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时没办法否认。
他总觉得,这是自己养大的,他们关系本来就亲密。
就算做出些逾矩的行为,也是可以宽容的。
只要之后耐心劝导……
“……”
顾青时觉得浑身都在发麻,他的衣服都被换过了,口腔里还残留着薄荷味。
逾矩的行为?
破碎的画面仿佛在重现,耳廓似乎还有那种湿湿的舔舐感,伴随着燥热的闷哼声。
顾青时有些受不了,他面色都白了白,觉得自己有罪。
可是,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没有干呕感。
为什么不恶心?
病房门开了。
顾青时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垂着头,视线平和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医生说你下午没喝水。”声音由远及近。
霍尘抬手摸了摸人的下巴,低声问,“这里还痛不痛?”
顾青时觉得很错乱,他还没理清楚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嘴巴就已经先说了,“有点。”
“你去哪里了?”
“你怎么没给我留手机。”
“吃饭了么?”
一连串的话,堆到一起来显得人有些着急。
顾青时自己微微意识到了,又敛了唇。
霍尘拿了把椅子坐过来,垂眸给人按小腿,将人的脚踝放在自己膝上,“你为什么不能说一句你想我了。”
语调平静又耐心。
顾青时嘴唇微微张了一下,手指微微蜷在一起,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好,你不想我。”对方面无表情地陈述。
“没有。”顾青时蹙眉反驳。
霍尘低头把人的手指伸展开,轻声笑了下。
“你想我。原来顾青时想我。”
平淡的水面被激起一圈圈波纹。
兜兜转转,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医生很快就来了,看了下下巴的情况,最后说是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不能着急。
实在疼的话可以用止疼药。
顾青时莫名觉得有些困窘,他只是随口说了句有点疼,不至于去叫医生。
况且现在是晚上了。
麻烦人。
“你身上怎么一股血味?”顾青时抬眸去问,神色间有些困惑。
他不觉得中午是吵架,谁没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他又不是不来找自己了。
霍尘神情平和把大衣脱了,低声道,“我去让助理送其他衣服。”
顾青时想了想,“我可以问问别的事么?”
这话说得实在委婉,甚至抓了下人的手指,有几分哄人的意思。
霍尘不可能再冲他闹。
“他没死,他身份还在,我不会那么没理智。你昏了有两天,傅敛被移送回内地了,陈霖还在这里的医院接受各项治疗。”霍尘给人端了一杯温水。
顾青时就这他的手喝了两口,之后问,“那游轮当时……”
“炸弹体量很小,是个幌子。”霍尘照旧把杯子又移到了人唇边。
顾青时于是又抿了两口。
“那他是——”
霍尘把杯子放了回去,冷淡道,“为了你。”
气氛顿时僵住了。
顾青时思索了片刻,抬头望着人道,“可如果你不在那里,我也不会去。”
直白,简单。
霍尘不想承认自己被哄到了,只是低声说,“我知道,可我还是没把你看好。”
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
他手微微背在身后,因为有些控制不住地颤。
生理性的。
顾青时只能把当时的事重新说了一遍,然后问了下现在的局势,霍尘盯着人一一答了。
——诚联是个空壳子,一早设计好抛售股份的,是计中计。
——英国有公司,你不在的那些年建立的。
——宏达制药已经被情算了,陈渝被警方看管治疗,稍后会转移至内地。
“还想问什么?”霍尘看着人,很有耐心。
顾青时没想到这些他原来都有安排,傅敛所得到的路,原来是特地留出来的。
一切都在计划范围内。
“996呢?我不是昏了两天么?它——”
霍尘手指微动了下,光明正大地哄骗,“它没醒过来。”
*
996此刻欲哭无泪,脑袋没好全,人还被塞在人的口袋里,嘴巴上贴着个胶条。
它其实可以跑出去的。
但因为过于内疚,又不敢去找顾青时。
已然缩成了个自闭的球。
谈话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
顾青时实在累,最终在病床上陷入了沉睡,手腕还被放在人手里。
他迷迷糊糊地说,“记得睡觉……”
霍尘看了人一会,随后才拎起那件沾血味的衣服走出去。
VIP病房处在高层,走廊里没什么人。
996啪唧掉在了地上,头上的缺口依然没有长好,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霍尘垂眸看着那个小东西,他没有想到原来是长这个样子。
潦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我我我是当时出了问题,可我我……我中病毒了。”语气一开始还有些生气,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弱。
996坐在地上,甚至连飘起来的动力都没有了。
“对不起。”996最后还是这么说,豆豆眼变成了大大的泪条。
一个高维,数据却这么人性化,像是一个幼童一般。
怪不得顾青时三番五次询问。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霍尘眼睫微垂,语气平铺直叙。
第90章
霍司裕唇边夹着香烟,朝这边的阿sir送了不少名贵茶叶,美名其曰好久没见,实则去警局看看人。
傅敛找过他,当时或许是顶着霍司晨的脸,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果他没有调过精神病院那边的监控,恐怕真的会被骗过去。
他绕过繁忙的人群,透过单向玻璃去看里面的人,对方额角仍旧有血,但草草地被包扎了下。
神情没有半分恐慌,反而有几分悠然自得。
“你在干什么?”赵阔抬眼盯着人,背后冷不丁地出声。
霍司裕呼吸都停了半拍,回头看过去后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警局,你一个社会人士进来做什么?”
他顿时笑了,靠着门槛问人,“那你又进来干什么?”
赵阔失语了片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配合公务啊,拆弹的专业人员是我家请的。”
说的是游轮的那件事。
二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当时的事,神色都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