反对之声时,万历帝大概是经受不住压力,居然拒绝召见朝臣,龟缩在深宫之中,再不回复任何一份奏折。

  皇权专制体制下,皇帝搞罢工后中枢直接停摆;面对着外面如火如荼的反对声浪,大安朝廷居然瘫痪了整整三个月。这给了反对派宝贵的联合时间,而支持者则信心动摇,难免软弱涣散。以当时的危险局势,这实在是危险之至的征兆。

  总之,在小皇帝近乎神经质的操作后,皇权的末日终于降临了……】

  尽管早就有充分的预料,但确凿无疑的看到“末日”两个字时,皇帝的眼前仍旧是一黑。他挣扎着爬过去,抓起这本妖书揉成一团,要将这邪恶的妖物扔进痰盂,拉杂之摧烧之,化为灰烬化为粪土,发泄皇帝被愚弄的愤恨与怨毒——

  不过,妖书是再经不起折磨了;被揉成一团后,书册的扉页冒出几缕青烟,然后是滋啦一声,一道电光闪烁而过,径直贯穿皇帝的手掌。

  一般情况下,这种便携产品的电流都不算大,估计只能引发一点尖锐的刺痛。可是皇帝的身体已经在狂怒中走到了极限,在某种剧烈的震颤之后,真君只觉眼前一黑,身不由己的栽倒了下去!

  ·

  大殿空旷而封闭,真君仰面栽倒的声响几乎没有激起什么动静,更不会有人敢入内窥探,他只能孤独的昏迷在地毯之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本该死的妖书。

  当然,这也算是皇帝自己种下的因果。原本服侍他的李再芳黄尚纲都是极为谨慎的人,哪怕没有蒙获召唤,隔三差五也要在门缝里悄悄看一眼紧闭的殿阁,预防着主上会有什么变故。但疑心病爆发之后,皇帝撤换了所有位高权重的太监,改换为粗粗笨笨绝不会与外朝有勾连的宫人。这些宫人沉默寡言,循规蹈矩,固然不会与外朝有一星半点的勾结,但也绝没有那个防微杜渐的聪明劲。

  所以,真君就只能倒在原地两眼翻直,一动不动,直到折返回来取令牌的思善公主小心踏入殿中,当头看到了亲爹瘫软的模样。

  公主那一瞬间所受的刺激,当然是无可比拟的。她站在原地足足愣了片刻,才跪趴着爬了过去,赶紧将皇帝抱在怀里摇晃,声音抖得不像样子:

  “圣上!圣上!”

  真君终于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来,一双眼珠子四处乱转,眼神已经不能聚焦。他呃呃的努力张开嘴,却只流出一道口水。

  思善公主的眼泪立刻下来了:

  “陛下千万支撑住!臣立刻去叫太医!”

  她说着就要起身,皇帝却奋力瞪大眼睛,呃呃声越发响亮了。他死死抓住亲女儿的衣袖,虽然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仍然奋力一指腰间。他张大了嘴巴,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来:

  “黄……黄!”

  公主不敢用力,只能顺着亲爹的手又蹲下身体,目光随之下移,看到皇帝的腰间晃荡着一块和田玉的鱼形玉佩——样式平平无奇,质地也平平无奇,仿佛只是最常见的装饰;但这样常见的装饰品出现在近来奢靡无度开销惊人的皇帝身上,却实在有些诡异;就算皇帝想要立四季常服不过八套的人设,也实在不必在此时……

  公主忽然瞪大了眼睛。

  到底是宫中长大的宗亲,即使再闭塞、再无知,也从年老的宫人口中听过皇室的秘闻。据说高祖皇帝时曾留下祖训,教训儿孙要居安思危防微杜渐,须得在宫中随时预备逃走的快马与地道;又要在私下训练只听命于皇权的死士,一旦至尊身处险境,就可以用独有的信物调动这一只奇兵,别有妙用。

  这样的传闻本也不足查考,但看着皇帝拼命地指向身侧,公主的心不觉悬了起来。

  她低声道:“圣上……圣上要我将此物转交给黄尚纲?”

