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空瓶去旁边叫醒沐幺,从对方绯红的脸上观察状态,确定没事,才伸手去捞沙发上的人。
沐幺很听话的抬起双手,这时候已经完全收不住兽耳和兽尾,维里克打算先把人抱去下去找悬浮车,被他捞起来的沐幺突然挣动了两下,双手缠过来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维里克站定等待沐幺在他怀里寻找舒服的姿势,完全任由了去。
缓步进去电梯,他透过电梯内侧看着抱在怀里的沐幺,那尾巴垂落,尾巴尖时不时弯曲着动两下,耳朵也是,兴许是姿态不太舒服,沐幺又挣扎起来,维里克只好面对面把人抱着,靠在他脖子侧面的头努力往上面蹭,紧接着他感受到一丝凉意。
沐幺的手拉开他的衣领,又用牙咬他的脖颈,力度不怎么重,倒是那两颗虎牙挺凶。
脖子被对方咬住,沐幺有点发烫的嘴唇擦碰过维里克的皮肤,过了好一会儿又松开嘴,换个地方又咬,这一路上维里克被咬了四次。
他迎着夜风,步伐很稳,时不时低头看看挤在他脖子那的脸,侧脸被沐幺抖动的兽耳挠了几下。
兴许是找不到地方咬了,沐幺撑起头,在夜色里眯起朦胧的眼,双手勾着维里克的脖子,仔细观察维里克很久,然后把头埋去另一边脖子,又用手拉开维里克的衣领,继续找地方咬。
真的很喜欢咬人。
维里克由着醉鬼的做法,完全放纵沐幺的行为,来到车库的位置,人少了,周围也没了风,他伸手捏住沐幺的后脖颈,让沐幺仰起头看他,视线交汇,维里克确认沐幺真的醉了,静默许久才低声问:“你究竟来自哪里?”
沐幺盯着维里克的鼻梁,他的眼睛和意识一样迷蒙,听见的话也是嗡嗡作响,他瞧了很久,目光一直定格在某一处,然后慢慢的伸手捧住这张好看的脸,凑过去在维里克的鼻尖上亲了一下,眼睛弯弯的:“…我来自地球啊…”
说完将头埋在维里克的肩膀上,和快就睡过去了。
寂静中,维里克只听见他们两人的呼吸声,还有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和刚才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一样,很轻,好像生怕惊扰了安静的夜晚。
第34章 034
深夜, 伦多尔最大的墓园。
身着黑色裙摆的艾米亚停在一座独立墓位前,她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置在碑旁,抬眼注视墓碑上的碑文, 许久后才撩起裙摆起身, 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捏住旁边手上的戒指,遥望远处的虚空, 轻轻吐出一口气, 失笑:“好久不见, 我猜你一定想我了。”
她低下眼, 宁静的目光中充满了忧伤:“不知道维有没有来看过你,他已经回伦多尔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想他可能很忙。”
静默几秒,艾米亚低声说:“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以为他和我在同一条线上。”
“不过今天我大概明白了, 他没有……”
“或许是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吧,但亲爱的,你知道我很不甘心,你受过的苦难, 他怎么能就这样放下了?”艾米亚独自嗫嚅, 而后又蹲下,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在墓碑边缘轻轻抚摸, 将上面的沙尘抹去:“可我又能理解他, 他是为了帝国,我是为了你,我想他肯定也能同理我, 你说对吗?”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碑者的名字, 与其他墓碑刻文不同,这座碑文用的金色文体,这是帝国授予离世战士的最高荣耀——阿什特·玫希贝丽。
