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乔一副老神在在的端庄模样,全当没看见龙隐的小动作。
待两人终于分开后,凤清韵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抬手不断地擦着自己泛红的嘴角,根本不敢看那人含笑的眼睛,只是小声道:“……开完花,我会把吸你的精血都还给你的。”
龙隐这次却没再说不需要还,反而勾了勾嘴角:“以什么方式还?”
凤清韵垂眸道:“……这你就别管了。”
龙隐闻言笑意更浓了:“好,那本座等着便是了。”
考虑到屋内还有外人,凤清韵头皮发麻地移开视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扭头和姽乔道:“每次取用的方式……是方才这样吧?”
“没错,殿下掌握得很快。”姽乔点了点头。
凤清韵刚松了口气,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蓦然一僵——“从今天开始到源初血契被彻底覆盖前,每日都要用精气温养,麻烦两位记牢了。”
凤清韵惊愕地抬起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似笑非笑,似乎早已知道内情的龙隐。
——每天都要如此?!
而没等凤清韵从此事的震撼中回神,姽乔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震惊。
“还有一事忘记告诉您。”姽乔十分严肃道,“如果要用在下方才说的法子覆盖源初血契,那么在您开花时烙印上的第二个血契,将会持续数天甚至到数月不等的时间。”
“在这期间,完整血契的作用都会触发。也就是说,您会短暂地服从……甚至全身心都想要依赖于新血契的主动方。”
“当然,由于本次血契本就先天有缺,最终消弭时也会导致更大程度的反噬。”
“这也就意味着,待您身上的血契消失后,血契状态会以加倍程度返还给二次血契的发起者,双方的角色会因此发生翻转,直至第二次血契彻底消失。”
“但完整血契本就是收服妖宠的咒法,它带来的是精神层面上的影响。之前便有血契被动方因为血契存续阶段不堪被当做妖宠对待,最终在反噬阶段,将原本帮助他覆盖血契的友人凌虐致死的情况……”
“所以还请二位慎重决定殿下开花的时机,以及开花后要不要进行血契,如果要,进行血契的地点也要慎重考虑,以防不测。”
“因为一旦源初血契被覆盖,源初之血的持有者立刻便会感受到反噬……也就意味着殿下开花的情况会被对面感知。虽然最终血契反噬的代价是巨大的,哪怕是渡劫,恐怕也会因此而境界受损,降到大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无论如何,为了防止对方趁殿下开花时偷袭甚至玉石俱焚,开花的地点与时机还是需要小心选择,以防不测。”
第26章 准备
直到姽乔走了有一会儿, 凤清韵还是没回过神。
龙隐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剥了颗葡萄递给他,凤清韵几乎麻木地吃了,抬眸看向他时神情还是恍惚的。
龙隐见他这幅茫然的模样, 忍不住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凤宫主?不至于吧,只是这样就受不住了?”
凤清韵勉强回神, 抿了抿唇看他:“……你早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龙隐哼哼笑了两声:“早说了龙神无所不知。”
凤清韵隐约间感到自己好似落入了什么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中。
但他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换在普通修士身上, 莫说是他们的亲朋道侣, 便是亲爹亲妈也不一定能日日用鲜血浇灌。
因此他更不能建议要不还是把精气换成血气吧,毕竟吸丨精血这种事已经够过分了,以凤清韵的脾气着实做不出这种挑三拣四的事来,最终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开花后的血契之事……两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提。
凤清韵一连吃了四五颗葡萄, 又吃了几颗荔枝后才勉强接受这个现实后。
考虑到因为慕寒阳的动作,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开鬼门的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去妖族的规划一下子拉上了日程。
原本两人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去妖界解决凤清韵的血契问题, 但白若琳并不愿意回仙宫。
见了那一遭事,窥探到了慕寒阳的扭曲面后, 她一想起那人便作呕, 而就算她捏着鼻子暂时权当无事发生, 回仙宫恐怕也咽不下那口气。
以白若琳的脾气, 她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把此龌龊肮脏之事昭告天下,但被凤清韵拦住了。
在血契彻底覆盖前, 为了防止对方恼羞成怒下和他们同归于尽, 最好的做法就是悄无声息,什么也不要做。
而等到血契完全覆盖后, 那时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天下九位渡劫,任何一位陨落或者境界降低,都会引起全天下人的注意。
届时慕寒阳所做的一切将无处遁形。
而至于白若琳门下教养的那些内外门弟子,她脾气虽暴,但护短且不吝赐教,也没有架子,故而拜在她门下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一些武痴。
因此长乐一派反而是仙宫之中不可撼动的一脉。
而在前世天崩时,长乐一脉更是主动捍守天门的那一支,故而哪怕白若琳暂时离开,长乐门下的弟子也不会遭到什么磋磨。
恰恰相反的是,为了掩盖那些龃龉,慕寒阳势必不能把白若琳也去了魔界的事说出来。
以他的性格和对外界展现出来的形象,他甚至只能选择加倍地对长乐门下的弟子好,以防白若琳脑袋一热把事情昭告天下
考虑到这些细节,白若琳辗转反侧犹豫了良久后,终于忍不住找到凤清韵坦白:“……师兄,我不想回仙宫……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妖族?”
