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交代遗言,”他问,“死前想听两句好的?”
拉赫里斯本意确实是这样,对方也领悟了他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愣是让他觉得伤口更疼了。
“那你说吧。”拉赫里斯疼得小脸都皱巴在一起了。
“不用担心,”伯伊冷静地分析,“你的伤口不会致命,不是贯穿伤,顶多就是躺上两个月。”
拉赫里斯:“………”
确实是好话,但又和想象中的好话相差甚远,这个该死的奴隶!
很快祭司和治疗师,草药师涌上来,从伯伊手中接过法老,开始进行治疗。
看到拉赫里斯伤口时,祭司们几近崩溃的脸色稍缓,正如伯伊所说,拉赫里斯的伤看着严重,但确实是不致命的。
眼看法老被人围住,伯伊无处安身,于是便后退几步,一直退到看台外。
凉帐下已然人去帐空,王后梅丽特不知道去了哪里,米维尔等人也不见了,大概是看平民暴动了,便互送王后先行离开。
伯伊站在诺菲斯身边,冷着脸压低声音问:“你们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竟然这么对待他压轴的棋子,死了他还怎么用?
诺菲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握着权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缓了口气说:“不是我们的人。”
伯伊眯起眼:“你说不是神殿的人?”
诺菲斯何尝不气,神殿是依托法老才得以存在,若是法老没了,神殿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所以他们再怎么想要成事,也不可能对法老做出这样的事情。
按照原计划,他们只是准备行刺杀之举,已经安排了麦德查人的卫兵,及时保护法老。
根本不可能给法老扎这么狠的一刀。
“难不成是王后?”阿克里斯整个人都是懵的,从授衔开始就懵了,懵到现在。
一是不懂为啥大祭司这么重要的位置会给阿伊,二是还没从刺杀中回过神来。
“不可能。”伯伊和诺菲斯都否认了这个猜测。
王后就算是被人下了降头,也不能做出这般给对手递刀的行为。
“哪能是谁?”阿克里斯茫然地看着地上那滩血,因为祭司和治疗师围着陛下不时走动,鞋底踩到了血,烙下几个血红的脚印,扎眼的红刺得他头昏眼花,胸闷气短。
只这么一会儿,诺菲斯已经把有可能的人都筛了一遍,但都不太合理。
“还有看台下喊话的,”他脸色不大好看,“那些不是我们的人,现在在抓刺客的才是。”
谁能想,原本准备的刺客成了抓刺客的。
虽然事情看似在朝着他们预想的发展,但是这种不被自己掌握的事态简直糟糕至极。
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伯伊倏地抬眼,看向围在一起的人群。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能够看到少年单薄的身影,摊开的手掌完全被鲜血染红。
第17章 挖墙脚(新添加作话tips)
“陛下,您的伤恢复得不错。”祭司将换下来的纱布丢进托盘,“不过巡游的事情,我还是建议您推迟,想必子民也是能够谅解的。”
“您现在的伤口要参与巡游,即便是最厉害的祭司,也会觉得十分头疼。”
床榻上,少年的脸色因为失血略显苍白,但一双暗金色的眼眸却十分明亮。
“此事不用多说,阿蒙决定的日子不可更改,也不可让子民们失望,”他摆摆手,“你只管负责治疗,在巡游前尽可能帮我恢复。”
祭司闻言叹了口气,但也不再劝。
前几日的刺杀闹得极大,不止是麦德查人,就连军队都出动了,只因王后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抓到刺客。
“陛下,”托德掀开纱帐,恭敬地说:“伊西祭司来了。”
拉赫里斯嗯了声:“让她进来吧。”
伊西是王后那边安排过来的祭司,也是埃及最负盛名的治疗师,精通草药学和魔法,治疗这方面埃及无人能出其右。
据说是王后非常信赖的御用医师。
拉赫里斯的伤口能恢复得这么好,全靠这位伊西祭司。
托德鞠躬后退,脚步声渐渐远去,没一会儿,他就带着人进来了。
伊西祭司和时下喜欢长发的女性不同,头发剃得极短,后脑勺的下半部分只剩下一层发茬,身材匀称,腰裙下的小腿肌肉紧实富有力量感。
“小陛下。”她笑容满面地打了个招呼,随手把身上的背包甩给托德。
托德下意识伸手去接,没成想这背包跟装了青铜鼎一样沉,差点叫他连人带包的摔了下去。
“伊西祭司您这是带了什么来啊!”托德咋舌,“这也太沉了。”
伊西想到自己背包里的东西,立刻举起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啊,抱歉,忘记里面装了酒,你小心点,可别摔了,不然我真没钱买多的了。”
托德:“………”
那你还这么乱丢?!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酒馆特有的酒精味,也许还有其他的味道,总之就是很复杂。
“咱们抓紧时间,”伊西走到床榻边,注意到还没走的祭司,“咦,你还没走啊?”