这是曾经帝国人民爱戴的公主,是维里克的皇姐,是一位优秀努力的向导,也是如今只活在大家惋惜之中,很少有人再提起的一个名字。
艾米亚的指尖轻轻停留在玫希贝丽的名字上,神采似要被无尽的悲伤掩埋,夜风变大变冷了些,将她头上黑色的帽饰刮掉在旁边,一片树叶掉落在墓碑前。
“抱歉,你肯定会责怪我利用了那个可怜又温顺的孩子。”艾米亚将那枚树叶拾起,用手指慢慢捏碎在手心里,任由冷风将这些碎片吹干净,她认真的解释,脸上是无比的虔诚:“这都是我的错,但那孩子也很可怜不是吗?我只是帮他去除了一个威胁他生命的讨厌鬼。”
“相信我,他睡一觉起来就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也不会有心理负担,而且……”艾米亚苦笑:“你知道吗?我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探寻到过,就算我不借用他的手,终有一天他自己也会动手。”
“玫希贝丽,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时会发疯,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解救那只可怜的小海棠兔了。”艾米亚边说边将掉落在墓碑前的树叶扫去,她将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又轻轻的旋转手里的戒指:“我一直戴着你的戒指,我相信今天维也看见了,但他什么都没说,我猜不透他。”
“我不会做威胁帝国的事情,我只为了你,也为了维不重蹈覆辙你走过的路。”艾米亚埋下头:“如果你还活着,一定能理解我。”
此夜的冷风比往几日大了许多,也更加寒冷,这一夜后伦多尔主星彻底进入寒冷天气,夜晚的风刮得城市内外处处枝叶横飞,但并没有下雨,好像只是天空降下一场无声又愤怒的脾气,一夜过后,伦多尔城区和郊区所有人工道路清洁机器人投入使用,随处可见打扫街道的机器人。
沐幺陷在很深的睡眠中,他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走了很长的路,每走过一段风景他都会想起曾经旅游过的地方,后知后觉自己的精神图景好像就是由那些风景组成,大部分还是曾经和家人一起去过的地点。
沐幺又来到小木屋的院子,看完满院的黄木香,跟着引路的小不点再次来到那座黑色的壁垒,这是他的精神图景中最奇怪的存在,黑色的壁垒坚不可摧,每次来都会瞧见他的精神体趴在壁垒上努力挠动爪子,看那急切的模样,似乎很想将壁垒挠碎。
“里面有你想见的东西吗?”沐幺蹲下,他抱着膝盖,伸手戳了戳小不点的肚子,这时候突然听见轻微的咔嚓响,沐幺惊讶的发现被小东西抓挠的地方出现了条很小的裂缝,不仔细看还看不清。
“你……”他惊讶的看着那条裂缝:“还真被挠碎了?”
小不点仍在努力,沐幺确定对方的爪子不会受到伤害也就不干涉,他抱着膝盖蹲在旁边看,一人一兔狲缩在这里,一呆就是很久。
小兔狲很忙,沐幺闲来无事就开始给自己的精神体取名字,他找到一颗漂亮的小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在心里拟好的几个名字,抬头询问忙碌的兔狲师傅。
“你喜欢球球?还是圆圆?或者滚滚?”
专注于挠墙的狲师傅这时候终于有了点反应,趴在壁垒上的身子放下来,过来盯着地上写得规规整整的几个名字,伸出爪垫把三个预备名字全部踩掉,然后高冷扭头回去继续工作。
沐幺:“………”
“好吧,你可能不太喜欢叠叠字。”沐幺拧着眉宇认真思考,重新写出几个名字,抬头:“那小球?小园?或者小滚?”
狲师傅又无情的踩掉这几个预备名,沐幺费脑筋的想:“那你想要什么名字?”
狲师傅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样子是挠累了在休息,沐幺安静着,伸手将小不点抱过来,他的精神体其实非常黏人,挨近沐幺就围着他贴贴转圈,找个舒服的位置趴下,用尾巴缠住沐幺的手臂,尾巴尖轻轻扫他的皮肤。
不谈取名的事就挺乖,所以他取的名字真的很难听吗?
