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澜甚至忍不住想到,昨晚就算让其他的小朋友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只有在真正的天才眼中,在能与幼崽复杂又精密的大脑同频共振的人眼中,才能破译这幅画作的每一处细节。
而他恰巧就可以。
喻安安的绘画速度很快,全程除了要换颜色沾颜料,就只在祁澜夸奖他的时候停下过一次,整幅作品堪称一气呵成,哪怕世界地图非常复杂,他的绘画面积又是所有组中最大的,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
只要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喻安安好像就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冷静、镇定、有条不紊,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反而像是相关领域的大佬。
只是这位“大佬”并没能坚持多久,幼崽扶着祁澜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下来以后就一秒破功!
两米多高的墙面对幼崽来说就像一座难以翻越的小山,即便是站在小梯子上也不得不常常将胳膊举起来画画,刚刚聚精会神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了,简直整只胳膊和肩膀都在发酸,扑到祁澜怀里的幼崽下意识就要撒娇。
“痛痛,锅锅揉揉~”喻安安靠在祁澜身上蹭了蹭,同时将自己的小胳膊完全搭在祁澜手臂上。
【啊啊啊安安怎么能这么会撒娇!上次给大家吹泡泡完了,也是这么靠在澜神身上要揉揉!】
【安安要不还是来姨姨这里吧,姨姨也可以给安安亲亲揉揉吹吹~】
祁澜无奈地抚了抚幼崽的发顶,而后轻轻给喻安安按摩起来,嘴上却还“说教”道:“既然知道手臂会酸,下次就不要一口气画这么多了,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知道了吗?”
幼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沾沾自喜地想到,安安才不用管这么多呢,反正痛痛的时候,找锅锅揉揉就好啦!
喻安安和祁澜两个,很快也去村长那里交了差。
而这幅震惊了直播间里所有观众的作品,很快就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地理迷们讨论的是这幅地图的准确度,而学美术的网友们讨论的则是这幅作品的美术技巧。
原本这些讨论都还只是一些常规讨论,直到半个小时以后,一个刚刚结束讲座的海洋学家,不经意间看到了喻安安这幅地图。
地球的71%都由海洋组成,而身为海洋学家,他自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幅地图上的海洋。
只这一眼,就将这位海洋学家彻底震住。
海洋科学所研究的内容相当广泛,自然也就包括海水的情况。海洋学家们都知道,海水的温度、含氧量和矿物质元素组分、有机质等等,都会影响海水的颜色。
只不过这些颜色分布实在太复杂,当今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种地图是能表现出海水的颜色的,海洋学家所依靠的,只是遥感等科技手段而已。
而现在,这幅地图,竟然还专门刻画了不同的海域颜色?
第54章 科学家
“这幅地图, 这幅地图是哪来的?”这位年近古稀、头发花白的海洋学家对网络和热搜毕竟没有年轻人那么熟悉了,因此结束了讲座的海洋学家是拉着一个来听讲座的年轻学者询问的。
年轻学者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这幅地图,原本只想着帮海洋学家查一查地图的出处, 可是当他也看向这幅地图的时候,也产生了和海洋学家同样震撼的疑问。
“这、这竟然将海水的颜色都绘制出来了?”年轻学者难以置信道,“您有对照过吗, 是准的吗?”
海洋学家颤巍巍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肯定道:“我不能保证每一处海域的颜色都是精准的, 我只能说, 我了解的几片海域都是准的。”
这位海洋学家可是业界顶尖的大拿, 他口中的“了解的几片海域”, 其实已经相当多了,这也就说明,这幅地图上所绘制的水文情况,至少有一半多是准确的。
“这么精妙的地图, 只是……”年轻学者迟疑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只是一幅墙绘?”
从每种程度上说, 海洋科学和地理学不分家,因此他也算是对世界地理有些了解, 自然也就能清楚地意识到,这幅手绘地图的地形地貌和大洋上的小岛都很准确。
只是, 在年轻学者看来,这样准确的地图, 只应该出现在教科书或是高级别的专业教材里,需要借助精密的仪器, 而不会是一幅街边墙绘。
可是事实就是,这还真只是一幅街边墙绘。
“麻烦你了, 我想和这幅地图的作者聊聊,”海洋学家眼中难得地燃起了一抹亮光,“每一种新的世界地图的诞生,都意味着勘探学和地理科学的又一次进步甚至是飞跃,我想和作者交流一下,也许在这样的思维碰撞中,真的能擦出学术的火花。”
“您放心,我也很想向这位地图作者学习一二。”年轻学着很谦虚地说道。
说着,他开始查询这幅地图的详细信息。
互联网没有围墙,他很快就找到了作品的出处,只是看着那个节目的名字,他反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不是《世界地理》,不是《海洋时刻》,不是《走近科学》,而是《人类幼崽观察记》。
虽然没怎么看过这类节目,年轻学者倒也不是完全不网上冲浪,很快就从节目名称里判断出来是一档娃综。
“是一档节目上的人画的?”老花眼的海洋学家并不能直接看清年轻学者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只以为是某位业界大拿上了科普节目给大家讲述相关知识,于是好奇地问道,“我好久没看电视了,现在的电视节目,都能请到这么厉害的专家上节目了吗?”
