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
谢行眉眼沉郁地说道:“虚无缥缈的香味并不能让人信服,况且这味道和酒店供应的香氛和沐浴露气味是一样的。”
……小少爷,你是非要在这种时候也要秀一下恩爱吗?
别人闻不出不一样,只有你能闻出宁总的气味是吧。
“那……我可以去做血检!”宋洋接着说道。
“血检?可是现在国外市场多的是各种无色无味的吸入式麻醉剂,很快就能被身体代谢……”
说到这里,谢行却突然停下了,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宋洋的脸,好几秒钟都没有说话。
宋洋被这眼神看得打了一个激灵,他踌躇了一会儿才终于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小少爷?”
“国外……”
谢行喃喃低语道。
此时脑子已经短路了好久的宋洋终于反应了过来:“小少爷是在说……腾云吗?”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
谢行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才重新掀起眼睫问道:“我记得最近容廷的麻烦事挺多的。”
话题转移得有点快,但宋洋怔了一下便点头应道:“是的,最近因为罢工游行活动,北美政局不稳,也有不少人想要弹劾他。”
“……所以他顾不上国内的事,那就只能是秦煜了。”
提到秦煜的名字,谢行脸部的一块肌肉便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好像是在拼命忍耐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秦煜是喜欢哥哥的,所以至少现在哥哥的基本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即便这是唯一一件在如今这种糟糕透了的情况下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谢行还是控制不住地感觉憋屈。
就好像小狗好不容易叼回家的老婆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谢行定了定神,又转过身看了一眼丰田的车标,直到这时头脑才终于清醒起来:
“这么普通的车型不是哥哥的品味,应该是从酒店借的……”
“……我知道怎么和警察说了,报警吧宋洋哥。”
——
“现场确实提取到了三种不同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脚印,有两种是属于你们两位的。”
“但是第三种……我们现在只能确实属于一位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男性,至于具体身份,还要等现场指纹提取完成之后送回技术部分进行鉴定和比对。”
此时是四十分钟之后,谢行和宋洋被拦在城西区警方拉起的警戒线之外,昏暗的夜色被红蓝相间的警灯照亮,一旁的民警翻着手里的笔记本说道。
“我们联系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宁先生是在下午四点二十分登记借用了这辆丰田,这之后便失去了行踪。”
谢行原本一直沉默着,直到这时才终于开口说道:
“可是我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这件事的主使是谁。”
闻言,民警不觉叹了一口气:“我很理解您的心情,谢先生。”
“不过程序是必须要走的,在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也不能随便出警。”
“……那要是找不到证据,就算我哥哥倒霉吗?”
谢行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警察说道。
“……”
“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会对秦先生进行传唤的,但是问题在于……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对他进行扣留。”
“不仅意义不大,甚至还可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
谢行没再说什么,径自转过身向自己开过来的牧马人走去。
“小少爷?”
宋洋愣了一下便赶紧追了上去:“小少爷,你去哪?”
谢行一时没有回答,他一路走到车前,最后扶着车门把手站定:“秦煜那种人,有千百种办法从警局脱困。”
“我们得先找到点线索才行。”
闻言,宋洋不禁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面前高大俊朗的青年。
他还记得,一年之前宁总出车祸的时候,小少爷还是一个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大脑一片空白的青涩少年。
甚至还需要段瑶小姐拉着才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短短一年的时间,居然就能让人成长得这么快吗?
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的人变成了自己,毕竟当时入职的时候,前辈也没告诉他特助还需要做侦探的啊?
“……可是小少爷,他不会承认的。”宋洋不禁皱着眉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们得从别处入手。”
谢行猛地拽开车门,在坐进驾驶座之前对着宋洋说道:“我需要萨拉·帕特里克的联系方式。”
……
宁柯的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身酸软无力,活像刚刚跑了一个五公里回来。
颈侧还残留着不容忽视的刺痛感。
这种感觉通常只有他在前一天晚上吃了安眠药的时候才会有。
……天杀的秦煜,居然还用麻醉针搞偷袭。
宁柯挣扎了好久才勉强掀开眼帘。
现在他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被褥里,干燥又温暖。
房间的光线十分昏暗,好像是生怕刺痛了久睡初醒的人的眼睛。
但是他还是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视线才逐渐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他刚试探着动了一下手指,却突然从一旁的黑暗里传来一道沉郁的男声:
“醒了?”
“你这身体是不够好的,我算的麻醉剂剂量是只打算让你睡几个小时的。”
“没想到你生生睡了半天,我的医生还给你挂了一袋葡萄糖。”
“……”
宁柯别过头,在他床头边贴着墙壁的位置摆着一把天鹅绒扶手椅。
秦煜一身深灰色的笔挺西装,正双腿。交叠着坐在上面,十指交握搁在膝头。
面上的神情分明是用来探视病人的温和神色。
……两面三刀。
宁柯反手撑着床垫坐起身,注意到自己右手手背上还贴着医用胶布,显然是刚刚拔了注射针头没有多久。
他琥珀色的瞳孔盯着秦煜的灰眼睛,静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闻言,秦煜却是耸了耸肩膀:“我并不想要什么。”
他倾身向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碰一下这面色苍白的美人的脸,却被宁柯厌恶地偏头避开了。
不过秦煜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歪了下头,收回手接着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
要是谢行对他说这句话,可能宁柯会觉得可爱而心生怜惜,说不定小狗还会得到一个主动的亲吻。
但是这句话是秦煜说的,他就只会觉得虚伪恶心。
“滚。”宁柯淡声说道,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排斥。
秦煜却不禁轻笑了一身:“我们宁总骂人的话总是就这么几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活了二十多年,他听过的更难听更刻薄的话要多的多。
——肮脏的杂种,连狗都不如,和他那个母亲一样。
就宁柯这点水平,在秦煜看来一丁点攻击性都没有。
他又越发凑近了宁柯,仔细看着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漂亮的眼睛,好像是要把它们深深烙刻进心里。
半晌,他才终于轻声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感觉我疯了,honey。”
第126章
欧美人的性格相比于华国人总是要更外放一些, 不管是对熟人还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以致于“honey”这样亲昵的称呼也不算罕见。
从前宁柯在北美读书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会这么叫他,男生女生都有。
但是秦煜这么叫显然并不会让宁柯高兴,他终于还是没顶住教养的约束,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疯不疯和我有什么关系?有病就去治病,我记得我应该和你说过西京最大的精神病院怎么走。”
宁柯并不怎么会骂人, 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有点毒舌。
所以这些话对于秦煜来说趣味性要远远多于攻击性,他听起来只会觉得有意思。
于是秦煜不觉轻笑了一声, 重新直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接着说起来了另一个话题:
“宁柯啊,自从两年前开始, 不论是我还是……我父亲, 都在你手底下吃了不少亏。”
“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 但是我父亲不一样, 他现在对我很失望。”
秦煜端坐在那华贵的天鹅绒扶手椅上,嗓音平淡, 灰眼睛里却莫名地带着几分笑意。
好像他说的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