沐幺纳闷,趁狲师傅休息的间隙,他又绞尽脑汁拟好几个名字,不过后来依旧被狲师傅全部驳回了,于是他暂时放弃取名,想着之后问问维里克。
后来有些困了,他依着壁垒,另一侧是无尽的花海,在舒适的环境里慢慢阖上眼,耳朵聆听着狲师傅很有频率的爪子声音,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后来胸口十分沉重,就好像压着巨石,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沐幺努力睁开双眼,越来越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脑袋很疼,这种疼痛不似感冒发烧那般,只是纯疼,不过缓一会儿后疼痛又慢慢消散了。
他睁着眼,胸口的沉重依旧没消失,沐幺艰难的撑起头往身上瞧,盘成一圈的狲师傅就趴在那里,看样子睡得可香,时不时还砸吧嘴巴。
沐幺卸掉力气把头倒回枕头里,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被此情此景逗乐了。
很像以前被十几斤的橘座压着睡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呢?被小猫或者小兔狲杀死的概率很小,但不等于没有。
沐幺傻乐呵的笑,伸手轻轻将狲师傅抱去旁边,起身在床上呆坐着。
头依旧有些隐隐的疼,断线很久的脑子逐渐清醒,他翻身下床去浴室,在半身镜前看见睡得满头乱发又顶着兽耳的自己,早已习惯兽耳的存在也就没在意,洗漱结束后带着疲乏的身体走出房间,没在家里发现维里克的身影。
现在是上午吗?
沐幺一只手扶着墙,努力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在这时打着哈切的狲师傅摇头晃脑的朝他走来,贴着他的脚踝转圈,尾巴支棱起缠他的小腿,他们触碰这一瞬,昨天发生的事忽然就一帧一帧上映在他的脑海。
他缠着维里克的脖子,用手拉开对方的衣领,在维里克的左边脖子咬了还不够,还转头去咬对方的右边脖子,还有……
“你究竟来自哪里?”
“…我来自地球啊…”
两人仅有的对话,以及自己捧着对方的脸,在维里克的鼻尖上亲吻的画面展现他眼里,沐幺睁圆眼睛盯着地板上嗷嗷叫的狲师傅,他震惊的蹲下,双手抱起狲师傅的前腿:“这是昨晚发生的事??”
狲师傅仰头打哈切,沐幺轻轻的摇晃小不点,声音都在抖:“给个回应呀狲师傅?是不是?”
狲师傅的耳朵被沐幺晃动得前后抖动,然后沐幺就听见他的精神体对他嗷嗷叫了两声。
那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沐幺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他的脸迅速变得红温,瞬间就像被烤熟了,嘴里不断的嗫嚅:“…怎么会?怎么会那样呢?昨天我到底怎么了?”
记忆停留在昨天下午他喝完那几罐饮料,再之后他就觉得困,然后应该就睡了,他只是睡个觉而已怎么就对维里克耍流氓呢?
不对……沐幺突然反应过来,是那几罐红色的饮料?!
他抖着双手摸出手环,很快就搜寻出昨天喝过的那种饮料,他拉着页面一目十行,终于看见那几个关键词。
[淡味酒饮][中度酒]
那味道跟白开水差不多的东西是酒?!
沐幺身体的温度蹭蹭蹭往上涨,尤其是脸,他不摸都知道现在他的脸有多滚烫,那些画面在脑海里连翻上映,沐幺一把抓起在他脚边打滚的狲师傅,咬紧后牙低声:“别给我看了,我已经知道了!”
在他手里扭来扭曲的狲师傅嗷嗷乱叫,似乎在表达不满,两只爪垫在空中挥来挥去,直接一把堵住沐幺的嘴。
就在这时,安静的客厅突然传来一声响,是大门密码锁解锁的声音,就这轻轻的动静,吓得沐幺身形猛颤,后背脊梁骨由下往上顺着发麻,他毫不思考,抱着狲师傅埋头就往房间躲,怀里的小不点从他手里逃脱,沐幺扭头看见那家伙直接跑去进门的维里克腿边绕圈。
沐幺脸烫得很,他顾不得那小家伙,连维里克的脸都不敢看,直接躲进了房间缩在门后,把快冒烟的头埋进膝盖。
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出去道歉呢?
