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笑道:“上辈子早就都拜过了,不必再拜了,直接洞房!”
他说得随意,可凤清韵闻言却蓦然一怔,上辈子三个字直直地撞在了他的心头,撞得他鼻头一酸,随即从心底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泪意。
而后他连忙低头,用盖头掩住了眼角的红。
众人见状自然不能依着龙隐胡来,两人硬是被他们簇拥着到殿前,强迫龙隐扶着盖了盖头的凤清韵又拜了一次堂,这事才算结束。
按理来说接下来还要闹洞房,但众人见好就收,知道他们彼此之间还有千言万语要说,于是把人送进寝殿后,他们便高高兴兴地去吃喜宴了。
对于魔宫的寝殿,凤清韵并不陌生,不久之前他还一个人在这里梦到过入梦同他欢好的龙隐。
反倒是龙隐两年未归,看着那披着盖头坐在自己床榻之间的人,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凤清韵在床上坐了良久也不见人掀盖头,不由得出声调侃道:“怎么了,我的陛下,两场大典都如你的意办完了,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龙隐蓦然回神,当即半跪在他的面前,轻手轻脚地掀开了他的盖头。
对上那人缱绻而温柔的目光后,他心下一时间软得不可思议,当即道:“没有不乐意。”
“既是没有,”凤清韵轻笑着拂过他的侧脸,“那以后可不许再闹人了。”
龙隐闻言却没在第一时间答应,反而攥着他的手,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道:“宫主先前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惊喜是什么?”
凤清韵闻言一笑,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后,扭头同龙隐道:“你跟我来。”
说着他牵起龙隐的手,另一只手攥着盖头,避开那群正在酒宴上欢笑的好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魔宫之外。
一路上月色皎洁,龙隐却没空去欣赏,整个人心跳快得不行,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样,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人,根本没心思去管其他事情。
而最终,当凤清韵牵着他在一处地方站定时,却见那处的彼岸花红得像火一般热烈,山间的清风缓缓吹过,带起了一片火红的涟漪。
那人松开他的手,站在月色下,身着如血的嫁衣,于一片花海中回眸:“你不是说想看我舞剑吗?”
话音刚落,对方反手抽出麟霜剑,左手间的艳红盖头一下子成了绽开的团扇,于指尖抛起,盛着明月怒放。
而后剑锋翩然而起,月光如流水般映照在那人的脸侧。
龙隐一下子怔愣在了原地。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幅画面。
漫天星光之下,无数血红的彼岸花被剑气带得翻飞,身披嫁衣的美人持剑而舞,衣袂猎猎间,身姿如惊鸿照影,剑气若江海凝光,堪称美不胜收。
一时间万籁俱寂,只余下风声和月色随着剑锋起舞,好似天地都被震撼得哑然无声一样,久久未能平息。
一舞毕,凤清韵挽了一个完美的剑花,接下了那被他抛起的大红色盖头。
抬眸间,他却见龙隐依旧站在愣愣地看着他,似是还未能回神。
凤清韵见状不由得一笑,突然抬手,隔着花海将手中的盖头抛向了那人。
龙隐见状连忙回神,好似接什么绣球一样,立刻珍重地接住了那抹艳红。
下一刻,凤清韵拎着剑于月色之下走到他面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道:“好了,你想看的剑舞现在也看到了,以后可别再闹人了,我的陛下。”
那分明是龙隐两年前即将归位之时所说的一句话,可凤清韵居然记得,而且远隔万里,超越岁月,记到了现在。
龙隐再忍不住,蓦然抬手,一言不发地将人死死抱在了怀中。
凤清韵收了麟霜剑,任由他抱着自己,低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过了良久才闷声道:“以后……我们不要再留遗憾了。”
万千情绪蓦然涌上心头,龙隐喉结微动,似是有无数句话想要说,可最终,千言万语只汇作了一个字:“……好。”
他们在月色下缓缓凑到一起,接了一个缠绵悱恻,却不含丝毫情欲的吻,似是在庆祝他们来之不易的新婚,又像是在庆祝他们哪怕错过,依旧能够再次相遇的幸运。
一吻毕,龙隐拥着怀中人躺在了月色之下。
凤清韵枕着他的肩膀和身下的彼岸花,攥着盖头,抬眸看着天际的明月,过了半晌,突然道:“那两年间,我时常喜欢像这样找一处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月亮。”
“我坐在月光之下时,便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明月才能当真落到人间呢?”
他说着,扭头看向龙隐笑道:“如今,月亮是我的了。”
从天崩至今,已过两世。
天道已历三场轮回,可无论多少遗忘与错过,最终还是没能将他们分开。
“……我也是你的了。”龙隐闻言再难克制,于漫天星光中吻住了他,厮磨间小声道:“新婚快乐,我的小蔷薇。”
凤清韵攀着他的肩膀,柔声回应道:“新婚快乐,我的龙神大人。”
第88章 飞升(正文完)
两人在星空下的花田中躺了良久, 久到凤清韵都以为身下人睡着了,一扭头,却发现对方还在看着自己。
那好似蕴藏万千情愫的眼眸看得凤清韵心下一跳, 喉结一动,再开口时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而非从龙隐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怪异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人便蓦然起身, 一言不发地把他从花海中抱了起, 翻飞的嫁衣衣摆上还挂着几片纤长的花瓣。
凤清韵连忙抓住了手中的盖头,靠在那人怀中抬眸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仙宫那场大典开始,龙隐的话就少了许多。
而眼下, 他依旧如此, 沉默不语且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人,就像是捧着一捧幻梦。
凤清韵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抬手摸了摸那人的唇瓣。
惹得人呼吸一滞, 垂眸看向他:“……宫主笑什么?”
