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朗可不想被螳螂盯着吃饭,“先叫兰修来吧,我想跟他聊聊。”
终陶领着红瞳雌虫穿过拱门,他提醒道:“你有幸成为掷竹,那是殿下给予你的恩典,但其余的心思可别有。”
一个奴隶越过众多前来应召的世家成为了殿下亲自给出竹笺的掷竹,这是将落选的雌虫面子丢在脚底下踩。
他们不敢对殿下有怨言,但是对一个奴隶可不一定了。
“殿下虽然和善,但你可不能不讲规矩。”
瘦小雌虫默不作声地跟在终陶后面进了寝宫。
安朗坐在桌前,见到兰修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那小虫瑟缩一下,讷讷不敢言,终陶皱眉,低声提醒道:“见到殿下要请安。”
然而瘦小的雌虫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低着头垂下眼睫,遮住了血红色的瞳仁。
见兰修这般无礼,终陶有些生气,他拽住雌虫的右手暗暗使力:“你的礼仪呢?”
瘦小雌虫这才回过神来,他伏跪在地,身体不停颤抖,连带着声线也带着颤音:“殿下……安好。”
“别跪别跪,快坐下,饭都凉了。”安朗道。
兰修抬起头来,眼睛却不敢直视他,声音轻轻地道:“谢谢殿下。”
他跪坐在桌侧,腰身轻轻躬起,臀部离开小腿,小心地观察着年轻雄虫,以便能给他夹菜。
“不用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呀。”安朗见兰修一口没吃,连忙说道。
他话音未落,夹着一块糕点的兰修手一抖,松散的糕点就被拦腰夹断,哒的一声落在桌上,散成了一片碎屑。
“殿下恕罪!”
瘦小的雌虫显然被这个变故吓到了,连忙伏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
“哎!别!”
安朗也被兰修的动作吓到了,他连忙伸手去扶,轻声安慰道:“你别怕,只是一块糕点,放松一点……”
兰修一抬头,又让安朗一惊。
只见兰修的额头已经肿了起来,厚重的刘海也遮不住发青的颜色。
“哎,终陶,拿点冰块来,这个得冷敷一下。”
安朗拿毛巾裹着冰块,小心地贴到红瞳雌虫的额头上,他剧烈地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惧怕。
“谢谢殿下……”
见兰修不自在地模样,安朗也不勉强,任由雌虫自己接过了毛巾。
安朗为了转移兰修的注意力,便开始闲聊:“你今年几岁了?”
“奴今年十五了。”
安朗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兰修只有十二三岁左右,没想到竟然只比他小两岁。
见安朗吃惊,兰修再次伏下身:“奴资质不良,不、不配成为殿下掷竹……”
“呃。”安朗尴尬地挠了挠脸,“是这样,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前段时间受了伤,忘记了很多东西,还患上了‘雌虫恐惧症’。”安朗示意兰修起来,“你看,我周围一只雌虫也没有,一旦他们靠近我就会紧张地喘不过气。”
为了验证他的说法,安朗叫来了守在门口的雌虫侍卫,侍卫在距离三米的地方停下。
安朗拉开自己的衣袖,上面的鸡皮疙瘩一颗一颗炸了出来,他的呼吸也急促了不少,他喘息着挥挥手,侍卫很快消失了。
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随之消失。
“就是这样。”
“但如果是亚雌或者像你这样未成年的雌虫,我就不会发病。”
红瞳雌虫呆愣愣地跪坐在安朗对面,安朗双手合十放在胸口:“这件事不能被大范围地知道,但其余亚雌背后都有世家,所以我想拜托你,在我身边当我的妃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这是安朗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最合理的借口。
他这话也是说给终陶听的,安朗不想娶个螳螂老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必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来拒绝。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帮到!”
“奴……奴遵命。”红瞳雌虫惶恐地俯下身,“奴能待在殿下身边就是奴的福气。”
“但、但奴有一事……”
“嗯?什么事?”
“奴……奴是兰族献上的。”
他话音一落便紧紧闭上眼睛,一幅引颈受戮的模样。
安朗一愣,不知道兰修是什么意思。
“兰族?!”不等安朗说话,终陶立即挡在安朗面前,将他护在身后,怒叱道,“兰族螳族已经几代不得入宫,你是如何进来的?”
殿下选妃是大事,除了应召前来参与选妃的众多雌虫、亚雌,还有许多家族会供上貌美年幼的奴隶作为宫中的侍从、奴婢。
终陶突然上前钳住兰修的后脑,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按,同时撕开他的后领,在那纤细的脖子上看到了萎缩坍塌的一块皮肤。
果然是被破坏了腺体、觉醒失败的雌虫!
