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他又想到罗景程被家里扣下的信用卡，在店员短暂离开的时候，小声问他：“你现在卡里有这么多钱吗？”

　　罗景程很淡定：“……没有，我就是装个X。”

　　温川叹为观止。

　　两人挪到了万元区，店员明显态度没有那么热情了，温川对比了不同价位的表，果然贵的有贵的道理，他看中了一块机械表，透过孔洞能看见齿轮，黑色表带，深蓝色星空表盘，大气利落很适合沈逸青，但是十几万的价格他买不起。

　　还是钱太少了，没有挥金如土的勇气，乐高几百元还能买得起，到了真奢侈品头上，就不行了，温川算算自己平时的工资，暗暗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尽快赚钱，给沈逸青买更好的礼物。

　　两个穷人最终买了领带和腰带，换了家正常价位的店。

　　温川有点唏嘘，罗景程倒是无所谓，说：“买礼物在于心意，而且是日常礼物，又不是生日和结婚纪念日。”

　　这话倒也没错。

　　温川又问：“你们聊到结婚的事了？”现在同性情侣领证的不在少数，但大部分家长还停留在过去的婚恋规则里，越有钱的家庭越不愿意看到孩子走同性婚姻，罗景程家就是典型。

　　罗景程道：“我俩打算领个证，跟我爸妈先斩后奏，到时候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温川对好友的果断早有体会，高中的时候就敢跟家里闹翻，揣着一块钱住网吧赚学费，现在比以前翅膀更硬了，分分钟把家里人气吐血。

　　相比罗景程的父母，沈逸青的父母确实开明太多了，分别一天，温川已经有点想他们了，沈母做的饭菜也很好吃。

　　罗景程开了一段路，问：“你们俩呢，后面有什么想法？”

　　关于这个问题，温川昨天就想好了：“沈医生人挺好的，我不能耽误他，正好约定的事都办完了，等又青上学，我们就分开，以后……”

　　他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协议是协议，做不得数的。

　　罗景程张了张口，默然片刻，道：“他知道吗？”

　　温川：“我明天送礼物的时候跟他说。”

　　罗景程被两人的关系搞得头大，不说话了，他一直觉得温川有种奇怪的耿直，呆呆的，认定了就一门心思往前走，同时对周围感知度很弱。

　　比如他和苏秦先do后爱，两人情侣关系表现得非常明显，温川很久才反应过来，问他“还能这样”，倒回高中时光，有人追温川追了大半年，直到点破的那天，温川才意识到这回事，红着脸说，以为对方只是看他成绩好，跟他交朋友。

　　罗景程眉毛拧成麻绳。

　　温川此人，堪称甜甜的外表，冷酷的心肠。

　　罗景程觉得沈逸青可能用错方法了？他心里琢磨着，决定还是不表态，静观其变。

　　温川回到家和沈逸青约好第二天出去吃饭，沈逸青答应了。温川晚上独自在房间又想了很久，还是打算咬咬牙把事情说开。

　　至于为什么咬牙，他分析可能是沈逸青平时太照顾自己，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房子都是沈逸青的，他先提出协议取消，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他摸摸那条买来的领带，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坐在沈逸青对面，沈逸青给他递上一包药。

　　“早上看你没休息好，我找学中医的朋友开了点安神的药，平时泡水喝。”

　　温川习惯了沈逸青的细心，就像在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一层保护膜，碰不到摸不到，但每天心里都很开心，很有安全感，他接过去，把礼物拿出来。

　　“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沈逸青打开，是条深蓝色条纹领带。

　　“医生不能换制服但是可以换领带吧？”温川忐忑问道。

　　沈逸青眼睛有笑意，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温川微微低下头，道：“没什么，这些日子我和又青一直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沈逸青说：“我们之间不提辛苦。”

　　温川来不及琢磨这句话的含义，初见时的紧张又翻上来，等上完菜，温川拇指抠了抠衬衫上的纽扣，慢慢摘选用词，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以后的打算。”

　　沈逸青微怔，咯地一声轻响，抬起的水杯搁在桌上：“打算？”

　　温川点头，道：“之前我们约好互相打掩护，现在男朋友的身份是假的，既然已经见过家里人了，又青后面也要住校了，我们是不是要……”

　　沈逸青脸上有点严肃：“你想结束这段关系？”

　　温川赶快摆摆手，道：“不是结束，其实我们更像朋友不是吗？”

　　沈逸青陷入了沉默，但他这个人面上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温川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觉得没有笑容，大概是……有点生气？

　　却听沈逸青忽道：“你怎么想？”

　　温川自认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没有提要求的资格，就说：“我没想好。”

　　沈逸青道：“好，我知道了。”