“没什么。”凤清韵靠在他肩膀上轻笑道,“你继续。”
他没有说自己其实是在好奇, 待会儿若是进了洞房, 龙隐会不会还是这幅沉默的表现, 一想到那种过于严肃的情况, 凤清韵就有些说不出的想笑。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再一次被人放在了那张熟悉的床榻上,凤清韵心下一颤,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恍若隔世, 只不过这次躺在寝殿之内的却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那人果然如凤清韵猜想的那样,按着他一言不发地便要去解他的腰带。
凤清韵见状忍俊不禁, 拿着盖头像是手帕一样裹在那人的脖子上,轻轻往下一拉,凑在对方耳边道:“陛下,今天话怎么这么少?不像你啊。”
龙隐很明显呼吸一滞,而后整个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宫主想听本座说什么?”
凤清韵任由他解开自己的嫁衣,拽着那盖头,轻声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我想听你说……你归位的那段时间,在天上能看到我吗?”
龙隐动作一顿,似是害怕他心疼,半晌才如实道:“能看到,只不过只有你想起我时……我才会有意识。”
凤清韵蓦然一愣,略带愕然地看向对方。
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更没想到,如此无助而悲恸的过去,自己若是不问,龙隐居然就不打算说了。
那些苦难与伤痛,对方从来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分毫,曾经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不在乎,而如今,他又害怕自己太在乎。
凤清韵心头蓦然响起了很久之前龙隐说过的一句话——我是为你而生的。
这一刻,万千情绪汇聚在心头,明明身处在最幸福的时刻,凤清韵却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丢掉手里的盖头,攀着人的肩膀吻了上去,他的手指用力到连指腹都有些泛白了。
人过于幸福的时候,反而会露出本性。
凤清韵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冷漠的人,往日在床上有一半的怒意都是装出来的,眼下骤然听闻先前的那段话,一时间连装也装不下去了,一下子软成了一团,像个蔷薇花味的糕点一样任人摆布。
而龙隐平常看着三五不着调的,动不动就逗人,今晚却沉默得让凤清韵头皮发麻。
然而和这人面上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重得好像恨不得把凤清韵的骨头都给揉碎了塞在怀里一样。
凤清韵曾经设想过抛却那些幻境之后,两人真正的洞房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更没有多余的花样,仅是最原始最浓烈的情爱,凤清韵便受不了了。
整个寝殿内只有自己黏腻的声音在回荡,混杂上那些暧昧的水声,听起来竟比以前那些色授魂与的过程更让他羞耻。
“你……”他按着身上人的肩膀,忍不住颤声道,“你说句话啊……”
龙隐动作一顿,垂眸之间,难以遏制的竖瞳一闪而过。
以凤清韵现在的实力,早已能够克制本能,不会再从骨子里渗出那种恐惧了。
可他蓦然瞟到那双眼睛后,整个人还是下意识一颤,甚至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立——那是被人发疯折腾无数次后留下的后遗症。
龙隐见他害怕,当即垂下眸子,再抬眸时,眼底的异样已经不见了。
他揉着怀中人汗津津的脊背,低声道:“宫主想听什么?”
凤清韵闭了闭眼,攥着他的手臂,轻轻喘着气道:“什么都行……”
那人闻言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长久的喜悦与幸福中忘记了言语的能力,过了良久,他才低头拥着人:“清韵……”
凤清韵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何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然而紧跟着,那人在他耳边说出的话却更让他猝不及防:“今天怎么这么软?”
凤清韵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蓦然呜咽一声,小腹在龙隐手下不住地痉挛,大脑一下子炸成了一片。
就那么在一片白茫茫中,凤清韵缓了良久才听到自己一抽一抽的啜泣声。
而那个始作俑者,此刻正端的一副温柔认真的模样,抬手替他撩开被汗水浸透的发丝。
直到这时,凤清韵才发现这人的状态不对劲,可为时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龙隐见他略显惊恐地看着自己,竟一点该有的反应也没有,反而低头温情脉脉地吻着他,低声唤道:“清韵。”
凤清韵被他喊得头皮发麻,连忙抓着他的手腕,含着水声道:“别……别说了……”
然而今晚的他好似说什么都是错的,哪怕最后咬着下唇什么都不说,故意压抑着声音,也像是在对方神经上碾过一样,只能换来更离谱的结果。
龙隐就好似被什么邪祟上身了一样,后半场一改先前一言不发的姿态,转而抱着他将“小宫主”、“小蔷薇”之类的称呼唤了一遍,唤得凤清韵恨不得将他的嘴堵住。
那些阅历上的差距,和亲手浇灌出的不可言说的关系,被他故意用称呼彰显得一览无余。
凤清韵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这人却故意不换姿势,就那么强行将他在床笫之间展开,于魔宫的长明灯下一眨不眨地欣赏着他每一个细节。
此刻的龙隐就像一个终于将珍宝叼到怀里的龙一样,整个人看似正常,实际上却兴奋得不可思议,一副想把人吞吃入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的模样。
然而就这么疯癫的架势,最终凤清韵却由着他去了。
因为他知道龙隐高兴,他其实也很高兴,高兴到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可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便纵着他一次又能如何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