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邱漓忍不住叹了口气。
合同都进入履约流程，已经投进去的钱肯定是没机会要回来，如果自己最后连试镜都不愿意去，庄陌的一番苦心那就真的付之东流了。
想到庄陌的这些前期投入，易邱漓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季助理，您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原先对他颐气指使的小少爷都会用“您”了，季荇立刻警觉，总觉得这位爷这么客气，是要准备给他出难题了。
季荇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生怕哪一句就惹到对方：“易先生，是这样的，导演想要申报奖项需要演员采用原声台词，他觉得您可能在台词方面还有提高的空间，第二次试镜将采取线上直播的模式，只比较大家的台词表现力。”
易邱漓手里翻看着剧本，同时听着季荇的话，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只比较台词表现？就是不需要表演，就比台词？”
“是的。”季荇也看过易邱漓第一次试镜的片段，表演上其实中规中矩，台词烂到没边，能入选纯纯是靠庄大总裁那五千万给砸进去的。
没等到易邱漓的回答，季荇干脆继续补充道：“距离开机时间比较紧张，第二场试镜是临时加的，有的演员无法到试镜现场，所以这次的试镜就取消了表演部分，无法到场的线上语音就可以。”
“到时候会有网友投票环节，暂时没确定投票分数占比，但按照目前的讨论结果来看，线上投票打分占总分的权重不会太低。”
“嗯……”易邱漓听完季荇的话，反倒开始有些犹豫了，这个试镜模式，其实对他并不一定是坏事。
但是……想到书里原主能达到的那个高度，又想到庄陌投的五千万。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这个机会，庄陌会不会赔的底儿掉啊……
“易先生？”季荇拿不准现在易邱漓是个什么态度，心里也有些打鼓，本以为导演组那边会借坡下驴，没想到会顺势提出这么针对易邱漓的试镜要求。
简直就是在把“不想要易邱漓”放在台面上去说。
但奇怪的是，原本很维护易邱漓，真金白银投资了五千万的庄总，得知导演的试镜要求后没再去替易邱漓争取更多。
易邱漓回过神：“嗯，谢谢，我到时候会准时参加的。”
“对了季助理……”易邱漓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上次试镜的录像你能拿到吗？我想看一下。”
易邱漓已经把剧本粗略过了一遍，剧情是真的不错，也难怪庄陌会投五千万拿这个给原主铺路。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达到原主的高度，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试一试，不管是为了已经见底的银行卡，还是为了庄陌用钱买来的这个机会。
忽然态度这么温和，搞得季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懒得深究：“没问题，稍后我微信发您。我联系好了台词老师，不知道易先生明天要来见一下吗？”
那真的是瞌睡了给送枕头，易邱漓连忙答道：“谢谢，太感谢了，没问题，明天几点？我随时有时间。”
他一个无业游民怎么会没时间呢？
今天他需要先把剧本好好过几遍，还要看下原主第一次试镜的表现，明天临时抱佛脚，后天试镜。
完美。
季荇：“好的易先生，上课时间我跟台词老师确认好就发给您。”
结束通话之后，易邱漓将行李箱中的笔记本电脑找了出来，依旧是指纹解锁，打开的还算顺利。
登录上微信，趁着等季荇发文件的间隙，易邱漓赶紧去把脸上的妆卸掉。刚才在车上从反光镜里看到自己样子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今天这个妆比手机壁纸的那个妆还要浓了不少，幸好他没有醒过来先揉眼睛的习惯，不然一定变成熊猫眼。
卸妆回来的时候，季荇发来的视频还显示在接收中。
易邱漓无比专注地盯着文件接收的进度条，刚一加载完，就迫不及待的点开。
试镜的片段并不算长，只有短短两分钟。
但易邱漓敢保证，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两分钟。
终于最后一秒播放完毕，易邱漓长出一口气。
好家伙，就这？
“参考资料”数量直接减一。原本以为是一场开卷考试，没成想给的参考资料是盗版的。
这还不如直接写个“略”！
成，这话终于可以让我来说了——
我行，让我来！
第5章
跟台词老师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易邱漓提前四十多分钟就到了，然而他被卡在了进入素骥大厦的第一道关卡——入口闸机。
易邱漓信心满满的站在刷脸的闸机面前，结果弹出一条“访客未登记”，这就很尴尬了。
可恶，看来原主工作做得还是不到位啊，他想刷脸进素骥大厦都进不去。
闸机是冰冷无情的，他只能去找旁边的前台小姐姐。
易邱漓一手抓着双肩包的背带，另一只手半撑在前台上，身体微微前倾，无比真诚的看向前台小姐姐：“你好，请问现在填写访客登记可以进去吗？我是来参加培训的，约的今天十点。”
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面对少年的靠近，下意识红着脸向后退了半步。
少年带着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这样更加凸显出他眉眼的优越和灵动。澄澈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偶尔垂眸思索，浓密的羽睫投下一抹淡色的阴影，看的人心尖发颤。
唐芝从素骥成立之初就是这里的前台，见过那么多人，借着好看的皮囊想混进去的人她不是没见过。
同样，她也看的出来眼前的漂亮男生并没有撒谎。只是出于职业操守，她依旧要狠心拒绝：“实在抱歉，公司规定，访客系统没有预约记录是不能放行的。”
易邱漓拿出手机看了眼，季荇应该是在开会，他半小时前发过去的微信还是没有回复。
“好吧，那我打个电话。”
