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火光舔舐上唇角叼着的烟，奇知璋吐出一口烟雾：“为什么不能？事情都是你做的，我作为节目的制片人兼投资方之一，只是为了利益一时间受了蒙蔽。”
“但是我又没有插手推波助澜，也不远千里坐了一晚上的飞机连夜赶过来。”
“我带着诚意去找庄总致歉，他为什么要和我这个‘善意第三方’计较？庄总心胸阔达，必然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
袅袅烟雾后面是奇知璋愈发深沉的表情，易云舟被这一番言论惊得连着后退了几步，却在思考过后发现奇知璋说的那种可能并不是完全说不通的。
庄陌说到底也是生意人，现在的素骥集团是异军突起的业界新贵，对于奇知璋这种老牌资本，在利益纠葛不深的时候，肯定会顺着奇知璋递来的梯子往下走。
易云舟随手翻开桌上他那份解约协议，违约金部分的条款看得他眼睛生疼：“奇总，你就不怕我身后的人吗？你以为资料是谁给我的？”
奇知璋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向易云舟：“这很难猜吗？”
“庄陌这次没被拉下水，你以为庄氏集团那边还能喘几天气儿？”
想到易云舟给他的那份方案，奇知璋是真的有些惋惜，那份方案确实做的不错，但可惜写出那份东西的人是庄家的人，不然等庄家真的败了，奇知璋还挺想聘请那位庄家的少爷给他打工的。
主要还是这种伎俩只能用一次，这次庄陌没被打倒，庄家再想用类似的方式可就不管用了。
接二连三被这么不轻不重的怼了回来，易云舟挣扎着说：“莫欺少年穷。”
“虽然现在易家走了下坡路，但我还年轻，易家的底子也在这里摆着。买卖不成仁义在，奇总拆伙拆的那么难看，不怕以后吗？”
这种威胁在奇知璋耳朵里跟小孩子被惹急了说口水话没什么区别，如果硬说，那只能说这话竟然是从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这就有点过于幼稚了。
奇知璋干脆利索的戳碎易云舟的泡沫：“要说‘少年’的话，庄陌比你岁数要小吧？”
“而且易总今天这么威胁我，就没想过以后吗？我奇某人虽然能力不说有多大，使点儿绊子让易总吃点小亏的能力还是有的呀。”
易云舟被戳到痛点，眼睛这下是真的被气红了：“那按照奇总的道理，我是不是还要感谢奇总给我上了一堂课？”
“不用那么客气。”奇知璋摆手，手指在桌上另一份还未签署的解约协议上点了点，“易总把协议签了就好，至于易少爷的感谢什么的，奇某人哪儿担得起。”
说是商量，其实易云舟哪里还有什么谈条件的机会？
前路后路几乎都被奇知璋给堵死了！
——
好不容易有了没有摄像机跟着的自由活动时间，易邱漓回房间拿上电脑，然后推开去往顶层露台的小门，带着庄陌一起去了顶层的露台。
易邱漓走到紫藤花架下的桌子旁，将电脑先放好：“陌哥，我之前观察过，这里没有摄像机，环境也不错。”
庄陌好奇：“小漓，你什么时候观察的？”
他明明记得易邱漓几乎都是跟自己在一起，唯一分开比较长的时候，应该就是昨晚易邱漓先回到房间里的那段时间。
但就网上网友说的，那短时间易邱漓是一直在摄像头下面的，根本没离开过房间。
易邱漓眨眨眼，笑着说：“就是昨晚我在房间里的时候。”
说完，易邱漓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熟练敲击过后，一幅幅画面立刻出现在电脑屏幕里。
“嘘，别说话，陌哥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屏幕里赫然是一幅幅摄像机拍摄的画面，按照编码，刚好能和节目组带着用来的摄像机数量对上。
一些画面原本还是黑屏的，易邱漓点到对应画面，敲出一串指令，原本漆黑的画面立刻显示出了内容。
易邱漓把界面关掉：“好了我先关了，非必要情况，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异样的情绪悄然在庄陌心底蔓延开来，他有预感，易邱漓这是在尝试着向自己张开触角，允许他去真正参与对方的生活，了解对方的过去。
庄陌抿唇：“所以，后来网上的舆论，你也是用类似的方式去处理的吗？”
易邱漓点头：“差不多吧，毕竟某些时候，机器的效率比人还是要快的，不那样我也来不及呀。”
“这还得怪你，你要是昨晚就告诉我，对你的影响还能降低不少呢。”
也幸亏在观众和网友眼中，对庄陌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种初印象看着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会起到一个非常正面的心理暗示。
这个优势看起来似乎不大，但也是后面易邱漓能轻松帮助庄陌翻身的重要因素之一。
庄陌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易邱漓摊手：“好吧，其实我能理解。”
“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会先自己处理，不会告诉你的。”
庄陌没想到回旋镖这么快就扎到了自己身上。
偏偏易邱漓说得还特别自然，一副“我跟你想到一起了，我很棒吧”的表情。
“好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庄陌绷紧唇角，“相应的，你如果……”
“没问题。”易邱漓点头，“我遇到事情，也第一时间告诉你，毕竟我人生地不熟，还是要靠陌哥对吧。”
这话说的干脆利索痛快极了，庄陌反应过来自己是又不知不觉掉进了易邱漓的小圈套。
庄陌忍不住捏了一把易邱漓的脸。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淡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剔透，一下下眨着，歪着头看向他。
庄陌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窒，干脆转移话题，问起今早的那些提问，即便易邱漓动作再快，肯定还是会有对他的恶评存在，怎么可能运气就那么好呢？
