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面上却不敢这么说,生怕又惹恼了他的小郎君。
他只敢轻轻往后一仰,春光乍现间,红着眼角叼着发丝,侧过头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壶酒。
“是在下有错,来年春花期再至,定让郎君拔头筹。”凤清韵端着酒好声好气地哄道,“眼下先以此壶酒给郎君陪个不是……”
那勾人的花妖夹着身下人的腰轻声撩拨道:“在下喂郎君饮下这壶酒好不好?”
未曾想龙隐冷着脸道:“不好。”
凤清韵似是没想到他会拒绝,闻言一怔。
而没等他回神,龙隐便一言不发地夺过他手里的酒,凤清韵眉心一跳,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却见那人掐着他的下巴抬起来,竟向锁骨上的颈窝中倒了一汪酒。
凤清韵被冰的一颤,下一刻却听见一道压抑到极致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劳烦前辈接好了,洒出来后果自负。”
说者无心,只带着一腔压抑不住的醋意。
然而听者早已被先来者浸得艳熟,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红着脸一下子闭了眼。
倒完了酒,龙隐反手把酒壶往窗台上一放,扭头却见凤清韵脖子上的龙鳞正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当即便受不住了,掐着怀中人的腰发疯一般吻了上去:“前辈,你那亡夫知道你带着他的信物……却在别人的床上求欢吗?”
凤清韵半阖着眼不言语,垂眸之间只见溢出来的酒液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淌,打湿了那因为动作而不断颤动的龙鳞。
龙隐见状以为他问心有愧,忍不住摸着那人腿根处被压出来的蔷薇花印,福至心灵后竟脱口而出:“怎么不敢说话了,小蔷薇?”
此话一出,那称呼就像是直直炸在了凤清韵心头一样。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刻听到这三个字,心跳一下子飙到了极点,惊愕之下,颈窝中的酒瞬间洒了一身。
宛如泉水泄在玉石上一样晶莹剔透,看得人一下子晃了眼。
就在这时,龙隐却见怀中的美人喘着气含泪抬眸看向他。
那眼神像是隔了万千日夜,透过岁月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像是在隔着他看什么人。
龙隐见状一下子更怒了,掐着他的下巴低声道:“前辈在看什么?”
还好……凤清韵闻言蓦然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想起来……
若是龙隐恢复记忆后得知自己如此逗弄于他,少不了一番报复,自己此刻恐怕不一定能经受得住。
不过凤清韵一口气没松到底,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那口气松得有些过于早了。
便是眼前什么都没想起来的龙隐,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被人面朝下按在床上,腰窝上又被人浇了一捧酒时,凤清韵整个人都是懵的。
微凉的触感刺得他一激灵,陡然想要起身。
身后却在此刻响起了一道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跪好了。”
凤清韵心头一颤,尚未来得及动作,下一刻,比酒液炙热百倍的唇舌蓦然压下。
“呜——!”
凤清韵突然浑身一颤,回神后突然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起来。
然而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挣扎一样,龙隐的手就那么死死地按在他的小腹上,固定着不让他动弹。
凤清韵只能咬着牙,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什么人舔吻饮酒的细微水声。
那一刻,凤清韵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尊供人使用的酒器,这种物化一般的臆想让他蓦然红了耳根,心理上的冲击竟然比生理上还要浓烈三分,惹得他心下发颤,一时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就在这时,屋外却传来了什么响动,随即一道含着困意的稚嫩童声在门外响起:“爹爹……?你和哥哥在屋里干什么啊?”
“——!”
凤清韵蓦然咬紧了手腕,泪水瞬间淌了下来,原本只是佯装出来寻觅刺激的背德感突然在此刻攀上了巅峰。
这可不是先前在幻境中于慕寒阳的葬礼上闹得那一出,毕竟慕寒阳在他心里才算得了什么,根本当不得亡夫的名头。
可眼下……凤清韵却感觉自己好似当真亡夫尸骨未寒,遗腹子不过垂髫,便因花期欲求不满,而和小自己整整几百岁的郎君滚上了床一样。
他一时间被耻意臊得咬死牙关也不愿意开口,偏偏那人却在此刻从身后探出了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命令道:“前辈,说话啊。”
这小王八蛋……
凤清韵含着泪蓦然闭了闭眼,半晌才压下声音中那股哭腔,强忍着羞耻道:“爹爹没事,宝宝继续去睡吧……”
可说完之后,他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补充了一句:“爹爹和哥哥只是在聊你父……父亲的事……”
龙隐闻言一怔,随即妒火骤起——他竟然还敢提那死人!?
小鲛人闻言不疑由他,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后便乖巧地回屋睡去了。
祂刚一走,凤清韵便睫毛微颤,咬着手背一下子哭了出来。
和记忆尽在时,游刃有余到恨不得将他每朵花都折磨得狼狈一片的龙隐不同。
此刻的龙隐没有那么多耐心,也压根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更不懂将人束之高阁,待到那人捱不住,呜呜咽咽地喊他相公夫君时又有多香艳。
少年人的妒忌是直白而不加掩饰的。
自讨苦吃的凤清韵很快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结结实实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作茧自缚。
到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住了,意识昏沉之际,他下意识像以前一样求饶,企图换来那人的心软:“真受不住了,小相公……求你……”
未曾想那人闻言愈发怒火中烧,掐着他的下巴便怒道:“本座要做也是光明正大的续弦,那死人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本座给他做小!?”