年轻学者没有回答海洋学家的问题,疑惑地开始搜索这档节目的信息。
两个闪亮的名字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多数人看见这档节目的第一眼,注意到的嘉宾都是袁一鸣、宁菲雨等娱乐圈重量级人物,但年轻学者注意到的是祁之远和喻成洲两位华国乃至全世界绝对的科研大佬。
如果是这两位大佬的话,这幅地图的诞生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两位大佬没有一个是研究海洋科学领域的,但大佬毕竟是大佬,跨个界也不算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就看见了这幅图的出处第三期节目的嘉宾栏里,竟然没有了这两位大佬,只剩下大佬的夫人和儿子。
“那会是谁?”年轻学者喃喃道。
“我们看一看这个节目吧,”海洋学家倒是难得地有了兴趣,“我也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
交完了工的喻安安和祁澜赢得了一段休息时间,节目组考虑到孩子们全天直播实在辛苦,给小朋友们放了几个小时的假,直到十一点半集合吃饭这段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不用参与直播,喻安安自然是高兴的,刚刚跟着村长上来的时候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路边的涂鸦,因此这会儿拉着祁澜就要再去“观摩观摩”,只是观众们就没那么满意这个安排了。
【啊啊啊我居然要和安安失联一个多小时,太气人了!】
【就是就是,节目组让安安带着我们一起批判一下涂鸦街上的其他作品又怎么了呢!】
而在观众们抱怨和开始愉快逛街的幼崽失联的时候,兴致勃勃海洋学家和恍恍惚惚的年轻学者,已经开始收看这一期节目的回放了。
“上节目的竟然是这么小的小朋友和几个大人,”海洋学家感叹道,“也就和我孙子差不多大,现在的电视节目原来是让大人给小朋友讲课啊,现在的小朋友,学习机会还真是多。”
“是啊。”某个大人画了这幅画供孩子们学习,这似乎是这幅画唯一的解释了,只是年轻学者干巴巴地点了点头,怎么也想不通,这里面究竟有哪一个人可能有画出这幅复杂地图的实力——
难不成,不是那些大人,而是祁老师家的儿子,这位很有名的天才少年吗?
年轻学者迟疑了片刻,还是觉得即便是祁澜,也足够惊世骇俗的了。
毕竟据他所知,整个祁家涉猎的方向都并不包括海洋科学,他很难想象祁澜在十岁这么小的年纪里,可以无师自通地对地理和海洋有着如此身深厚的了解。
可,如果不是祁澜的话,其他人显然更不可能。
也许天才就是和他这样的普通人有壁的。
在他的疑惑不解中,这一期的正题很快开始。
虽然海洋学家对这档节目还算有兴趣,但两人毕竟不是真正的观众,前面找颜料那一段直接拉过了进度条,很快就进展到绘画的阶段。
眼见着村长带着大家到了新的空白墙前面,小朋友们也各自将工具排开,没有一个大人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海洋学家忍不住怀疑道:“小秦啊,你真的没有找错出处吗?”
这些孩子才和自己孙子一般大,那最小的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孙子大,他的孙子可是从小就被他寄予厚望,希望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的,这些年他也没少给自己的孙子讲述海洋科学的知识,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孙子距离能画出这幅地图的水平也差得太多,光是画出不同海域的水文信息就很困难了,更别提画出整个世界的地形地貌。
这些小朋友,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地图的创作者啊。
“是不是有哪个小朋友从那里看过这幅地图,然后背下来了?”海洋学家猜测道。
虽然背下一张地图的所有细节,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也绝对比小朋友们原创了这幅地图要容易达成得多。
“也许,”年轻学者迟疑地点点头,“那您还要看这档节目吗?”