庄陌从不认为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的宠儿。
易邱漓噢了一声，开口道：“除了第一个问我关于易家的那个问题，后面几个都是设定关键词屏蔽之后随机抓取的。”
“至于问易云舟那些……应该算他运气不好。”
他下套时候给的备选内容当然不止那几个，毕竟随机抽取这个事儿，节目组抽到一次觉得不行，肯定还会重新抽取，五选五这种等额抽选，露馅的几率太大了。
只是没想到易云舟真的运气那么差，节目组刚好给他抽中了里面最尖锐最戳他管子的几个题，也算是他恶有恶报了。
庄陌：“网上的舆论，直播开始后的，也是你做的吗？”
“噢，你说那个。”易邱漓把手机打开，调出后台的一个程序，“推算好了大致的进度，用小号的定时消息发出去的。”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棒？”
少年仰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笑得漂亮极了。
第45章
“我们小漓是个特别特别棒的天才。”
岂止是很棒,这种对事情发展尽在掌握的预判能力，已经不是简单的“很棒”所能形容的了。
被夸了的易邱漓笑得愈发好看，手肘撑在桌面上,托腮看着仍旧站在自己面前不挪窝的男人。
此时太阳就在庄陌身后的半空中悬着，炫目的日光给男人周身镶了一层淡淡的亮边,恰到好处的模糊了掉了男人过于凌厉的气势。
易邱漓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什么：“陌哥，你是在给我挡太阳吗？”
话说得像是在开玩笑，但庄陌点点头：“嗯，现在这个时间,你在花架下还是会被晒到。”
突然变化的氛围让易邱漓心底升起几分无措,易邱漓目光游离看向旁边：“其实晒晒也挺好的,补钙。”
庄陌笑笑说：“钙片也能补钙，你这么晒着,中暑就不好了。”
“那你呢？”易邱漓看着穿着深色上衣的男人,“深色吸热,你就不怕中暑吗？”
庄陌想起自己昨晚刷到的一条养生小贴士，顺口回道：“我这是晒背，对身体好。”
易邱漓：“哦,只许你晒背,不许我补钙？”
庄陌仍旧没有动,看着易邱漓的目光染上几分笑意，少年此时正被自己的影子所笼罩着，和周围过于明亮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可以，他想像现在这样，将易邱漓永远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起来。
他也以为自己可以。
直到今天,易邱漓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直接扭转了局面，让庄陌清晰认识到现在自己和易邱漓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打开的电脑忽然弹出一个界面,是自动收集热词程序的数据统计反馈。
易邱漓的注意力被电脑吸引过去，庄陌也能看到电脑的屏幕，上面的统计的间隔并不是很规律的每隔十分钟或半小时来进行推送。
每次推送的时间间隔都是不同的，呈现一种规律的变化。
凭借着自身对数字的敏锐度，庄陌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时间间隔变化的意义。
他之前也涉足过手机端app开发领域，从本质上讲，不管是短视频平台还是传统购物平台，它们都是在以抢占客户时间为根本要务。
对于不同类型的软件和平台，日活量必定是有高峰有低谷的，高峰时间段需要数据采集的间隔肯定要短一些，避免漏掉关键拐点，而在低估时段，采集间隔就可以稍稍放长，这样数据处理起来也会更便捷。
这个程序的数据收集间隔刚好和这个规律契合。
庄陌看着UI简单但关键要素齐全的界面：“这个程序也是你写的吗？”
易邱漓思考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算是以前的一个半成品，陌哥你不用把我想的那么神奇，这个肯定不是我现搓的。”
刚好庄陌也涉足高新领域，休息间里有些相关的书籍，休息的时候易邱漓会挑几本翻着看看，也算是熟悉一下这个世界发展进程。
意外发现其实和他原来的世界几乎是同样的发展进度，只是关键领军人物有所差异，但发展进程上的各种重要事件该有都是有的。
闲着也是闲着，易邱漓就趁着自己独处的时候捡起来了他以前做过的东西。
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用上了。
该说不说，机会果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易邱漓戳着电脑，望向旁边的庄陌：“其实也没什么含金量，充其量是算法设计上多花点心思。”
庄陌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回想着对方其他说着不擅长但效果拔群的“技能”，由衷说道：“那也很厉害了。”
从小到大，易邱漓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别人都行，你怎么就不行”，要么就是“这有什么的，那个谁谁谁不是也能做到吗？”。
于是他只能不停地奔跑，去获取更多认可，然而一次次奔跑一次次跌倒。
后来易邱漓明白了，他的努力只是在不断拔高别人的期待值。
至于这种直白又赤诚的夸奖，易邱漓很少听到。
耳朵悄悄变红，易邱漓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可能真的是命里注定听不得这种话。
易邱漓抿紧唇瓣，目光飘回电脑屏幕：“我们还是来看看这次的情况反馈吧。”
数据变化不仅仅有抓取的实时数据，还有和上一阶段的对比，能很清楚地看到现在舆论的焦点是怎么变化的，从而推算在现有爆料基础上下一步可能发生的变化趋势。
庄陌看着不断变化的舆论高频词：“嗯，现在看起来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