凤清韵若是理智尚在,此刻恐怕已经笑得止不住了。
然而眼下他就像是水中捞出来的一样,瞳孔都有些涣散了,一时间竟没听懂龙隐说了什么。
龙隐捏着他的下巴原本还在恼火,但过了半晌便意识到他是真的没什么意识了。
于是他一言不发地碾着那人探出来的舌尖,半晌才眼底晦暗不明道:“喊夫君。”
凤清韵软绵绵地挂在他怀中,闻言探出舌尖像猫一样亲过他的嘴唇,讨好般小声道:“夫君……”
见他如此乖顺,龙隐胸口那股气终于勉强顺了几分,可他还是不服,竟神色晦暗难明地按在凤清韵的小腹上,语气阴沉道:“前辈既已给他生了孩子……我与那亡故之人可都是你的丈夫,前辈岂能厚此薄彼?”
凤清韵缓了半晌才听出来他的意思,随即瞳孔骤缩——那不过是他先前哄对方的话,他怎么可能当真生的出来!
然而龙隐见他面色几变,还以为他是不乐意,一下子沉了脸,掐着他的腰便要发疯:“前辈是不愿意?”
凤清韵叫苦不迭,只得哽咽道:“愿意……自然愿意……”
“只是我非逢花期,”他张嘴便开始胡说八道,“着实是不好结果……”
“那便多来几次,只要耕耘繁复,便总有授粉成功的一遭。”龙隐说着牵着他的手,强迫他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劳烦前辈数着次数。”
凤清韵万万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答案,大惊失色之下当即便想挣脱,奈何身后人只一句话,便断了他逃跑的念想:“前辈是想让孩子听到吗?”
“——!”
凤清韵先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终于碎成了一地,他闻言终于忍无可忍,含着泪扭头对龙隐怒目而视。
龙隐见状却只觉得他终于用正眼看向自己了,心下竟泛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掺杂着扭曲快意。
“那么……”他吻着怀中人的侧脸道,“劳烦前辈从头开始计数了。”
凤清韵闭了闭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含着水意的话语:“……一。”
他毫不掩饰心声地在心底将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龙隐却丝毫不在意,反而一副受到表彰的模样。
不过最终忙活了一晚上,凤清韵也没能当真怀上什么孩子,只是人确实被折腾惨了,乃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太丢人了。
想逗弄人不成,反被刚化形不到两天的少年弄成那副软着腰身讨饶的模样。
凤清韵为此差点把牙咬碎。
龙隐发了一晚上疯,第二天酒醒后倒是一下子认怂了。
他先前在床上时,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做也是做光明正大的续弦,醒来之后却恨不得把“不要名分只求前辈不要抛弃我”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屋内一下子充斥着说不出的尴尬。
凤清韵冷着脸一件一件穿上衣袍,期间甚至当着龙隐的面将那龙鳞戴到了脖子上。
龙隐见状心下再不忿,面上却一句话没敢说。
等到凤清韵全部收拾好后,他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前辈……”
凤清韵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他便一下子止住了声音,可怜巴巴地看向对方,话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说错了惹人嫌弃。
凤清韵的气其实早消了,可堂堂魔尊这幅模样实在少见,他心下笑作一团,面上便故意冷着脸不说话。
不过恰在此刻,一道流光蓦然从远处飞进了屋内,直直落在凤清韵面前。
凤清韵动作一顿,垂眸看去——那竟是白若琳从仙宫寄来的信,他拿起信看了没两眼便蹙起了眉毛,这下当真顾不得哄新欢了,匆忙间起身向龙隐撂下一句“你在此候着”,拿着信向屋外走去。
整个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了龙隐一人,他就像是被人三两句话便哄上床,最终却被发现既不听话也不好用的便宜男宠一样,被人平白丢弃在那里。
龙隐茫然地坐了半晌后,心下蓦然泛起了万千后悔。
——我被他厌弃了。
我没资格妒忌,亦不该妒忌……至少不该表现得那么妒忌。
过于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包裹住了他,以至于他甚至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屋内的那面镜子上所散发出的微妙光芒。
直到身后传出什么声音后,他才怔了一下蓦然扭头,而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却见一个和凤清韵一模一样,只是身着黑色剑袍的人从镜子中不紧不慢地迈了出来。
……心魔!?
龙隐蓦然皱紧了眉毛——凤清韵居然有心魔……为什么?!
心魔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随即竟主动挑了挑眉开口道:“怎么,郎君看见我很惊讶?”
龙隐谨慎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你的前辈呢?怎么刚睡完你便不要你了?”心魔见他不说话倒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难不成小郎君一表人才,床上功夫却不到家,竟被人始乱终弃了不成?”
龙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凤清韵的心魔。
然而面对激将法,他却下意识嘴硬道:“……没有,前辈只是去看信了而已,他先前曾说过心悦于我,以前辈的为人,不可能对我始乱终弃。”
“他说喜欢你?”那和凤清韵一模一样的心魔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挑了挑眉,“你不会真信了吧?他若是真的喜欢你,那我又为什么存在呢?”
龙隐闻言当即蹙了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祂。
“可怜见的,他不愿告诉你,我偷偷告诉你……”心魔在龙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抬手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他为了他那个亡夫而诞生的心魔哦。”
那和凤清韵如出一辙的容颜轻轻一笑,堪称艳丽无方,却让龙隐浑身一僵,陡然生出了说不清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