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稍安勿躁。”许阁老道:“若是半年之前,在下的想法也与首辅相差无几,绝不会冒这个风险。但这半年以来,在下闲暇无事,常到京郊游玩散心,曾多次旁观过陛下新组建的‘火枪兵’演练。”
说是“闲暇无事”,实际上是飞玄真君病重后许少湖失势,只能借山水自娱,比忙碌的闫阁老更散淡许多;但恰恰是这样的散淡中,许阁老才能清楚察觉到某些被首辅所忽视的迹象。
闫阁老迟疑了片刻:
“那你看了演练,以为如何?”
“火枪与火箭诚为天下利器,锋锐莫可抵挡。”许阁老简洁道:“说句实在话,正是因为看了演练,在下才下定决心,要和阁老合作,执意与南方通倭的大族翻脸。”
闫阁老呆住了,仿佛不可思议:
“即使如此,但当今,当今并无善兵之人……”
“不需要‘善兵’。”许少湖打断了他:“火器之利,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弥补的了。这一点,上虞就已经证明。”
说到此处,许少湖叹了口气:“……其实,阁老也应该明白。所谓‘风口上什么都能飞’,要办大事,重要的可能还不是人力……”
这句话说得含糊其辞,但闫阁老一听就能懂。许少湖引用的是天书中的名言,所谓“风口上猪都能飞”;当今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当然不如汉武帝的百分之一,但没有关系,火器革·命这浩荡东风只要够强够有力,那也足以将万寿帝君这头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拉得比吃得还多的大肥猪吹上九霄云外,所谓肥猪一日乘风起,足与大鹏肩并肩。
不过,事情所有的关键,也就落在一个问题上了:
——火器真有这么强力么?
“……你这也是在赌。”
许少湖反问:“不赌还能如何?”
闫阁老哑然了:是啊,不赌还能如何?穆国公世子捅破天后他们逃无可逃,既不能进亦不能退,前后都是被百官唾弃的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大概也只有指望火器真的强劲凌厉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可以将躺平开摆的飞玄真君一路带飞,跃升至某个难以想象的层面——只要皇权强盛,那官僚的规矩就不算规矩;所谓高祖复生太宗再世,大家发抖犹自不及,还管得着阁老的疏忽么?
“如今别无他法,只有寄希望于火器。”许少湖叹息道:“要效法先人的路,那就是以火器为卫、霍,以东瀛为匈奴——必须迅速对东瀛下手,而且要稳,要准,要狠,要打一个无大不大的胜仗!东瀛一下天下震恐,百官俯首帖耳,处置区区山东大族,不过振蒙发落耳!”
既然和平时代的政治规矩容不下他们,那他们就换一个打法;国战一开流血漂橹,区区四五百人算个什么?我看杀得还不够多!
内部矛盾外部解决,老登!
闫阁老当然明白这个意思,他沉吟少许,还是回了话:
“可这样一来,无异于再造一个汉武帝。圣上那边……”
话说到此处,他也不由略略一停,与许阁老相视苦笑,神色颇为古怪。显然,没有人能比两位阁老更了解当今圣上了——飞玄真君外假玄修而内多欲,对功业名望的渴求无时无刻不萦绕心间。更何况,以多日以来宫中对抗倭战争的积极态度,推动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什么手腕。
不过,若此事真能推动落地,那事情倒颇为微妙了。而今的皇帝是以旁枝入承大统,千秋万代之后,庙号多半也是“世宗”。一前一后两个世宗,都是对外用兵,都是痴迷玄修,都是威重令行;这样处处押韵的重复,那谁还能分得清老朱家和老刘家呀?
喔不对,汉武皇帝是六十岁后开始大发癔症神经兮兮,疏远太子亲近小人的;我们飞玄真君从三十五岁开始就稳定发癫搞二龙不相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真君少走了三十年弯路;老朱家,赢!
风口上吹起来的世宗也叫世宗;两千年河东,两千年河西,莫欺老登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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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闫阁老与许阁老其实非常清楚,即使一切进展顺利,复刻武帝道路也有相当的风险;搞不好还会反噬自身,后果难料。
皇权强盛后当然可以弹压而今的区区疏漏,但过大的权力既是武器也是杀招,往往难以把握。昔日武皇帝末年发癫,不就搞得天下丧乱,动荡不安么?以当今圣上之刻薄寡恩、阴损歹毒,恐怕玩出的花样,犹有倍之。其实仔细一想,也不能不叫人胆寒。
但还好,飞玄真君有一个天大的优势——他磕的丹药太多,年纪又实在太大,头部伤口雪上加霜,估计也作不了几年妖了;只要老天开眼,能让这位世宗在合适的时候蹬腿,那天下还是可以平平顺顺过度,安稳等到闫阁老与许阁老告老还乡,度过晚年。
……但愿苍天保佑吧!