  真君竭力点头,似乎还要发声指示,但这一次口齿咽喉都已经僵化,连呃呃声都发不出来了。他只能曲动手指,让公主赶紧解下玉佩。

  再无疑问了。宫中只有东厂太监黄尚纲才能调动人手,连李再芳都要退一步地。皇帝在这个时候传信给自小侍奉的太监,用意已经昭然若揭——对于皇权而言,权力是与生命同样重要的东西,即使在这样间不容发的危险时刻,他也一定要把最可怕的暴力掌握在手里!

  ——那么,皇帝如此急迫的调取人手,又是想要对付谁呢?

  公主抖颤着解下玉佩,再哆哆嗦嗦站起身来;刚要出门叫人,却一眼看见了被皇帝扔在旁边的书册——皱缩、肮脏,还隐约冒着白烟,但纸团上跳动的“穆国公世子”几个大字却是清晰可辨,瞬间扎进了她的眼里。

  ……好吧,公主的手脚终于一寸寸凉了下来。

  ·

  被泄愤式子揉捏折磨的书册、书册上闪烁的“穆”字‘’莫名栽倒的皇帝、可以调取死士的印符……只要不是纯粹的天真,那猜也能猜出来方才殿中发生的惊天变故。但仅仅推理罗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她到底该怎么办?

  有的时候,国家的兴衰、文明的前途、千百万人的生死起落,往往会戏剧性的牵系于某个渺小人物的一言之间。而更为戏剧性的是,命运将你推到这样关键的分岔点之前,又往往不会给出任何的预兆。

  如今,无知无措的思善公主就被推上了这样微妙紧张的生死关头。她茫然懵懂地向外快步走去,藏在右手的手指则死死抓住那枚微凉滑腻的玉佩——她非常清楚,自己现下抓住的恐怕是无数人的鲜血与荣辱,是左右天下棋局至关重要的那一颗棋子;朝廷的局势、社稷的局势、权力战场的胜负,都将取决于此乾坤一掷!

  那么,她能如何落子?

  这不是《女则》、《女训》可以解释的难关,也浑然超出了前半生一切的经验。在传统的史书上,这是所谓“决大计、定大疑”,要在不动声色中厘定大事、匡危救难的时候,也是烈火见真金,一个人胆气与信念最残酷也尖锐的考验;能够经历如此考验的人物,都会被历史所赞颂推崇,称为社稷肱骨、国家栋梁,匡扶社稷的不世英杰;而现在……现在,面对这个疑难的,却只是一个幽闭深宫,没有经历过任何政治训练的公主。

  无论心中如何的沸腾似油煎,脚下的路却总是那么短暂。思善公主一步跨过大殿的门槛,已经能看到外面阳光灿烂,四面都是垂手肃立的太监。

  她无力张了张嘴,似乎恐惧与惊惶已经要从喉咙中溢出。但不管怎么样,公主还是发出了声音,尽管平板僵硬,却并无颤抖。

  她说:“圣上发了急病,立刻召太医!”

  太监中起了一阵小小的躁动,立刻就有人转身奔向门外,其余人则涌入殿中查看;但公主却忽的伸出手来,叫停了自身边快速走过的司礼监随堂冯保。

  “圣上的意思。”她非常清晰的说:“既然至尊有恙,那就应该通知中枢重臣。”

  这一句比千万句都要艰难,说出来后思善公主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她还必须要撑住,因为冯保并未温顺听命,而是露出疑惑的神色:

  “殿下是说,通知中枢重臣?”

  没错,虽然思善公主在西苑待了这么久,但实际上也只是个侍奉皇帝的空架子而已。若以实际而论,她这个公主看似尊贵,但没有切实的职务傍身,却连吩咐一句太监都做不怎么到,实权还远不如李再芳、黄尚纲。寻常小事也就罢了,将禁中消息通知重臣却是大事,那里是一句话就可以答应的?