沐幺想了想,又把头抬起来,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坦然的走出去给维里克道歉,于是又把头埋下去。
在他思绪纷乱只剩下无所适从的这个时期,维里克并没有来敲门,沐幺很庆幸对方给他时间,但他一直快到中午都没缓过来,没吃早饭的肚子开始抗议,他捏着手环的手黏黏糊糊全是汗水,因为在地上蹲太久,两只腿又麻又酸,站起来的时候还得扶着墙。
去洗洗脸,在屋内踱步,来来回回的走动,他还是不敢出去,一想到要面对被自己耍流氓的维里克就尴尬得浑身刺挠,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沐幺僵硬的站在房间中央,挣扎很久才过去开门。
是维里克。
沐幺隔着门缝看见对方的脸,穿着常服的维里克脖子上一排排牙印子已经不太明显了,但依旧能看得清楚。
沐幺又要躲回去,门被维里克的手按住,对方没用什么力气,沐幺也不敢用力推门,于是就这样四目望着,他内心挣扎,小声认错:“……我错了,对不起。”
维里克伸手将门打开:“先出来。”
迎面相对,沐幺捏着衣角,察觉到维里克的脚边蹲着他的精神体,无处安放的眼睛只好去瞧他的狲师傅,维里克转身,他就低着头跟过去,来到餐厅,对方向他递来了一个保温杯。
沐幺瞧瞧保温杯里面,轻声问:“这是什么?”
“解酒粥。”维里克靠在旁边的吧台:“头还痛吗?”
沐幺赶紧摇头:“不痛了。”
安静两秒又说:“谢谢你。”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沐幺知道维里克在看他,但是他不敢抬头去看维里克,只埋着头喝粥,直到保温杯里的粥见底,他不得不抬头对上维里克的眼睛,心跳不觉的加快,完全控制不住眼睛去瞟对方的脖子。
“我喝完了。”说着赶紧收回目光,耷拉着眼皮去旁边水池清洗杯子,室内静得只能听见他洗保温杯的声音,再有就是狲师傅轻微的呼噜声。
洗完了又直愣愣的看着手,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局促感逐渐放大,就连感官也因为紧张清晰不少,背后的维里克在看他,沐幺唇线越压越直,他听见维里克的脚步声离他近了,胸腔里好像在敲锣打鼓,手里的保温杯被维里克拿走放去旁边的吧台架上,他手里空空如也,纠结半晌把手放下去,听见维里克喊他。
“沐幺。”
沐幺的心跳快了好几拍,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听维里克叫他的名字,他应声抬头,视线再次融合。
维里克垂着眼,他伸手捧起沐幺的下巴把那张表情拧巴的脸抬起,平静的端详片刻才说:“刚见面那时你就算再怕我,也不会不说话。”
沐幺愣住,他能感受到两边脸被维里克轻轻捏了捏,然后听见对方很轻的笑出声。
“怎么现在还闷声不响了?”
沐幺脸不受控制的发烫,可还被维里克的手捏着,只能满眼都是对方,他轻声嘟哝:“我以前是真的怕你。”
维里克应声:“看得出来。”
“那时候我不和你说清楚的话,我担心你把我当反叛者。”沐幺说着睫毛颤了颤:“现在是因为……我犯错了。”
“谁说你犯错了?”维里克问他。
“………”沐幺静止几秒,小声说:“没谁说。”
“嗯。”维里克点头:“所以呢?”
“所以我……”沐幺乱成一锅粥的脑子渐渐的好像被薅顺了,心情也平复了些:“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为什么不对?”维里克接着问。
沐幺砸吧砸吧唇:“因为我喝醉了,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