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来得太快，温川猝不及防。

　　信息编辑了很多遍，还是发出去了，沈逸青回得不算快，隔了半个多小时才发来消息，他说最近挺忙的，周末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如果不加班，会提前跟他们说。

　　温川始终处于泄气的状态，回了个：[好。]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了，温川见沈逸青道：[冬天骨折的人多，手术也多。]

　　温川不知道该回什么，但他心情莫名好了一点，紧接着，又见沈逸青发了条消息：[不是故意不回去。]

　　温川立刻道：[我没这么想。]这句回得太快了，发出去才觉得不对劲，像在辩解。

　　[我知道你工作忙，搬出去的时候，你不是说了么。]

　　沈逸青：[嗯。]

　　温川：[又青挺想你的，还有几道题等着问你呢。]

　　沈逸青：[好。]

　　温川以为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对话框再次亮了起来，沈逸青道：

　　[又青的哥哥想我么？]

　　手机蓦然发烫，温川心头似被撞了一下。

第29章 可乐鸡翅

　　温川当晚做了个梦, 梦里，季节从冬天变成了夏天，外面蝉鸣声声, 院子里的小树长高了几公分，他在床上迷糊打盹, 被人抱起来, 那人笑他：“小懒虫。”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还有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因为太熟悉太安心，他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 懒懒地蹭了蹭, 嘴里抱怨道：“昨天弄到好晚, 我好困。”

　　“又青要回来了，不是说好出去吃？”

　　他咕哝两声，被男人重新放到床上，像个手办娃娃一样解开睡衣扣子, 男人手指凉凉的, 蹭到皮肤上泛起痒来，他哼唧着想躲开，又逃不得，反倒在方寸之间，把自己拱出火来, 男人轻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他。

　　唇舌纠缠，很快点燃了暧昧的火焰, 男人被勾着倒在床上，两人颠倒了位置, 互相摩挲着，喘声阵阵，身体是满的，心里的满足感也在不断攀升，本来耻骨有些酸疼，却因为太过幸福，异样感都消失了。

　　他看着那人的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梦里的时间太长了，一分钟就像一个小时一样，醒来时，温川变成了红透了的虾米，眼里沁着水汽。

　　被刺激出来的。

　　他缩进被子里，等着大脑从发麻的状态恢复正常。

　　许久之后，他睫毛颤了颤，重新睁开眼睛。

　　有人说，是否在意一段感情，要看会不会把对方放在自己未来的规划里，罗景程说，喜欢一个人是很想亲他，亲到床上的那种。

　　温川起身去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很清爽，但眼角透着一丝羞赧。

　　记忆里，自己很少有梦境中那么娇气的时候。

　　他踏入社会时年纪不大，为了让自己融入到工作环境，他努力装大人，情绪大多时候都很平缓，甜品店遇见的客人也各式各样，他被刁难惯了，不大会有过激的反应。

　　梦境里他的情绪却被放大了很多倍，隐隐处在失控的边缘，那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

　　挺让人上瘾，或者说让人神往。

　　温川在镜子前站了很久，直到脸上的水都干了，才走出门去。

　　*

　　沈逸青回来的那天，温川很早就下班了，去超市采购，等食材买回家，温又青扒拉袋子帮忙收拾。

　　“都是逸青哥哥喜欢吃的吧？”他边挑拣边絮叨，“鸡翅买了这么多。”

　　温川切菜的动作微顿，道：“鸡翅怎么了？”

　　温又青忍不住反驳：“逸青哥哥喜欢吃啊，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吃鸡腿，鸡腿肉多。哥，你见色忘弟！”

　　温川假装没听见。

　　晚上七点，玄关门扉响动，温川给菜翻面的手滞了滞，温又青已然自觉地冲到玄关夹道欢迎去了，温川重新把铲子杵进锅里。

　　沈逸青如约而至，和温又青说着话。

　　问他最近训练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写作业，两人照旧熟稔得很，温又青像只喜鹊，围着沈逸青转，叽叽喳喳个不停。

　　温川没回头，都能想象出他张扬的表情。

　　可乐鸡翅的味道慢慢填满整个屋子，炉火的热也随之塞满胸腔，满满当当。

　　温川把菜盛进盘子，刚要喊温又青来帮忙，白皙健壮的手臂伸到面前，自然又自觉的把盘子接走了。

　　他侧头，看见沈逸青的镜片上有轻薄的雾气。

　　“我来吧。”沈逸青说，再回过神，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温川把灶台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桌旁，他和温又青坐在同侧，沈逸青坐在对面。

　　今天伙食很丰盛，温又青特地拿了大碗，米饭摞出个小山尖，他先夹红烧肉，又夹可乐鸡翅，还夹了一筷子焖茄子，半张脸都快被挡住了。

　　温川看向食量过于夸张的弟弟，一阵无语：“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温又青不接话，跟沈逸青比了个手势：“逸青哥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哥每次就做两道菜一个汤，还都是素炒的！你回来，六菜一汤！这什么规格！这是上帝的规格！”

