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晃垂下眼,“邵明曜收拾东西,我饿一天,刚才光顾着吃了。”
邵松柏盯了他一会儿,笑着摇头,“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不过男孩子吵两句也无所谓。”
“没吵。”邵明曜从厨房出来,放下衬衫袖子,朝林晃一扬下巴,“走,带北灰出去转两圈。”
林晃如蒙大赦,起身把狗往怀里一搂就出门。
出去了才发现北灰嘴里还咬着那条三角巾,林晃想扯出来,结果一沾一手口水,又放弃。
邵明曜在他身后发出几声低笑,给北灰套上狗绳,递给他,他接过来,两人依旧不说话,牵着狗慢吞吞地往下溜达。
天暖了,路灯下的小飞虫开始成群结队,林晃脚腕好像已经被叮了。
邵明曜走路挤人,他一只脚都进了草丛,两人的胳膊却还挨在一起,摆臂时蹭来蹭去。
林晃垂眸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邵明曜,白天干嘛去了。”
“上午自己去买了点东西,下午陪爷买了点东西。”邵明曜抬了抬眼皮,慵懒地打个哈欠,“你呢。”
“还是找妈妈的手稿。”
“找到了么。”
“没。”林晃说,“来不及了,真得自己上了。”
“那也没事。”邵明曜声音很轻,“你能行。”
林晃摇头,“用妈妈的才有意义。”
邵明曜淡声道:“自己拿奖是另一种意义,你早长开了。”
林晃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邵明曜终于往旁边瞥他一眼,“消肿了。”
他摸了下蝴蝶,“还有点儿。”顿了顿又小声说,“还好爷有老花眼。”
邵明曜顿时失去了表情,扭回头去不吭声。
忍了几秒,又伸手过来在他头上重重一按,“爷没那毛病,八成只是觉得你又在外头不乖了。”
林晃用头把他的手撞开,“邵明曜你恶不恶心,别再用这个字。”
邵明曜笑了几声,“哪个字?”
“……”
热风拂过耳垂,林晃烦躁地别开头,“你烦人死了。”
他们牵着狗回去,路过自家院门口,林晃停住脚,邵明曜一抬下巴,“回吧。”
林晃问,“你呢?”
“我也回。”邵明曜说,“看着你进屋再走。”
林晃垂下眸,“嗯。”
转身慢吞吞地往里挪了两步,果然又听到邵明曜喊他。
林晃回头,“怎么了。”
邵明曜抿了下唇,“爷的红包,拆了没。”
“拆了。”林晃像是才想起来,“爷给我写了贺卡,我回了,你帮我给他吧。”
邵明曜接过纯白的卡片往兜一揣,“哦”了一声,“去吧。”
林晃却没动,低头回了店员一条消息,而后把袖子挽到胳膊肘,杵在那儿向长坡底下看着,神色愈发冷淡。
邵明曜拽着狗绳面对面地盯了他一会儿,“好像不高兴,想什么呢。”
林晃回头瞥他一眼,“不亲么。”
邵明曜一愣,狗绳松下去,他又拉紧。
林晃心尖上缠绕的那一丝躁变成了烦,他又别过头去,“不亲算了……”
话没说完就被邵明曜往前揽了一步,邵明曜右手从他背后穿过,牢固地握着他的腰。
“急什么。”邵明曜低声说着,低头快而轻地亲了他一下,浅尝辄止,分开时轻轻一吮。
狗绳上的铃铛叮当响,拉着绳的右手转几圈,把铃铛拉近握在手心。
于是坡街又安静下来。
林晃耳根发烫,舔了下唇角,这才把闷在胸腔一整晚的那口气吐出来。
“不急着亲,还急着在一起干什么。”他瞪邵明曜一眼,“走了。”
庄家的门一开一合,门缝合严实了,里头的脚步声也没了,邵明曜还杵在门口,直到小院里那只灯泡亮起来才动了动脚。
“要完亲就走啊。”
晚风拂面,他方觉脸颊竟也微热。
他清了一下嗓子,又摸出卡片,顿了顿才展开。
林晃回复在了“可我仍然想陪你过每一个生日”那一行右边——
记着了。
——林晃。
邵明曜定定地盯着那三个字,又落在最终的落款上,手指摩挲来去,终是勾起唇,压也压不下。
北灰在脚边拱个不停,他长吁一口气,垂眼瞥着它,“今天和你主人玩得开心么。”
北灰闻言朝着庄家院门颠颠地跑了几步,绳子拉紧,它站在台阶上回头瞅着邵明曜,无声地对峙。
“西高地真是天生犟种,和你主人一样。”邵明曜淡淡地评价着,“回去了。”
他拽着绳子,一边缓步往回走,一边对着脚边的小狗自说自话。
“要是他要你,你跟他还是跟我?
“跟他吧,他挺喜欢你,正好我养你也养烦了。
“但他穷,还抠门,你狗粮可能得降降档次。
“也没事,赖养活得更长呢。
“算了,你选他也没用。”
邵明曜说着顿了下脚,又回头望了一眼小院里昏黄的光,无声低叹。
“你主人还压根不知道你呢。”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51】
明蛋和呆蛋一整天都不说话。
越不说话,对视时各自越冷淡。
直到天黑了,呆蛋彻底面无表情。
一起沉默着走到蛋窝门口。
明天见。它冷酷道。
说完用力在明蛋身上一撞。
啪一声。
然后心满意足地揉着蛋壳回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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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壳破裂声脆么。脆就是好蛋。
第53章 |“口角炎了。”
林晃洗了澡就倒在床上, 晚上吃太猛,一沾枕头就开始神游,一会儿惦记着找手稿,一会儿又想起小时候的安抚巾, 半睡半醒中, 耳边还有北灰喘气的幻听。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又温吞的梦, 骤然惊醒时, 家里一片黑。
01:35。
猛地起身, 光脚直接坐到桌前,扯了纸笔低头勾画。
也许是睡前想到小时候, 这一觉脑子一刻没停地转,想法全都涌了上来。他梳理思绪, 利落地在纸上勾画标记,琢磨每个层次的调味和质感,细化、调整, 一气呵成。
沉浸入心流, 感觉才刚提起笔, 放下时却已经四点了。
外头天黑到极致, 但再过一会儿就会擦亮。
林晃拾起那张纸举在台灯前,灯光把纸打透, 那只轻盈的蝴蝶喷砂慕斯仿佛已经在他眼前。
他仰靠着椅背, 把图纸盖在脸上,嗅着钢笔墨的味道, 许久,长吁一口气。
手机还剩一格电, 邵明曜给他发“晚安”时他早都睡过去了。
林晃回复道:【邵明曜, 我好像把决赛作品搞出来了。】
放下手机去倒水, 刚一起身,手机就震动。
【smy:出来吧。】
现在?
林晃惊愕看向窗外,只见邵家院里一下子亮了灯,片刻后又黑下去。
坡街上黑灯瞎火,只有几根路灯孤立无援地亮着。
四点钟,连小飞虫都舞不动了,邵明曜站在灯柱下,估摸是出门急,衬衫穿得不太板正,下摆散下来,袖子随便一挽,一只手揣在裤兜里,透出几分罕见的散漫。
林晃趿拉着拖鞋出来,头顶鸡窝。
邵明曜见他便感慨道:“你这头发,每次都能乱出新形状啊。”他伸手拽着林晃额前翘起的一绺,抻了一会儿,一撒手,却比刚才更翘了,没忍住乐出声,“没救了。”
“烦人。谁要你救。”林晃拍开他,独自往坡下走,走两步又掏出手机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