第112章 解释
平定倭寇之后的第八日, 穆国公世子收到了从京中快马送来的急递,并毫不意外的遭到了弹劾。十几日过去后朝廷这把大漏勺该漏的也漏得差不多了,虽然具体消息仍然遮遮掩掩, 但一口气料理四五百人的腥风血气仍然从泄漏的只言片语中渗透出来,令所有有识者不寒而栗——孝宗皇帝至今百余年,文官们日拱一卒, 从不懈怠, 已经在朝政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将开国时严苛酷厉的政治逐渐改造, 转化为了能让士大夫怡怡自得的安乐窝;如今世子兵锋一起, 难免就会让士大夫们骤然生畏,回忆起一度被高祖太宗支配压迫的那份恐怖, 还有被严刑苛法囚禁的那份屈辱。
……为了防止政治传统被癫公破坏,为了守护百年来渴求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仁义, 可爱而迷人的正派角色们齐心协力,终于要对穆国公世子下手了!
当然,相比起带宋儒生, 大安的士大夫现在还是相对要脸的;至少不敢效法苏辙、司马光, 在对倭大胜的结果上做文章,主张给东瀛倒贴赔款赔礼道歉什么的。大安文官们其实非常清楚,世子的手腕虽然酷烈, 但控诉的罪名多半不是虚谈, 纠缠通倭的证据毫无意义,反倒可能被倒打一耙;所以思前想后, 弹劾的罪状中并不包括实质内容,只是指责穆氏“跋扈”、“违背祖训”、“居心诚不可问”。
——抛开事实不谈, 你就说你跋扈不跋扈吧!
早在动手料理那些举人秀才之时,文官们的狂怒就已是意料中事。但最为怪异的却是内阁的态度,几位阁老重臣并没有顺从朝廷舆论展现出同仇敌忾的气势,而只是公事公办,给世子发了一封急递,让他“明白回话”、“勿得迟误”;虽然“毋得迟误”,但朝廷的办事效率是大家都知道的,明白回话后双方你来我去打嘴仗,时间少说也得拖上小半年;时间一久事态变化,很多事情就可以微妙的布局了。
实际上,仿佛是生怕穆国公世子不能理解,内阁主事的闫阁老和许阁老花了很大的心思。从笔迹上看,他们这一封精心措辞的公文,是由时任翰林学士、权知制诰的张太岳写的。
——勒令世子明白回话的公文,居然由张太岳亲笔书写。穆氏要是连这个信号都读不懂,那他也不必搞政治了,回家等着被下狱算了。
事实证明,被朝政捶打得肉质q弹之后,世子还是很明白这点小套路的。他仔仔细细将公文读完,神色依旧镇定;然后仔细检点,又从内阁的密盒里抽出了一封书信。这封信是许阁老闫阁老亲笔所写,同样是以内阁名义发出,只不过内容要亲切随和得多,是询问他南下平倭的进度,表示朝廷拳拳关怀之意。
大概是考虑到世子的理解能力,这封信没有搞什么虚文;除了一点必要的掩饰之外,基本已经将辛苦筹谋的话外之音摊开了揉碎了显露于前。但饶是如此,穆祺仍然大为惊愕。他反复讲书信读了几回,一字一句认真品味,在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后,才不能不接受唯一的事实:这俩老登是真心想干倭寇,还要干一票大的。
不是,这人设的转折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好吧,穆祺在狠下决心处置那四百余人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用这口无大不大的黑锅逼内阁就范,反客为主刺激刺激中枢的积极性。但中枢骤然之间激进到这个地步,仍然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闫分宜许少湖好歹也是在文官体系中浸淫了几十年的老前辈了,按理说早就已经内化了朝廷的那套规则;但消息上报后不过区区十数日光景,这两老头居然能一转攻势,打破以往所有的思维惯性,整出这么一套狠活来;其反应之机敏老辣,手腕之娴熟高明,真可谓是天下无双了。
要知道,扩大对倭战争以增强皇帝权威,虽然说起来光明正大,但实际上就是破坏了百余年来文臣们辛苦数代人的努力,无异于是大大背叛自身的阶级。几十年寒窗苦读的文人,背刺起文官共识居然如此行云流水毫无窒碍,跳反时连点心理建设都不需要做,单凭这样的政治素质,就不是穆祺这种瓜皮可以企及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两老头说不定也是生不逢时,在飞玄真君手上搓磨太久,才搞成了如今这副非人的模样;设若真能降生汉初武皇帝之时,仅凭这一套政治手腕,好赖也能混一个公孙弘的位分嘛!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何尝不是两个老头的悲哀呢?