　　温川抿唇，故作淡定：“沈医生难得回来一次。”

　　温又青：“哦，那我以后放学回来也可以这么吃吗？”

　　温川：“不行，你要营养均衡，谁说自己要减肥的？”

　　温又青塞了满嘴的油，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还不是你嫌我胖！我才不减！”温川转头，给了他沉甸甸的一眼。

　　沈逸青坐在两人对面，看兄弟两个你来我往，目光扫过温川的耳朵尖，红彤彤的，他提起唇角，满眼都是化开的笑意。

　　小朋友已经悄悄变成了小火炉，表面淡定是在演戏呢。他握着水杯，食指敲了敲杯沿，思量着什么，随后将眼睛里的笑意藏了起来。

　　“逸青哥哥最近很忙吧？”温又青吃了半碗饭，才想起今天的主角。

　　沈逸青道：“嗯，会议比较多。”

　　温又青眨眨眼：“啊，原来是这样，那我理解错了，我还以为你和我哥分手了，故意躲着我们呢。”

　　沈逸青笑了，似乎在想如何回答，最后含糊其辞，说：“不会。”好像答了，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温川一块肉都没吃就被噎住了，他没料到温又青这么直白把话丢出去，像颗炸弹似的，平静引爆，他拽了温又青一下，想让他闭嘴，温又青根本不管，继续轰炸：

　　“而且我听说你最近在相亲，吓了一跳。”

　　温川瞬间呛到了，沈逸青递给他一张纸巾，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而后若无其事地转向温又青，语气平和地问：“你听谁说的？”

　　温又青随口瞎编：“我听医院里的人说的。”

　　沈逸青这次回答得很干脆：“他们看错了。”

　　温又青“哦”了声，眯眼笑了笑，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质问有什么不对，突然地开始，突然地结束，继续埋头吃饭，一套连招用得驾轻就熟。

　　温川却尴尬起来，幸好沈逸青不是个计较或者多话的人，话题结束就没再追问，免去了他更多的尴尬。

　　晚饭聚餐好歹结束了，温川去收拾厨房，沈逸青跟在他身后一起收拾，两人在洗手池前并排站着，温川本来心思就重，故意没有理会他，只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料沈逸青道：“我今天回来住，可以吗？”

　　温川愣住。

　　沈逸青笑笑，右手撑着水池，侧身看他：“明天休息，不用赶时间，还是你希望我回去？”

　　温川手上的盘子在打滑，应该是抹了太多洗洁精的缘故，他赶快用水冲洗，哗哗流水的声音盖过了心跳声。

　　“都行。”

　　沈逸青轻声重复：“都行？”

　　温川语速很快：“毕竟是你家嘛，你回来住也可以的，不用问我的意见。”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下半句……

　　搬出去的时候，也不见他来问他的意见。

　　沈逸青似乎笑了一下，道：“好。”

　　温川飞快冲完餐碟碗筷，放进置物架时才想起家里有洗碗机，他脑袋断了个弦没想起来，而沈逸青竟然也没提醒，两人半个小时谁都没吱声。

　　都不太正常的样子，只是沈逸青的不正常他不大明白，他自己的心思如今倒是洞若观火。

　　心跳被身边人加了速，频率越来越快。

　　沈逸青今晚在家里住，看起来周末不忙的样子，结果电话没停过，径自去了书房，温川把洗好的床单被罩送到他房间，刚放好，沈逸青出来了。

　　温川解释了一下：“我把四件套洗了，给你拿过来。”

　　沈逸青：“多谢。”

　　温川抿唇：“没关系，顺手的事，我们也要洗的。”

　　他转念又想起来，问：“需要铺床吗？”

　　沈逸青没拒绝：“嗯，辛苦你了。”

　　温川于是和他进屋。

　　被罩比较麻烦，沈逸青将棉被塞进去，温川帮他拽着被角，昏黄灯光，手里被子绵软，散开又折叠，温川看着沈逸青利落地调整，发出轻微的声响，没两下就弄好了。

　　温川知道自己的工作结束了，他拍拍被角，将褶皱完全拍平，手掌下的颜色和梦境里床铺的颜色逐渐重叠。

　　他抿唇，看了沈逸青一眼，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没听到沈逸青的回答，温川拉开门，却听沈逸青在此刻忽然开口，道：“有事。”

　　温川手指离开门把，转过身，略带诧异：“什么？”

　　沈逸青还穿着上班的那件衬衣，只不过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带着些随性，两人面对面站着，温川听他说：“没有相亲对象。”

　　温川微微张口，听清楚了，又重新闭上。

　　“那个人是新来的实习生，我们恰巧在医院附近吃饭，也许有人看见误会了。”

　　温川微怔片刻，点了点头，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

　　沈逸青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微微弯身，平视他，道：“不要不开心。”

　　凑得太近，温川再如何强装镇定，脸也红了，他缓缓开口，道：“没有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