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阵仗……是不是有点大?”
“这是要把所有酒都倒完?会请我们喝吗?”
“那好像是黑金版的黑桃A吧?”
刚刚缓和了不少的松田阵平清楚地听见了旁边无数人议论的声音,再次呆滞了。
山口清子点了整整66瓶黑桃A香槟,还是最贵的黑金版,全世界仅生产2333瓶。
一般就算有钱的客人也只会点最基本的黄金版,只有一些特殊情况或者大佬才会点一瓶黑金版。据说整个俱乐部也只珍藏了一百瓶, 而山口清子一口气就点66瓶黑金版黑桃A请在场所有人喝一杯, 这一下花了超过八千万日元。
只是因为山口清子说黑金版的和金发黑皮的狐狸更配。
即使松田阵平已经知道山口清子要开始将狐狸捧成最有名的头牌花魁,但是真实地面对这挥金如土的场面, 他还是感到了荒谬,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看到金发黑皮的俊美青年在闪烁的彩色灯光下、在无数人的围观和起哄下开始笑着一瓶瓶打开那些昂贵香槟酒倒入香槟塔的杯子时,他真的会惊叹这个金发混蛋的厉害。
幸好他不用做这份工作,他绝对不行的。
但是金发青年没有丝毫怯场,俊美的脸上带着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倒完一瓶后又动作优雅地再次打开一瓶香槟酒,瓶塞开启时爆发的那一声响亮“砰”声和喷涌而出的泡沫将现场的气氛再次引到了一个高潮。
他抬起手,酒液就立刻倒入晶莹剔透的精致香槟杯中,溢满后又宛如瀑布一样从最顶端的杯壁流入下面的酒杯,直到将整个香槟塔都装满了芬芳的酒液。
66瓶香槟,三座巨大的香槟塔,这样巨大的架势即使是在整个歌舞伎町都是十分罕见的,楼下的客人都跑了上来凑热闹。
在山口清子的示意下,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声邀请在场所有人一起品尝美酒,最后引导大家再次围着最中心的金发青年和红裙女人来了一次香槟call,气氛到达最高潮之后欢呼地分掉了这三座巨大的香槟塔。
松田阵平端着一杯由金发青年亲自递过来的香槟酒陷入沉思。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边的萩原研二,发现萩原研二已经完美地融入牛郎群,正和大家一起欢呼喝酒。那家伙还趁机在山口清子面前露面聊了几句,引起了山口清子的注意和欣赏。
至于诸伏景光……他现在的服务员身份是不能喝酒的,正在慢吞吞收拾空掉的酒瓶,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恶,难道不自在的只有他一个人吗?要是班长在就好了——算了班长有女朋友还是不拉他下水了。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一口干了那杯酒,又不肯服输地瞪了一眼笑眯眯的金发青年,觉得他们都可以那自己也可以完美地表演——
“再来一个香槟塔吧。”山口清子摇晃着喝到一半的酒杯突然开口道。
松田阵平:“?”
山口清子对金发青年笑着说:“这次就一瓶,专门为你单独点一个。”
降谷零差点没能继续笑出来,但是他当然不能拒绝山口清子,只能笑着答应并感谢她。
聚在一起的人还没走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身性感红裙的女人走到墙上展示的酒柜最前面,拿下了最上面那瓶酒。
现场的气氛安静了几秒,然后轰然炸开议论。
松田阵平将墨镜往下扒拉一点,反复确认了那个酒瓶原来位置的标价。
沉船香槟,80万美元。
松田阵平:“……”
耳边人群的议论声也在一起给他科普这瓶酒的来历。
去年的芬兰湾打捞上来一艘沉船,里面保持完好的两千瓶白雪香槟也因此得以重现于世。这些酒本原本是二十世纪初送往沙皇尼古拉二世统治下的俄罗斯供俄国沙皇和皇室成员饮用,但中途被二战时期的德国潜艇击沉了,于是这些香槟也随着那艘船一起沉没海底将近80年之久。*
因此这两千瓶香槟又被称为沉船香槟,每瓶售价约27.5万美元,被列入世界上最贵的香槟之一。又由于有价无市导致价格一次次飙升,最高的一瓶甚至拍卖出了百万美元的天价。
松田阵平现在再去看那个标着80万美元的价格牌子,突然感觉好像还不算太离谱的贵了……个鬼啊!一瓶酒要一亿日元哪里正常了!!!
这次就连萩原研二都没能稳住脸上的表情,尤其是看到金发青年在山口清子卡座的桌面上将那一个亿的香槟酒倒成一个香槟塔后,在山口清子的微笑注视下和其他人的起哄中一杯接一杯地喝时,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悄悄转头扫视了一眼,发现诸伏景光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萩原研二挑选了一个脾气很好的前辈小声询问:“前辈,客人专门为我们单独点的香槟塔必须要一个人全部喝完吗?”
