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目光定了下,贺振翎侧眼。
雪泥马想起了这出戏:【他还是那么会挑选讲话的时机。】
片刻,林宿似从容地一碰,“有心了,立立。”
一场热闹的宴席从傍晚延续到了夜里。
席间依旧没有散场的迹象。
众宾客也都招呼过一圈了。
林宿正在中间站着,手就在衣摆下被勾了勾。转头,正对上贺振翎低来的目光,酒意微醺,他两颊泛热:“…走?”
林宿心头一动,“嗯。”
他两人朝着大门的方向离去。
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身后叫了声,“两位大人请稍等。”
只见阎王走了过来,“还有薄礼一份。”
林宿心动地觑向他袖间,“喔?”
下一刻,却看阎王抬手轻轻一拍,啪。
林宿抬头一望。
就看漆黑的夜幕之下,府邸背靠的漫山遍野间,倏地亮起一片明灼的鬼火。如灿烂的灯火摇曳,缀在整座山头:
——万年好合。
他双眼微睁,像是落满星河。
身旁,贺振翎抬眼望去:“多谢。”
林宿看了几秒也转回来,温和一笑,“祝福我们收到了。”
-
雕花木门“哐”地一声轻关上。
旧宅的主卧保留着中式古典装潢。梨木大床两侧挂着绯红幔帐,龙凤烛火光摇曳,交缠的喜服暧昧流光。
刚一进门,贺振翎就吻了上来。
林宿退到床沿,身形晃了下,就被一把勾住了腰。灼烈的酒味在唇舌间交换,贺振翎捧着他的脸,心跳比平时更急。
几息亲吻,他就站不住般往后一仰。
床被陷下,两人倒了上去。
林宿浑身被热气裹挟着,虽然有些臊意,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还是跃跃欲试地主动拉下了贺振翎的衣襟。
贺振翎一手撑在上方,任他动作。
衣襟松开,露出潮红的锁骨来。
林宿往上咬了两口,撑在他身侧的手忍耐地攥紧。他借着烛光隐隐看清了上方的咬痕,心念稍动,就摸了上去:
“…我当时咬你,你是什么想法?生气吗?”
贺振翎低头,压着声音,“什么?”
林宿呼着热息,细细抚过,“你不是说,是从我第一句话才开始当真的。那你留着这个,是想找我兴师问罪吗?”
上方停顿了一瞬,“…不是。”
紧接着微一退身,贺振翎便直直对上了林宿的双眸。他沉静的眼底深而亮,“我没生气。”
贺振翎看着他,一字一句,“我比你以为的…更早知道你。”
林宿屏息,“什么?”
一手按在他的唇上,贺振翎低眼,“我的职责是监察众阴差和神官的权责。你的事,我全然知晓……”他说着吻上林宿的唇:
“因为知道,所以,对你无限纵容。”
含糊的亲吻间,话语却清晰无比。
林宿睁大了眼,攥住贺振翎的衣襟,烘热的脑海中酥麻一片。
这个,意思是……
他按着急促的呼吸,眼眶酸热,“你…怎么还暗恋我。”
含着他的唇分开了。
贺振翎细细看过他,“这算是暗恋吗?”他像是笑了下,揉着林宿的唇,“只是无限纵容而已,这样浅薄的感情,也能算得上是‘喜欢’?”
林宿被按着唇,说不出话。
他想:都无限纵容了,还浅薄吗?
片刻,贺振翎松了手,“那就当是在意。”
在意到正式见他的第一面,就沉落在那片光影晃动的海底——
他又问,“那你呢。”他望进林宿眼底,“从哪句话开始,不是随便?”
林宿被他看得心神都恍惚起来。他一把拉起贺振翎的手,侧头在人手心亲了下,柔软的唇碾磨,坦诚地说:
“从…第一句心理活动开始。”
贺振翎低眼,“?”
“唉,你不懂。”林宿滚热的脸贴进他手心,抬眸。他见人的第一眼,便觉处处欢喜。
他是真的很想白玉微瑕。
心念一动,他仰头亲上贺振翎的唇,“…快来吧。”
跟前顿时反客为主,压下他。
大红的喜服落在身侧,雪色也融入其中。幔帐一落,片刻,贺振翎又起身。他摘下指间的那枚银环,拉起林宿的手,“替我重新戴上吧。”
林宿朝上方看去,“为什么?”
他忽而意味深长,“原来你喜欢这样……”
贺振翎笑了,俯身靠近,“免得我失控。”
林宿顿时目露期待。
“……”贺振翎一捏他,“别浪。”说完将他的手按在心口,“帮我戴上。”
林宿微微撑起。他看过,卷过,还从来没戴过。微弱的光线下,他花了点功夫才终于扣回去,“会痛吗?”
跟前哑声,“不会。”
他松手,金属边缘光晕流转,格外动人。
林宿视线上移,跟贺振翎对上。
后者早在刚才就渗出一点热汗,这会儿直白地看来,意有所指地询问最后一遍,“接下来的,你真的愿意吗?”
林宿抬手亲在指间的鹤羽上,拉下贺振翎的脖颈,用行动回应,“嗯。”
贺振翎眸光暗了,俯身——
……
时间仿佛漫长而细致。
烛火偏折,人影映在垂落的帐上。窗台上的烛油滴落,堆积在下方。
一道闷声,烛芯噼啪一响。
林宿眼睫渗出湿意,又等待了片刻。烛火重新明烈地燃烧起来,水深火热。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昏沉的意识中,被拉开挡在眼前的手,耳边低声道,“想听你叫我。”
他睁眼,“贺振翎?”
贺振翎灼灼直视,喉头动了下,“…之前看直播时,你叫过的‘那个’。”
林宿反应了下,猛然想起。
当时调侃轻而易举,现在却变得难以启齿。他只停顿了几秒,想到贺振翎的情绪会为此波动,又蠢蠢欲动地按下羞耻凑近,叫了一声。
上方便一下埋来,应声,“嗯。”
热烈的吻,席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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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日光从窗间落入屋中。
帐间透出人影,红绸堆叠地面。
林宿拱了两下,支起身来。
神官的身体不比常人,恢复速度很快。但他现在依旧有些吃力,缓了缓才撑起,对上身旁罪魁祸首的视线。
贺振翎靠在床头看着他。
这会儿,那双冰封万里的眼底就像是过了一场春汛,已然全部化开。
“要不要再困一会儿?”
“不用了,我很精神。”
林宿似从容地撑了下,将目光投向贺振翎的肩颈之间。经年的旧痕附近,又层层叠叠地添了不少新痕。
他摸上去,“昨天让你受苦了。”
贺振翎似笑非笑地看去,眉间餍足,在口头上让了他,“嗯,多亏困困会长手下留情。”
林宿披了衣服起身,贴心道,“你再睡会儿吧。”
身后哼笑一声,也穿衣起来了。
外面似乎已经清静了。
林宿走到窗边,从雕花窗外看出去,昨晚的热闹喧嚣早已散场。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也算是场旷世婚礼。
毕竟大多数神官都各据一方,几百年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