　　温川愣了，什么知道了？他自己都没明白呢！

　　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不大，沈逸青给温川夹了菜，说：“先吃饭吧，别紧张，也不要为难自己。”

　　又顿了顿，道：“我听你的。”

　　温川突然鼻腔一酸，心脏一揪一揪的难过：“我……我……”脑袋太乱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沈逸青又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在温川面前：“本来周末想约你一起出去玩，万圣节活动，如果你不想的话——”

　　温川心神晃动，好像生怕再惹对方生气，赶快道：“不是的，我想去。”

　　沈逸青收回手。

　　温川：“几个人去？”

　　沈逸青问：“你希望几个人？”

　　温川没说话，但是心里的答案按也按不住，盘桓在他的脑海。

　　两个人，就很好。

第22章 南瓜挞

　　自从那次晚餐说开，两人都没再提协议的事。

　　周六，在温又青羡慕嫉妒的眼神里，温川和沈逸青出门去过万圣节了，这次的活动很盛大，听说大半个游乐园都改成了相关主题，NPC至少有千人。

　　沈逸青的票是其中“魂灵迷宫”的vip入场券，必须预约才能进入，每天只有早中晚三场，类似沉浸式密室逃脱。另外的两个大型鬼屋则是排队进场，不需要预约。

　　今年入场券特别抢手，温川本来打算带店员们来团建，听人说早没票了，只得作罢。

　　“你的票是怎么来的？”

　　沈逸青说：“医院发的福利。”

　　温川摸摸鼻子：“你们医院还发这个？我以为医院禁鬼神呢。”

　　沈逸青笑了：“娱乐项目而已，医院不管这个。”

　　温川问：“这票苏秦也有？”

　　沈逸青“嗯”了声：“不过他今天值班。”

　　言下之意是苏秦他们来不了，温川点点头，有些开心。

　　然而等到了游乐园大门口，温川把“开心”重新收了回去，门口站着个花枝招展的人，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意外发现了两人，眼睛“噌”就亮了，在人流里向两人打招呼：

　　“老沈！温温！”隔着老远，就见苏秦冲他们高声喊。

　　温川被这声“老沈”喊得直愣，嘴角止不住上扬，他小声问沈逸青：“平时苏秦都这么称呼你啊？”

　　沈逸青眉头是皱着的，冷哼一声：“他故意的。”

　　有点可爱，温川笑弯了眼睛。

　　这么会儿工夫，苏秦拉着罗景程已经跑到他们跟前。

　　沈逸青直击重点：“你翘班？”

　　苏秦道：“错错错，我这叫换班！”

　　原本两人的约会变成了四人团体活动，温川把自己带来的南瓜挞分给苏秦和罗景程，苏秦吃得很开心，拉着温川絮絮叨叨。

　　从沈逸青的角度，偶尔能看见温川的侧脸，笑涡一闪一闪，又乖又漂亮，再看苏秦，哪哪都不顺眼，像拐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手里还拿着小红帽做的甜点。

　　他食指推了推眼镜。

　　到了目的地，几人才知道预约也要排队，每一场道具要重新归位，还要检查安全通道，第二场的游客都挤在门口喝南瓜汁，不少人做了万圣节装扮，有个僵尸太监提着一盏灯笼，对着路过的小孩露出诡异的笑容，小孩哇的一声哭了。

　　苏秦觉得有趣，说：“咱们也去搞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温川问沈逸青：“你喜欢哪个造型？”

　　沈逸青很自然地抬手，把他掉下来的碎发捋到耳朵：“选你喜欢的，漂亮点的？”

　　温川点点头。

　　罗景程冷眼看着两人互动，忍了忍没说话。

　　苏秦扯着温川去换装，沈逸青和罗景程在门口聊天，幸好南城的冬天不冷，不然游客们集体冻死在门外。

　　造型师流水线作业，速度奇快，不一会儿温川就出来了，

　　他头顶带着恶魔发箍，额头眼角画着红色伤痕妆，披了个斗篷，这套不像其他人那么恐怖，反而衬得他皮肤白，眼线把他眼形勾勒出来，好看极了。

　　吸血鬼小王子。

　　沈逸青眼神都变深了些。

　　罗景程吹了声口哨，说：“好看！要不你去影视剧里客串吧，能火。”

　　温川闻言却只是支吾了两声。

　　沈逸青和罗景程一愣，罗景程奇怪：“苏秦把你嘴黏上了？”

　　沈逸青走过去，轻轻捏住他两颊：“张嘴。”

　　温川张开嘴，原来是里面戴了吸血鬼的牙套，獠牙收进嘴里，不好说话，沈逸青叹了口气，要笑不笑地伸手，帮他把牙套摘了。

　　温川揉揉嘴唇：“苏秦说造型要全套的才好玩。”

　　沈逸青：“这么乖，谁的话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