染着黄色头发的前辈看了他一眼:“这个是要看情况的,如果客人没让大家一起来分享,表示要看着你全部喝完,那你就要全部喝完,才能表示对客人的感谢。山口小姐现在给狐狸点的这个香槟塔,如果不是她自己开口说别喝太多,在服务结束之前狐狸是一定要把所有酒喝完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山口清子最多就喝一杯,其他的都要金发青年喝完。
“这……就算陪酒也不能这样喝吧?狐狸之前就已经喝了很多吧,现在又把整个香槟塔喝完的话,很容易伤身体吧?不会出事吗?”萩原研二状似不安地问道。
“这也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是赚那么多钱的代价,大家都是这样。”
“在日本,香槟酒的销售量甚至可以排到全球第三,亚洲第一,总销量仅次于英国与美国。*”男人表情温和地笑了一下,“而这其中的大部分香槟都是在我们这样的夜店消费的,所以这种事情你要早点习惯啊,新人。”
有着半长头发的新人认真点头。
男人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而且你用不着可怜狐狸,他这下是真的要红了,等身份地位上去了,他也不需要这么拼命赚钱了。就像不死鸟,他这次出院后说肝脏受损不能喝酒,但客人还是会给他疯狂点酒却不要求他喝,他的业绩仍旧是第一……哦不,现在头牌肯定要换人了,我敢肯定狐狸会比不死鸟更火。”
萩原研二:“……”
他不太能想象降谷零以头牌牛郎火遍整个歌舞伎町甚至是在网上爆火的样子。
以降谷零原本严肃认真的性格和公安警察身份来说,这种社死程度实在太恐怖了。
为了他同期好友的心理着想,还是快点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前先查封整改这个夜店吧。
而且,为了解救他的幼驯染小阵平,也要尽快将山口清子送进局子才行。
*
凌晨两点。
山口清子已经离开,带走了没喝多少的神奈延年,留下了一个喝醉的狐狸。
服务员绿川光扶着撞在他身上差点倒下的金发青年,在经理的示意下点头,带着人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等酒醒了一些再回家。
不死鸟原本想一起过去的,但是半路上被孔雀拦住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被说服了不打算今天再去找狐狸麻烦。
另一边,一进入没有其他人的休息室,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金发青年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即使他身上的温度很高酒气很重,甚至连小麦肤色都挡不住脸上的红晕,但是那双眼睛却十分清明,没有分毫喝醉的样子。
“感觉怎么样?还要继续任务吗?”诸伏景光担忧地给他喂了一颗醒酒药,然后伸手摸摸他的脸,立刻皱眉,“好烫,你今晚一共喝了多少瓶酒?要不还是下次吧?”
降谷零摇头,起身严肃道:“没关系,我还可以行动,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通知莱伊吧。”
“可是——”诸伏景光还是有点担心。
“今天是因为山口清子要测试我的酒量让我彻底喝醉了才没被她带回去调……”降谷零卡住,说不出那个词,脸色漆黑地补充:“而且继续下去我真的要成为头牌牛郎并被她在网上推广爆火为山口组代言了。”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好,马上行动吧。”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了。
从现在开始。
夜店牛郎狐狸下线。
组织黑客波本上线。
歌舞伎町地下深处的山口组机密数据库,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坐在椅子上飞速地敲击着键盘。
黑色的兜帽遮住了他金色的头发,只有屏幕上的光照亮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串串代码飞速从那双紫灰色眼里划过。
“好了吗?莱伊说那边有人回来了。”一直在关注波本状态的苏格兰再次探出头看他。
因为实在担心这个状态的波本出事,所以他还是强硬跟来了,然后把更多任务扔给了莱伊负责。
“可以了。”波本清除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拔下U盘转身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跑到他身边,“任务完成,准备撤退吧。”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数据库就是我的后花园了。”他得意地昂起下巴道。
冷酷黑客秒变傲娇大猫。
金发青年那张娃娃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睛睁得滚圆水润亮晶晶,表情和语调都显然因为酒精刺激而兴奋到有些失控了。
他绝对是喝醉了,只是还没到彻底影响理智的地步,只是因为在信任的幼驯染面前才会稍微放飞自我。
苏格兰没忍住rua了一下他的头发夸奖:“真厉害,那我们快点离开吧。”
波本用力点头。
是的,必须要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绝对不要被培养成头牌牛郎在网上出名啊啊啊!!!
第96章 第二十周目(15)
波本真的有点喝醉了, 苏格兰可以确认这一点。
曾经的波本就特意选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安全环境拼命喝酒把自己灌醉,确认自己现在的酒量和喝醉后的状态。
微醺的时候,波本还会和他开玩笑。
醉酒中度的时候,他会有点兴奋地失控, 会露出像猫一样的表情, 会骄傲地提起一些开心的事情分享给他。当然, 这大概仅限苏格兰面前。
可是, 当他彻底醉了之后, 他就安静了下来。
即使和他说话依旧对答如流,只是有点迟钝, 可他也安静沉默得可怕。
波本是一个很隐忍的人, 喝醉后也不会放飞自我, 只不过大概是一些过往的记忆突然纷至沓来影响了他的心情,让他没法再精准地扮演谁,于是就会一脸严肃认真地安静发呆。
如果苏格兰在,他就会看着苏格兰发呆, 视线跟着苏格兰的行动而转动, 也不说话。
波本平时总会表现得很开心和肆意,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真正苦恼, 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坏孩子,又同时游刃有余、深不可测到没人可以看穿他让他露出什么真正破防的表情,连琴酒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威胁他。
可是真正喝醉的波本彻底失去了笑容,就算是瞎子此刻站在他面前,也能被那无言的沉重和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
苏格兰差点以为他会哭, 但是也没有。
他就像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或者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沉重地压在渺小的人类面前,没有人能动摇强大而又美丽的他, 但他又是那么的孤独和痛苦,无人知道海底和岩层之下到底掩埋了多少尸体。
在看向苏格兰的时候,那份孤独会有所缓解。
但他看向苏格兰的视线并不切实,就好像苏格兰只是一个会随时破灭的泡沫,所以他更加痛苦了。
原本什么就都没有的孤独并不叫孤独,原本有的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才叫做真正的孤独,那是足够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悲伤。
苏格兰的手都在颤抖,那一刻完全忘了所有的计划直接上前用力抱住他,然后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想要立刻打破他身上令人窒息的孤独和痛苦。
但是他失败了。
那些道理,波本比谁都清楚,让他难受的只有事实。
除非改变这个事实,不然他永远无法脱离那些随时能变成现实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