不过现在好了。在世子一番督促下,两个老头终于摆脱歧路走上了正途——人是要看大方向的,只要能把两老头的任上把收拾倭寇收拾洋人收拾漠北的事情办好,那先前结党营私柔媚无骨恬不知耻的种种脏事,其实都只是小节而已,史书上大可以一笔带过,不损清誉。有的时候不逼上一把,都不知道人可以有多么优秀;许少湖不过五十,闫分宜也才七十,各个都是嫩得掐出水来,正是出去闯的大好年纪,要是没有世子吹来的春风,他们能顺势下这个决心吗?
所以说,世子是非常有德的;一般人可能不理解这高尚而微妙的德行,但高人总会明白这个道理。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作为有德且仁义的世子,穆祺端坐着消化完了这惊天的变故,随后捻起毛笔,饱蘸浓墨,颇为吃力的写下回复:
“敬上阁老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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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穆国公世子屏开众人,在一间小小的别间内召见了戚元靖,询问战场善后的后续事务,并重点打听了外地倭寇入侵的情形——此次倭寇的侵略并非一路;除山东遭遇的打击最重以外,浙江、广东也受到了侵袭。因此,同样被特召入京的俞志辅半路接到兵部调令,紧急南下协助防备。所幸倭寇仓促而来,战力不强,问题倒也不大。但南北两路倭寇携手而来,时机配合如此巧妙,却绝不能用偶然来解释了。
楠叶西忍已经自戕,谁也不知道此次入侵的底细。但如果仔细分析南北两路配合的时机,有些事情还是很明白的。
“从时间上判断,这几波倭寇应该是有配合的,弄不好还是接受的统一指挥。”世子道:“既然是统一指挥,那必定有更大的力量在幕后主使。这样的主使,总不能白白放过吧?”
戚元靖垂手回话:“这当然要看朝廷的意思。”
大安重文轻武,武将在用兵方略上并没有太多的决定权;戚元靖资历本来也很浅薄,说这样的话相当正常。但世子只是一笑:
“朝廷也不过就是几座宫和几座观,饭还是要分锅吃的嘛。朝廷这么多人,每个人意思都一样么?”
这话可就太露骨了,戚元靖有些惊讶:“世子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用意。”世子曼声道:“只是想请戚将军看一封信罢了——当然,这封信本来不该由你过目的,所以看后切勿外传。”
说罢,他从袖中抽出闫阁老与许阁老的书信,随手递给了戚元靖。
闫分宜许少湖在信中一吐为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倒了个干净,因此在书信末尾再三叮嘱,一定要保守秘密,不可再军中泄漏分毫。穆祺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思,但也非常看不起这两个老头封闭保守的小家子做派——之所以胆战心惊,竭力要将消息封锁在高层,不过是自以为局势尽在掌握,试图用所谓的权谋手段解决问题罢了;可其余也就罢了,要对倭寇全面开战的大事,能瞒着戚元靖这样的将领吗?
重文轻武这么多年,连军事常识都忘光了吗?
所以还是那句话,你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优秀。闫阁老许阁老被官场浸泡了太久,这种保守封闭的阴谋做派大概是永远不能改了;但没有关系,他姓穆的可一点都不保守,并且很愿意给两个老头上上强度,让他们见识见识现实的世界。
当然,闫分宜许少湖能不能体会到这种强度姑且不论,至少接过书信的戚元靖是体会得相当充分了——他展开信件时还略觉茫然,但越看脸色变得越快,最后额头涔涔汗起,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天可怜见,戚将军虽然天赋异禀情商高绝,但如今混来混去也只在基层武将打转而已,哪里见识过高端局的勾心斗角魔法互轰,对殴得连大道都要磨灭了?
亲娘诶,这就是顶尖高手搞事的阵仗吗?
他以极大的毅力放下书信,神色都有些恍惚了:
“这,这是……”
“这是开战的信号。”世子根本不给他逃避的空间,直接点破了:“朝廷又要斗起来了。”
戚元靖当然知道上面又要斗起来了!但往常里文官们斗归斗咬归咬,终究是神仙打架凡人围观,基本与他这底层的武官毫无关系,最后茶余饭后吃瓜而已;可现在事发突然,他仓促间接触到了政治斗争最直白最难堪的一面,自然惊骇茫然,不知所措。
说白了,无论阁老们斗得再热火朝天,他都只是个小小的指挥而已,一个小小的指挥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做不到,唯一的反应只能懵逼三连。
戚元靖无可奈何,只有低声开口:
“世子给我看这个,不知又是什么用意呢?”
“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让戚将军见识见识京城的风浪而已。”世子平静道:“只有见识了风浪,才能方便作出选择,对吧?”
戚元靖不觉苦笑:“我还有选择么?”