觉醒失败,未能出现返祖化,也就是无法显露出亚种特性。这样的雌虫亚种一栏的资料只会填无,也就这样把兰族二字跳了过去。
倒是让兰族钻了个这样的空子!
终陶气急,那承接应召一事的螳族怕是收了贿赂,才将兰修收入宫中,兰族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谁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走了狗屎运被殿下选为了掷竹!
愤怒的终陶抓起兰修便往门外扔去。
“唉!”
一连串的变故让安朗反应不及,终陶平日里温声细语的,身材也高挑纤瘦,没想到随手一甩就把一个一米五的小孩甩飞了出去。
甚至扔出了滞空的效果!
这……难道就是虫族所说的……战斗力不强的亚雌?!
其实这一点是安朗想多了,终陶是他出事后林德伯格为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武力值比寻常亚雌高了不少,有时候可以和寻常雌虫打一架的那种。
安朗回过神,就见小孩已经撞到了门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瑟缩着伏在地上,细瘦的双手慌忙接着吐出来的血,生怕它们弄脏在昂贵的地毯。
“终陶!住手!”安朗冲了上去,制止还想上前的终陶,“他还是个小孩!”
“殿下,这样可疑的虫物绝不能留在殿下身边!”终陶解释道,“兰族最擅伪装,殿下不能被他骗了!”
“他再会伪装,也不能自挖腺体吧!”安朗道,“而且如果他有坏心思,他还会主动告诉你他是兰族吗?”
终陶沉默,神色中还是带着不认同。
他刚刚已经试探过,兰修确实无法返祖化,这样的雌虫威胁力甚低,而且他自称为奴,又被挖了腺体,应该也不是兰族的嫡系。
腺体对于雌虫而言太重要了,没有腺体他们就不能觉醒,不能返祖化,与废物无异。
只是他对兰族的刻板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左看右看仍然觉得兰修身上有猫腻。
“快叫医生来!”安朗喊道。
终陶却一改往日的柔顺,他硬挺挺地跪下来:“殿下,我已传唤承接应召一事的雌虫,若此虫无害,我再向您请罪。”
第5章 警惕
在安朗的强烈要求下,医生与负责应召审核资质的亚雌一起到了。
“兰族供上的雌虫你也敢往宫里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终陶厉声斥责道。
那胖胖的、明显上了年纪的亚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冤枉啊!”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是兰族供上的雌虫?”
那胖亚雌脸上被肥肉挤得细细的眼睛直往安朗身上瞟,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安朗眉毛一皱:“有话快说!”
“一年前,属下、属下曾向殿下打听过偏好……”胖亚雌心一横,“殿下说就喜欢长得好年纪小的啊!”
“您当时说:‘军雌又丑又蠢,还是没有觉醒的雌虫看着带劲,如果有一直长不大的雌虫就好了。’”
他话音一落,安朗就觉得全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偏偏胖亚雌毫无察觉,他挤出两滴眼泪,开始表自己的衷心,“属下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一个无法觉醒、又貌美的雌虫!属下当时知道他是兰族供上的,也不想让他进来,可实在是找不到啊!”
“越强大的雌虫觉醒得越早,虫崽时期就已经可以返祖化了,而先天不良的雌虫又大多长得歪瓜裂枣,只有他合适呀!”
“而且兰族说他天生就腺体发育不良,绝对不会伤害到殿下。”
“属下拿不定主意,曾问过殿下,当时殿下看了说甚是喜欢,属下这才让他进殿侍奉。否则就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找兰族供上的虫啊!”胖亚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行了,别说了。”安朗痛苦地捂住脸。
胖亚雌被请了出去,而终陶看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安朗没想到原主竟然这么变态,竟然炼铜!而且是真不把雌虫的命当命看啊,找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雌虫就像是找一只永远长不大的小狗一样。
“快给兰修治病。”安朗搓了搓脸,又无力地放下,就这背上锃亮的黑锅是不背也得背了。
医生上前准备将兰修抱起,谁知兰修动作极大的往后仰去。
“不……不要!”
含糊不清的哭喊从他的嗓子里挤出,安朗甚至听出了血堵在他喉管里发出的咕噜声。
谁也没想到兰修伤成这样了还想逃跑,他像一只应激的猫,警惕地蹲在角落里。
是原来的阴影吗?
医生不行,终陶他便更害怕了,可是自己……呃,怎么看兰修都不会让他抱吧。
“兰修,你别害怕,我们不会再伤害你了,但是你身上的伤很重,需要去治疗,你先别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