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脆的焦糖泡芙壳在口中碎裂,馥郁的梨子甜蔓延开,又被柠檬的刺激感遮住,甜蜜又酸涩。
他以为林晃只是简简单单地“管店”而已。
“够不够甜?”林晃又问,很执着。
邵明曜点头。
他又掰碎圆弧饼干放进嘴里,一点点抿黄油的酥香。
林晃忽然别开脸,“算了,给你吃纯属浪费。”
“嗯?”
“法甜忌讳分层品尝,你破坏了设计的用心。”林晃语露嫌弃,“看吧,做不做贵公子也就那样了,老土。”
邵明曜一愣,继而被气得撑着灶台笑了半天,手捏起整只酥挞,大口大口地送进嘴里。
酥松的饼干,脆甜的焦糖壳,粘稠的卡仕达,清爽的果酱馅,在嘴里交织融化。
吃到最后,有什么东西硌在舌头上。
苦了吧唧。
邵明曜把那枚丑陋的杏核从嘴里拿出来,皱眉。
“不是,林晃——”他深吸气,“你知道这些放了五年的果核很脏——”
“我洗了。”林晃语气生硬。
“谁知道你洗没洗干净,你要是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可以不用——”
“闭嘴,邵明曜。”
林晃走上前来,从邵明曜手中拿过那枚杏核,放在掌心,顿了顿,忽地抬手覆上他的眼。
掌心虚拢着,杏核轻轻硌在眼皮上,触感有些粗砺。
但搭着眼尾的手指却很细嫩,像落在鼻尖的一只小蝴蝶,轻得他痒,又细得他不忍躲避。
“第三枚杏核,第三个要求——”林晃轻声说,“不要再想让你难堪的人和事了,邵明曜,忘了那些空欢喜吧。”
邵明曜眼皮打颤,睫毛在林晃掌心轻轻搔动。
他喉结微动,低声道:“你连回答我的问题都要撒谎,哪来的脸还和我提要求?”
“那我重新回答,不撒谎了。”林晃说,“短信,每一条都看了;你管我,我不讨厌,但前提是,你也要听话。”
“听话?”
“嗯,听我的话。”
“不许难过了,邵明曜。”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22】
呆蛋一下一下地摁明蛋的头。
不难过、不难过,蛋生总是会有波折。
明蛋最大的波折就是此刻。
它快被呆蛋摁碎了。
它好疼。
但它不舍得说。
第23章 |“几拳了?”林晃问。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哗啦不间断地响, 林晃坐在床上,小狗玩偶被他刚才一拳怼进了床和床头柜之间的缝隙里,和他一起侧耳朵数着水声。
“邵明曜。”林晃终于忍不住了。
隔过几秒, 里头的水声停了。
邵明曜喊:“你叫我吗?”
林晃问:“你还要洗多久?”
“快了吧, 你要用洗手间?”
林晃有些不耐烦, “你洗个澡怎么这么磨蹭?”
水声已经响了十五分钟了,小姑洗澡都不用这么久。
“刘海长了。”邵明曜说, “我顺便修一修,怎么了?”
“……”林晃忍无可忍,“你修头发都不先关上水吗?水费已经涨到两块四了!”
里头沉默了。
而后水声哗啦啦地又响起来, 听声音, 比之前开得更嚣张。
邵明曜在里头怒道:“林晃你有病吧!”
林晃站起来又坐下, 目光落到隐藏在缝隙里的小狗玩偶身上, 咣地又给它一拳。
邵明曜洗完澡出来,对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大毛衣皱眉。
这是林晃感冒那天穿的毛衣,又长又大, 邵明曜天生衣架子,把它撑得很好看,但这一身雪白的马海毛忒软乎, 他眉目间的锐气也像被打了一层柔化滤镜,气场短了一截。
“还有别的衣服吗?”邵明曜问, “衬衫有没有?”