  公主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疑问。她伸手入袖中,慢慢抽出了——抽出了那张写着“穆”的御笺。

  “有陛下的亲笔。”

  皇帝的笔迹谁都能认得,冯保仔细看上一回,疑惑全部消失了。他赶紧行礼:

  “谨遵旨意。”

  “你要把这里的事通知给内阁,通知给穆国公世子。”公主道:“就告诉他们,圣上看书时发了急病,正在医治。”

  她到底还是没有递出那块玉佩。

  ·

  西苑到内阁值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半盏茶功夫之后,世子已经收到了太监传来的消息。他恭恭敬敬地站着听完,将冯保送到门外,然后才转身进屋,叫来避在外面的张太岳。

  因为御笔只写一个“穆”字,消息也就只能告诉穆国公世子。张太岳还想旁敲侧击的问上一问,穆世子却直接开口了:

  “宫中恐怕出了大变故。”

  “大变故?”

  “不忍言之事。”

  张太岳倒抽一口凉气,手中茶盏随之滑落,当啷碎了一地。

  变出突然,即使聪明颖悟如张翰林,头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片刻才颤声开口:

  “这,这该如何……”

  出乎意料,穆国公世子居然很平静。

  “不要慌。”他道:“太岳,现在不是慌的时候。越是重大,越要缜密,千钧一发之际,该办的事情一项也不能耽搁。”

  张学士勉强冷静了下来,无奈经验匮乏,头脑仍是一片空白。他低声道:

  “宫里……”

  “宫里先不说,总要稳住朝中的局面。”世子道:“这样吧,你去通知裕王与高肃卿,我去通知其余的阁老,越快越好。我们在内阁值房碰头,然后立刻入宫!”

  这样微妙紧张的关头,最怕的就是茫然无措,手忙脚乱,错失良机。如今有了上司斩钉截铁的吩咐,张太岳惶恐之心反而稍减,似乎隐约找到了主心骨。他再不敢犹豫,一把抓起旁边的衣服,匆匆就往门外走去。

  内阁闫阁老许阁老及李阁老的府邸距皇宫其实更远,但世子却有意等了一等,等到张太岳的身影消失,他才快速敲击空气,输入了一段至关重要的消息,直接点击发送:

  【已经到时候了,你们要先做好预备】

第148章 料理(上)

  极限情况下, 人总是最能爆发出潜力。以往常的惯例,内阁大臣要从四面八方的坊市赶到府邸聚会,往少了说也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但今天消息一出、效应如神, 不过半刻钟上下的功夫,各处的重臣就拼死拼活赶了回来,冲进内阁值房时满头大汗, 犹自气喘不已、满脸涨红——值房左近不许乘马坐轿, 大臣们在大门前下轿之后,是一路狂奔入内的!

  高肃卿张太岳犹可, 闫阁老许阁老是真要背过气去了;两个老头各自瘫坐, 脸色比白纸更加难看,就算大口喘气片刻, 太阳穴上的血管仍自突突跳动,青筋胀得吓人——也就是内阁值房道路平顺,否则两位阁老一口气上不来, 怕不是要先行一步了,恭候真君于地下了。

  现在实在没有休息的时间,闫阁老咽下一口唾沫, 勉强开口:

  “哪里——哪里来的消息。”

  “司礼监的太监。”世子道:“说完后立刻回宫, 再无多余的话。”

  闫阁老两眼圆睁,嘴角不由微微抽搐。虽然跑步跑得心脏狂跳脑门子嗡嗡响,内阁首辅的思路却依旧清晰。皇帝暮年多病, 发作些什么其实不算稀奇, 但宫中表现得如此诡秘古怪,却不能不叫人心中打鼓, 特别是考虑到数年前当今至尊重伤卧病的种种征兆……

  刹那间百转千回,一部《通鉴》在心中翻腾而过, 闫阁老轻轻抽气。当即下了决心:

  “要马上进宫!”

