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膝跪下,替苍澄卷起衣袖以及裤脚,用食指蘸取了外敷药剂,涂抹了上去。
药剂接触到淤青的皮肤,传来一阵酸胀的感觉。
“疼……”
苍澄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希里墨斯依旧沉默不语,蓝眸一片冰色。
只是他手下的动作,变轻了几分。
将苍澄纤瘦的手腕以及脚踝涂抹好,希里墨斯站起:“抬头。”
苍澄乖乖抬头,露出了脆弱的脖子。
指节宽大的手蘸取了药剂,又小心翼翼地涂抹到单手就能掌控的脆弱脖子上。
小巧的喉结随着涂抹的动作,一上一下的,引得希里墨斯的眸色更加深邃。
好不容易帮苍澄上好药,希里墨斯的后背竟然渗出了些许汗水。
苍澄如此信任地露出脆弱的颈部,令希里墨斯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糟糕的想法。
他的情绪本就因为苍澄被抓处于不稳定的边缘,现在又见苍澄这样坐在他面前……
希里墨斯一言不语。
他需要冷静。
“你休息一会儿。”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
然后苍澄拉住了希里墨斯的袖口。
后者转身,视线与苍澄微红着的眼睛相撞。
心跳慢了一拍。
“你生气了?”
AI镜片的直播关了,但眼镜没来得及摘,苍澄的眼睛现在有些不舒服。
眼睛的酸涩感使得苍澄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闷闷的。
希里墨斯内心一软,却还是板着脸。
“有点。你明明可以不受伤。”
苍澄的战力值在什么水平两人心知肚明,只要苍澄不愿意,武器研究所的人根本伤不了苍澄。
要不是对方见苍澄只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大意了,苍澄说不定受更重的伤。
“我只是想让这事快点有个结果。你们已经查到了证据却一直被压,不就是因为武器泄露的事影响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吗?现在证据确凿,后面审判会快很多了吧!”
苍澄顺毛道。
就这么点皮外伤苍澄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以前在西亚西大陆出任务时,苍澄也会受伤,伤得要比这些重。
况且,希里墨斯受过的伤也要比他这点擦伤严重多了。
希里墨斯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但我不希望你受伤。”
希里墨斯转身,视线落在苍澄的脸上,沉默。
没有人知道,在得知苍澄被带走审问的时候,希里墨斯的内心有多慌乱,又有多么愤怒。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苍澄的计谋,但希里墨斯还是不安。
他想要毁坏,毁坏一切令苍澄陷入危险的事物。
他却又心慌,害怕苍澄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希里墨斯于是直接违反了律法,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聚集了军队,直接闯入苍澄的所在地。
这种冲动的行为,希里墨斯以前是绝对不会做的,因为他严格以苍蓝星域的律法约束自己。
只是所有一切的坚持,都在苍澄面前一一打破。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希里墨斯的气息十分混乱,而苍澄的气息则一如既往地平静。
深沉的夜幕悄悄混入了天空之蓝的领域,然后,安抚着那片风起云涌的天空。
双方僵持片刻。
最终的最终,依然是希里墨斯率先败下阵来。
他早就明白,他根本无法把苍澄怎么样。
“对不起,刚刚不该对你生气。还有,这次谢谢你,苍澄。”
希里墨斯伸手,放到苍澄脸边,犹豫片刻后,才落了下去。
粗粝的指腹碰到了苍澄发红的眼尾,又小心翼翼地为其拭去了水渍。
被希里墨斯偏凉的体温触碰,苍澄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过很快,他就沉溺在冷薄荷味的气息中。
就如同4个月前时的模样一般,两人对彼此是如此熟悉。
苍澄抬手,握住了希里墨斯放在他眼角的手上。
“你该不会以为我哭了吧,墨。”
时隔4个月再次叫出那个专属名字,两人都微微一怔,却又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薄薄一层的透明玻璃纸被捅破,以这样一种水到渠成的方式,两人都没有料到。
苍澄曾经想过,再见到不告知真名的墨后,要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谁让对方欺骗他这么久,连个名字都不愿意告诉,真是太过分了。
然而……等真正见到墨后,苍澄一开始气是气的,但更多还是庆幸。
墨还好好活着,还长得那么帅气,职位还那么高。
他为墨感到高兴。
黑眸落在有些不自在的某人身上,苍澄笑意隐隐:“墨,怎么了?不想承认吗?”
他还坏心眼地用拇指刮了刮希里墨斯的掌心,引得后者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绷。
“没有,苍澄。”
希里墨斯的心此刻跳得很快。
被承认的喜悦以及对苍澄的爱慕、独占欲、坏心眼……都化作了七彩斑斓的颜色,将那双漂亮的蓝眸,染上了复杂的情绪。
所有人都说他希里墨斯是极地的冰雪,又冷又硬。
但希里墨斯自己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冰雪,他是覆着冰雪的火山,冷漠的雪色只是他的伪装。
而如今,希里墨斯找到了他想要展现炽热的人。
希里墨斯没能忍住,他俯身,将苍澄拥入怀中。
他低头,在距离苍澄极近的耳边,温柔低语:“我回来了,苍澄。”
苍澄被对方的气息笼罩,没有一点挣扎。
放在身侧的双手犹豫片刻,最终,他搂上了希里墨斯精瘦的腰。
“欢迎回来,墨。”
接受了对方身份的苍澄与希里墨斯,像是打破了什么屏障一样,从之前那种半熟不熟、互有余地的相处方式,变为了可以在一间房间内留宿的关系。
洗漱完毕后,苍澄躺着,而希里墨斯则靠坐在床头,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
苍澄像之前一样对希里墨斯没有多少防备,半条胳膊都贴着希里墨斯的身上。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苍澄用手指戳了戳希里墨斯的心口:“你回到主星的3个月,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我的账号,你都知道的吧!”
希里墨斯坦言:“我那个时候实力没有恢复,武器泄露的事也没有眉目,我担心有人会顺着聊天信息找到你,所以就没有联系你。对不起,苍澄。”
苍澄继续戳,使劲戳,仿佛这样就能把希里墨斯戳疼了,以解心头之愤。
“那你之前待在我身边那么久,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名?”
希里墨斯主动放松身体任由苍澄戳,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我喜欢听你叫我墨,我也怕你知道我真实身份后,疏远我。”
希里墨斯一开始用代称时,确实是想着隐藏身份,那时候他不信任苍澄。
不过在之后的相处中,被苍澄一遍遍的‘墨’‘墨’叫着,他喜欢听苍澄用独一无二的名字称呼他。
这让他有种隐秘的快乐。
因为喜欢,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所以不敢打破,不敢说。
苍澄停止了手上的戳戳乐。
他回忆起自己从真理之门那边,知道了‘墨’并不是真名后,仿佛世界都失去了颜色的那种窒息感。
难受,不开心,想欺负人。
苍澄拿起希里墨斯的手,张嘴,恶狠狠地在对方手腕下口。
直到尝到些许血腥味后,苍澄才松开。
而希里墨斯神情不变,对苍澄在他手腕留下齿痕没有一点不满,甚至还有种隐隐的快乐。
他甚至觉得,苍澄还可以再多来几次。
他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富有力量感的手臂,送到苍澄嘴边:“这里没有骨头,不硌牙。”
苍澄推了推希里墨斯的手臂:“你都不生气?”
希里墨斯摇了摇头。
他侧眸,澄澈的蓝眸落着细微的光,似乎璀璨宝石的纯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