祭司看到她脸上有些不自在,点点头:“这就走。”
“快走快走,”伊西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这王宫是不是要完蛋了,竟然给法老陛下安排这么差劲的祭司。”
差劲祭司本人脸色不太好看,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拎起自己的包,脚步声很重地走了。
显然,对方在通过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
拉赫里斯坐起身,托德上前要搀扶,但被他拒绝了。
伊西随意地往榻上一坐,丝毫没有祭司应该跪着为法老服务的自觉。
“我看看你的伤。”
“好。”拉赫里斯微微侧身,伊西动作麻利地把刚刚缠上去的纱布拆下来,略带嫌弃地丢在地上。
“包扎得真难看,”她撇撇嘴,“毫无美感可言。”
托德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这个伤,”伊西用纱布隔着,伸手在伤口边缘按了一圈,“恢复也太慢了。”
拉赫里斯还没说话,她就自顾自说道:“太瘦了,全是骨头,不运动,恢复能力差倒也正常。”
拉赫里斯:“………”
“我给你加个补药的方子吧。”伊西大手一挥,就做了决定。
“伊西祭司,”托德有些纠结地说,“受伤的时候大补真的好吗?”
伊西奇怪地看他一眼:“要不你来给小陛下看病?”
托德默默鞠躬,拉上了自己的嘴。
这位祭司脾气古怪得狠,酷爱喝酒,每每喝得烂醉如泥,但凡是想要寻她,去酒馆一定能找到人。
就现在身上这个味道,想必又是喝了一晚上的酒赶过来的。
只不过人是好找,但能不能把她请动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人给人治病纯看心情。
心情好了,奴隶也给看,还不收费,心情不好,别说是法老受伤,死在面前她都能无动于衷地从尸体上跨过去。
总之,就是个怪人。
“诶,你那个先知不来看你吗?”她突然问。
拉赫里斯微怔,立刻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阿伊。
他的脸蓦地一黑:“没来。”
事实上,阿伊就他受伤的当天跟着人来过,后面几天都没有出现过。
伊西也是那天临时被人从酒馆扛出来的时候,在诸神殿见到的阿伊,登时酒都醒了,人也站得住了。
“我的神,”她睁了睁迷蒙的醉眼,“哪里来的大美人!”
美人远远地站着,如遗世独立的莲花,优雅从容且美丽,将周围的人衬托得如同粪草。
最重要的是,美人还面带微笑地对她点点头,伊西当时就想,操,我能为他戒酒!
“你怎么这么没用!”伊西不满地说,“斗不过王后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先知都不关心你。”
拉赫里斯略略心梗:“我和他关系说不上好,不来也正常。”
想必事情到了这个阶段,阿伊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所以根本顾不上来看他。
伊西撇撇嘴:“你现在去把他请过来,就说需要他的配合才能继续接下来的治疗。”
拉赫里斯:?
“就这么一个刺伤,”他说,“为什么需要他的配合?”
阿伊又不会治疗术,不会魔法,更不懂草药,来了又什么用。
“给祭司清神醒脑。”伊西揉了揉眼睛,“不然我酒劲儿又要上来了。”
稍顿,“或者你派人去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脑热啥的,我去看看他。”
拉赫里斯无语,半晌,他问:“你喜欢阿伊祭司?”
伊西纳闷地瞅着他:“长得好看,还有肌肉的美人谁会不喜欢,这么俊秀的肌肉看着手感就很好,难道你不喜欢吗?”
拉赫里斯:“不喜欢。”
伊西哦了一声:“我今天顺便帮你把眼睛治了吧。”
拉赫里斯感觉自己晾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个伊西看上阿伊哪里,虽然他承认阿伊确实长得很好看。
“以貌取人,肤浅。”他冷哼一声。
伊西撇嘴,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不想和这种没有共同话题的小孩子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