他倒是能继续等下去，但是一楼大厅人来人往，来一个人就要看他一眼，搁谁也遭不住啊！
接到易邱漓电话的时候，季荇刚整理完公司晨例会的纪要，他还以为是自己一大早工作产生了幻觉，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当然不是故意没给易邱漓做访客登记，因为他早就安排好司机九点半出发去接，内部车辆直接进公司地库，根本不需要再提前做登记。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小少爷不但起了个大早，还自己过来了？
庄陌刚好路过，看到忽然站起同时还一脸懵的季荇，随口问道：“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季荇下意识看向庄陌：“易先生到了，我下去接他一下。”
“嗯？”庄陌看了眼时间，“台词课不是十点开始，提前了？”
季荇看了眼今天的时间表和备忘录：“没提前，台词老师也还没到。”
“唔。”季荇翻到微信的几条未读消息，脸色变了又变，“易先生好像是自己倒公交来的，他发微信和我确认路线，但是刚才在开晨例会，我没看到。”
要知道易邱漓以前是能踩点绝对不提前，能有人接一定不会自己出门，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小少爷转性了？
易邱漓的行事风格，重活一次的庄陌比季荇更加清楚，对于眼下的情况，他的意外并不比季荇要少。
那种事情发展脱离掌控的感觉好像又来了，让庄陌感觉极度无力和气闷。
果然，论玩儿心理战术，易邱漓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庄陌有些烦躁的蹙着眉，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季荇：“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到要亲自看看，易邱漓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他可不信易邱漓真的是坐公交来的，多半是在微信上装模作样问问路，骗骗季荇罢了。
看着电梯不断下坠，庄陌心想，等下见面他一定要当面揭穿这个小骗子拙劣又蹩脚的谎言。
想到易邱漓被自己戳穿谎话后可能露出的局促表情，庄陌心底的烦躁顿时一扫而光。
季荇看着自家老板一会儿表情严肃，一会儿又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回头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今天的黄历，不但娇气小少爷转了性，连一贯稳重的庄总怎么都变了。
两人乘坐专用电梯下楼到达大厅，除去正常工作行色匆匆的公司员工，庄陌只看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大学生低着头在前台旁边玩手机。
白T恤牛仔裤，深灰色双肩包，穿着一双藏蓝色帆布鞋。虽然垂下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下半张脸被口罩挡着，但看装束也知道不可能是易邱漓，更像是来面试的刚毕业的学生。
说不定是在等人力的hr来接。
庄陌转头看向季荇：“你确定他是在前台？”
以易邱漓的恶劣性格来说，刚才那个电话八成就是他的恶作剧。
嘴上说是已经到了公司大厅，说不定其实人就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嘲笑他们呢。
他还能不了解易邱漓吗？那就是个擅长玩弄人心的骗子。
季荇扫了一眼，也没看到易邱漓，喃喃道：“易先生是这么说的啊，在前台旁边……”
“总不能是那个大学生吧？”庄陌又看了眼靠着前台玩手机的男生，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心头憋着的那股气也散了，“以后他跟你说的话，你就凑合听听就……”
“陌哥！怎么是你来接我啊？！”
庄陌正心神舒畅地跟自己的心腹传授经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欢快的声音给打断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位“来面试的大学生”。
少年轻快的尾音一如昨天叫他时的那样，充满活力、带着少年特有的蓬勃生命力。
本想板着一张脸，但唇角先一步扬起了笑。
“嗯，听季荇说你来了，我跟着一起来接你上去。”
庄陌用尽力气想要抹去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他竭尽全力、花了一整晚才垒砌好的防御堡垒，随着少年的一句话，尽数崩塌。
“庄总您这就……过分了吧……”季荇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庄陌。
季荇作为庄陌的助理，当然知道庄陌昨天请了半天的假为的就是去和易邱漓领证。
他认不出来易邱漓也就算了，作为一对已经领证结婚的夫夫，对象卸个妆换套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再联想到刚才庄陌的未尽之言，季荇看向庄陌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不会吧……所以他们庄总，本质上是个渣男？
短短两天时间，不管是易邱漓，还是庄陌，都刷新了季荇对他们的认知。
唐芝自然是认识自家老板的，所以这个漂亮男生说的找人来接，说得是他们老板庄总？！
看着万年冰山的老板扬起的那一抹笑，唐芝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天啊，她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等老板再继续开口，唐芝已经按下开关，将阻隔着两人的闸机隔断收了起来。
开玩笑，老板那个态度，她要还拦着小帅哥不让进，是因为外面的工作太好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