“你当然有。”世子从容道:“戚将军是在圣上面前挂过号的人物,此行与我等的瓜葛又不深。只要愿意脱离抗倭一线,低调行事,相信那些文官一时也不会为难。”
政治斗争也是要有章法的,不能上了头什么本都赔出去。穆祺虽然狠下心来大开杀戒,不惜搅乱朝局也要清理后患;但动手之前也设置了充分的防备,全程将戚元靖隔离在此事之外,没有受到直接的波及。也正因如此,戚元靖其实还有退步抽身的余地。只要他及时与穆国公府切割,自保并不为难。
干大事的可以嗦哈,但不能一点余地都不留。就算真有了个万一,戚元靖也是他千辛万苦保留下来的种子,总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就是赤·裸裸的偏袒,直白无疑的双标了。要是让平白被拖下水上强度的闫分宜许少湖知道这癫公居然还能这么用心良苦,周到细致的为他人考虑,那恐怕真得恨到两眼出血。
为了稍作掩饰,世子又道:
“所以,要想避祸,其实也很简单。圣上的诏令是南下剿倭,并未限定方位。如果戚将军想要撇开干系,那现在就可以动身到广东去,与俞志辅汇合即可。将军毕竟领的是诏令,只要韬光养晦,不会有人特意针对的。”
这句话说得很真诚,也很切实际。大安朝修文偃武百余年,武将地位大大衰落,朝堂话语权消弭殆尽;因此,在文官们的政治斗争中,戚元靖这样基层的武将基本就是论外——上面压根不相信武将能翻出来什么风浪,所以也根本懒得在他们身上花精力。而福祸相依,这样近乎于侮辱的轻视,却恰恰成了保命的关窍。在高层全力互殴之时,是没有精力收拾这种小卡拉米的。
戚元靖沉默了片刻:“……即使如此,又能保长久无虞么?”
“那就难说了。”世子淡淡道:“党争的事情谁能知道呢?要是对面是司马光一流的人物,将军也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北宋时司马光与王安石争斗,怨毒在心不可释怀;一朝复起,连阿云这种完全无关的小角色都不能放过,必欲杀之而后快。戚元靖就算再怎么韬光养晦,与世子相处的这段时光终究是永远抹不掉的印记。设若世子一倒,内阁一倒,别人真能高抬贵手么?
你当然可以做选择,但作出选择后的结果,可能就未必是自己可以掌握的了。
戚元靖嘘了口气:“……即使如此,世子又何必与我说这些?末将自问,与世子还没有亲厚到这个份上……”
“因为戚将军是我们重要的指望。”穆祺平静道:“阁老的书信想必将军也看明白了——如今朝廷争斗已经开场,那对倭的战役就是最关键的胜负手。对倭战争胜利,我们胜利;对倭战争失败,我们失败。军事上的胜利如此重要,而以现在的局势看,戚将军恐怕是我们能用得上的最可靠的人才。兵者生死大事,事关生死大事的人物,总还是要坦诚布公。”
“世子谬赞了,末将……”
“当然,请戚将军合作,总要开出价码,才能见得我们的诚意。”世子直接打断了他:“国家惯例,除外戚宗室以外,非军功不侯。如果真有人能荡平倭寇,那国公以上,自是不能妄想;但郡县之下的伯爵、侯爵,似乎也不算过分。”
这句话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闲聊。但戚元靖瞠目结舌,却忽的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不敢置信:
“这,这,这是否——”
爵位!名禄!大安一朝圣圣相因,各个皇帝都秉承了高祖的脾气,在爵位上吝啬小心得令人发指。除了因为外戚而封出去的所谓“承恩侯”以外,近百年以来,有幸封爵的绝不超过十人!
要知道,当年阳明先生擎天保驾,也不过才封了个伯爵而已!
一念及此,戚元靖呼吸紧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又有什么?高祖皇帝祖制,国朝封爵的标准是‘克定祸乱’、‘有功于社稷’。倭寇袭扰沿海百余年了,为害不可胜计。如果能一朝荡平,怎么不算告慰先祖,有功于社稷?”世子笑道:“再说了,叫——英宗皇帝夺门之时,不是连大太监曹吉祥都封了个昭武伯么?”
戚元靖:…………
——也是哈。
所以说叫门天子就是叫门天子,总是能在创造下限的奇葩操作上突破你的想象力。都说大安一朝爵位多么珍惜多么宝贵,要咬牙切齿的计算军功说服人心,才能勉强跻身其中。但只要抬出英宗的旧例,那什么人心也都不算人心了——老子辛辛苦苦扫荡倭寇,还能不如一个夺门的阉宦不成?
凡事就怕对比。你单看王阳明王越王骥等等大佬的神仙操作,当然觉得爵位是千难万难,自己还远远不够资格;但只要回头瞥一眼叫门天子,那自信心与配得感不就油然而生,再不会有精神内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