林晃在衣柜里一通翻腾,扔了一件宽宽大大的抓绒卫衣在床上。
还是奶白色, 胸口一只小狗。
邵明曜提溜着帽子把衣服拎在眼前看了两秒, 丢开。
“衬衫没有, 那风衣有没有?”
林晃简直烦得要死, “就这两件, 爱穿不穿。”
“校服总有吧,你校服我应该也能穿。”邵明曜扯了一把身上的毛衣,“这玩意我穿着扎得慌,难受。”
林晃烦得不乐意瞅他,“大少爷,你就该进厂好好去去毛病。”
校服就搭在凳子上,邵明曜直接拿了,对着镜子换好。
除了稍微修身一点,没别的毛病。
林晃在旁边看他胸前绣着的难看的校徽,忽然问道:“你最后定下来去英中了吗?”
邵明曜“嗯”了一声,“已经谈妥了,只要考试达标,他们就让我进A班,和正常高考生一样。”
“什么时候去?”
“下学期开学吧,怎么了?”
林晃摇摇头,“没怎么。”
他看邵明曜穿着九中的校服觉得烦,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
邵明曜走出来,“我还想问你呢,你也没转学籍,交费当借读生而已,哪个学校都能收,怎么偏偏选了九中这么个……”
“嘘!”
林晃忽然从床上弹起来,头向门口的方向偏去。
邵明曜停顿,配合地小声问:“怎么了?”
“车引擎声。”林晃谨慎地听,“迈巴赫好像要走了。”
小院的门被悄悄拉开一条缝。
黑灯瞎火,邵泽远一家三口站在车旁,邵明宸和李刺槿先后向老爷子道别,娘俩上车后,邵泽远抱怨道:“您这么着急赶我们干什么,现在走和明早走能有什么区别?这个时间,市里订不到什么好酒店,刺槿一坐经济舱就腰痛。”
为你们好。林晃心想,不然半夜正是烈犬出动的好时候。
邵松柏招招手,“行了行了,心意我老头子领到了,饭也吃了,你俩带的礼物、生活费我也收了,赶紧走吧。”
邵泽远压抑地吸气,“爸,明宸可也是您孙子。”
邵松柏冷笑,“那明曜是不是你儿子?是不是你生出来的?”
“您总提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要是没有他……”邵泽远顿了下,察觉老爷子脸色不好看,把后半句话咽了,转而又劝道:“您总说离不开老家老院,但我妈走了这么多年了,您现在身子骨也不如以前,这边医疗不行,您再斟酌斟酌,最好能来北京,我们也好照顾您……”
“去北京?行啊。”邵松柏语气痛快,“订张机票的事,老院放着就行。”
邵泽远一愣,惊喜道:“真的?”
“真的。明曜去,我就跟着去,我得给明曜做饭,臭小子打小就离不开爷做的面条和大包。”
“……”
邵泽远上车时脸发绿,隔着黑蒙蒙的夜,林晃看得特别真切。
车开走了,北灰突然在屋里狂叫,邵松柏没目送儿子远行,反而紧忙着回去哄狗。邵明曜也转身回屋,林晃跟在他后头问:“你不回去啊?”
“不回。”邵明曜语气冷淡。
林晃撇嘴,“大孝孙。”
俩人进屋,邵明曜对刚才看到的一切不予置评,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林晃偷偷瞄着他,发现他又点开了背单词APP。
林晃快要被学霸震碎了,忍不住问:“还没背完吗?”
“早就背完了。”邵明曜语气淡然,“重复而已。”
林晃说:“我以为学习好的人,背过的东西就不会轻易忘。”
“确实不容易忘,但——”
邵明曜还没说完,门口又传来动静,院门似乎被人推了推。他俩起身出去,发现门外地上多了两只宽而浅的碗,各盛着一大块生日蛋糕。
“好消息,你爷知道你在我这儿。”林晃瞅着地上的蛋糕说,“坏消息,他好像没打算哄你回去。”
邵明曜在他身后垂眼瞥着他,“好消息,蛋糕看起来是给咱俩的。”
林晃回头问:“坏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