  内阁中寂静一片,只闻呼吸,而绝无质疑。在场的都是饱肚经史的大学士,只要稍稍回忆国朝数百年的掌故,立刻就能意识到现在局势的千钧一发。设若西苑当真已经出了大事,那值此山崩地裂之时,谁能控制住皇帝,谁就控制住了一切——宫苑深邃,红墙禁锁,西苑中只要传出一张小小纸条,就可以扭转乾坤,一言定鼎;他们枯守在值房不知就里,内里一旦有个万一,那真只能坐以待毙而已。

  不过,西苑规矩森严,却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除了皇帝亲自下旨召唤,外臣想要敬谒天颜,都只能亲自到门外递牌子求见,由司礼监批准后安排时间。但现在大事迫在眉睫,显然是没有时间走流程了。围聚在阁中的众人稍一思索,立刻望向了坐在正中的裕王。

  裕王是被高肃卿一路拖进来的,进门后只是大口吐气,瘫坐在圈椅上动弹不得,至今手脚仍自发颤,也不知是疲累过甚,还是畏惧不能自已;但无论如何,在这紧要之至的关头,他终究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伸手拉一拉高学士的衣袖,轻轻点下了头。

  高学士毫不迟疑,立刻代裕王发言:

  “如果宫中真有了大事,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去侍疾?父子之情出乎天性,就算真有什么忌讳,如今也顾不得了!”

  此语一出,众人都面色为之一松,不觉长长吐出气来。

  这句话太关键了!宫廷制度森严,外朝大臣无旨擅入,直接就是图谋叛逆居心叵测的大罪,连辩驳亦不能;但事出非常,实际的储君以孝道的名义入宫探望,却是谁也不能挑出瑕疵来的!

  一语定谳,所有的关节便算打通;聚在值房的几人再不迟疑,年轻的世子与张太岳各自搀起了犹自喘气的老头,高肃卿半抱半扶的护住裕王,大家径直出门而去。

  ·

  内阁值房离西苑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重臣们抵达宫门之外的时候,还能看到侍卫来回巡逻,举止似乎完全正常。但等到高肃卿上前通告来意,那异样立刻就显现了出来——把守的大汉将军只是仔细看了一眼裕王,居然就直接下令开了门。

  看到大门洞开,中枢重臣的脸色倏然而变,几乎失态。他们在内阁侍奉已久,是太知道当今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脾气了;皇帝天性刻薄多疑,对宫禁的安全看得极重,规制苛刻之至;就算裕王出面作保,守门的护卫也该再三陈请,才能奉命放人。而今侍卫能直接开门,说明大内多半已经无人做主,权力体系乱成一团,难以维护固有的条例;下面的人惶恐莫名,才会对皇子网开一面,有意退让。

  事已至此,那宫中发生的惊天变故已经是不卜可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大家非常清楚,如今皇权天崩地裂 ,却也恰恰是权力格局最脆弱敏感的时候。别看宫门外的众人位高权重一呼百应,但只要宫中真有什么阴谋,那都不必惊动什么京城禁军,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都将他们摆布得生死不能,唯有徒呼奈何而已……

  这样的恐惧萦绕心间,制造了莫大的压力。但事已至此,不可回头,几人还是默默走入了宫门,只是在越过侍卫的岗哨后忍不住左右张望,生怕哪里会窜出一支伏兵。

  所幸,有资格玩玄武门的也就只有唐太宗一人而已。入门后,西苑内一如往常,只是四面格外的寂静幽深;等到穿花拂柳,越过一处小巧的亭台,他们才在影壁后听到了乱哄哄的嘈杂声——皇帝的寝殿外宫人跪了一地,居然已经哭成了一团!

  裕王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当即就要软倒下去,还是高学士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自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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