“看一下吧,说不定画这幅地图的小朋友会说到原作者的信息呢。到时候我们再继续打听。”这么做虽然非常麻烦,但这幅地图对海洋科学的研究可以起到重要的辅助作用,海洋学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幅地图的作者是谁,在几组小朋友里,只有一组是从蓝色起笔的,这一看就来自大海的颜色,令钻研海洋科学的专家和年轻学者都倍感亲切。
只是他们再定睛一看,下意识就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
怎么拿着画笔的,还是这个最小的孩子?
因为祁澜已经得到过几次国际大奖的缘故,在科研领域其实还算有知名度,哪怕是“不谙网络”的海洋学家也认出了这个帮着最小的小朋友扶梯子的少年,正是祁家的天才少年祁澜。
“怎么小澜在给别人扶梯子?”这样的形象实在与他印象里的祁澜大相径庭,海洋学家差点就没忍住给祁之远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选择继续观看节目。
就见从幼崽的笔下,湛蓝色的汪洋在墙面上逐渐形成,而当幼崽几次更换了不同的蓝色,又清楚无误地留下的太平洋上几座小岛以及西海岸的海岸线的时候,海洋学家的下巴简直都要掉了!
“小澜帮着扶梯子的这个小朋友是谁?”海洋学家的声音莫名开始颤抖,“这是哪家的孩子,我要认识一下他家里的大人,也许那位大人就是这幅地图的原作者呢?”
年轻学者回忆了一下嘉宾名单,回答道:“好像,这是喻老师家的孩子。”
“……成洲的儿子?”海洋学家迟疑道,“成洲不是就一个在研究天文学的大儿子,和一个搞音乐的女儿吗?”
身体从小就不好的幼崽此前从未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过,就连科研界都没有听说过喻家还有一个小儿子的事。
“不行,我得给成洲打个电话问问清楚,”这一回,海洋学家是彻底忍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喻家出天才,这岂不是就说明,喻家能给多贡献一位领军人物吗?”
“不过从没见成洲参加过我们海洋科学的年会,成洲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的,我们还得找他好好讨论讨论才行。”
只是五分钟后,海洋学家彻底愣住了。
挂断了喻成洲的电话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的境地。
什么叫“自己没有研究过海洋与地理,自己也从来没画过地图”?
难不成、难不成这幅地图真是这个才到他腰那么高的小娃娃画的?
……不可能,在这个小娃娃背后一定另有其人、另有其人!
幼崽不知道自己这幅画令刚刚结束了讲座的专家学者们的思绪如何动荡不安,此时的喻安安,正迈着欢快的小步子,拉着祁澜一起在涂鸦街上慢慢逛。
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眼睛不管看什么都充满了热情,虽然觉得这条涂鸦街上的墙绘每一幅都有诸多不足,但其实涂鸦街对幼崽来说,与美术馆也没有什么区别。
其他几组结束了创作的小朋友都在紧张兮兮地清点自己剩下的钱数,只有喻安安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因为买颜料花掉了一大笔钱,说不定很快就会进入囊中羞涩的地步。
幼崽只是贪婪地汲取着这个瑰丽的世界中的每一道风景,以及每一抹艳丽的颜色。
嗯,当然也顺便想着一会儿回去以后,要在锅锅的衣服上画点什么。
喻安安仍旧是一面墙可以盯着看很久的那种逛法,一面面墙绘在幼崽的眼中被自动拆解为一笔又一笔的技法和调色,又不断运转分析着每幅作品的缺点,并且在心里设想要怎么改进,他堪称“炉火纯青”的画技,就是这么一点点从无数的作品中学到的。
在这种逛法下,十一点半很快就到了,小朋友们前往街口集合,暂停的直播也终于启动。
【啊啊啊安安,快给姨姨亲亲,姨姨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有见过安安了,快给姨姨想死了!】
【是不是要一起去吃午饭了,不知道今天节目组又打算让大家花夺少巨资吃饭。】
节目组带大家来到了一家很有特色的艺术餐厅,餐厅布置得像一座画廊,昏黄黯淡的灯光和前面上挂着的油画都很有氛围感,还真挺契合今天这档节目的主题的。
“欢迎各位大小朋友来到我们的餐厅,”餐厅的经理人笑眯眯地对大家打了个招呼,“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我们这个餐厅就像是一座画廊,所以我们这里的规矩也和画廊差不多哦。”
“系森么规矩呀?”幼崽奶声奶气地问道,“安安最稀饭画廊啦!”
说是喜欢,实则喻安安也只去过一次画廊,还是白语的个人画廊,喻家人一向不放心他出门,就每次去母亲的画廊,都还是姐姐带着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