她说完这话心下颇有些忐忑,未曾想凤清韵什么都没说便点头道:“好。”
答复来得太轻松,白若琳一下子有些发懵。
不过凤清韵紧跟着便道:“妖族有三位大妖皇坐镇,妖皇以上的大能更是不计其数。以你现在的实力,过去恐怕自身难保。”
“虽然狐主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和善,但你至少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跟我们一起过去。”
此话一出,白若琳才勉强找回了些许实感:“那如果我突破剑心之境,是不是就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嗯,若是突破剑心,莫说是跟我们一起,你自己单枪匹马去也够了。”凤清韵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你只需要剑意大圆满即可,不过我们计划十天后出发,你能做到吗?”
其实原本的计划是明天就出发,但面对兴致勃勃的师妹,凤清韵还是心软了。
“……可以!”白若琳闻言就差派胸脯保证了,“我来之前就隐约感到了瓶颈快要松动的迹象,只不过仙宫那边乱成一锅粥,根本没人和我练手,所以眼下可能得需要师兄指点一二。”
凤清韵笑了一下:“好说,只要你需要对手,莫说是我,这魔宫内的人任你挑。”
白若琳闻言一愣,随即蓦然升起了一股狐假虎威的感觉,摸了摸鼻子道:“……师兄当真成殿下了。”
凤清韵挑了挑眉:“什么?”
“没、没什么!”白若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现在就开始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若琳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练剑生活。
宫殿大得惊人,却没有任何琐事需要她管理管。
于是她每天不是练剑就是吃饭。
按理来说修行之人是不需要吃饭的,但那位名叫月锦书的姐姐端过来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她忍不住就多吃了两口。
……这和她之前在仙宫过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啊!
魔宫内侍者不多,但也不少,只不过放在整个宫内显得有些零星,以白若琳每日三点一线的行程,一天基本上见不到什么人。
只不过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去看外面那片空旷突兀的地面被改善了没有,刚向床边走去,便听见两个侍者在窗外骂骂咧咧道:
“那彼岸花不是才移去浮屠山吗?怎么又要移回来?”
“听说是那位觉得魔宫外太秃了不好看,所以才让移回来的。”
“神经吧,之前不就说是为了哄那位高兴才移走的,说是全魔宫只能有他一株花,多了还不高兴。”
“……那好像是那谁主观臆断的,那位根本没这个意思。”
“……这跟色令智昏的昏君比起来有什么区别?真是服了,依我看他入赘仙宫算了,赶紧把魔尊的位置留给我坐几天。”
白若琳震惊地听着这两个侍者谈论着如此大逆不道的僭越话语,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出声制止,还是全当没听见。
不过那边两魔修话是真的多,很快便聊到了她身上:“说起来那位什么长乐剑尊……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什么新升渡劫的剑尊,谁知道哪是什么剑尊啊,那简直就是大小姐,喊公主也不为过。”
“不过大小姐挺好伺候的,我看她人长得漂亮,脑袋好像真和正道那些剑修一样不大聪明……不大像殿下。”
“聪明不聪明的,我看挺好,那谁现在脾气都好多了,有老婆孩子就是不一样。”
他俩话音刚落,似是把活干完了,竟然化成黑烟就从窗户飘了进来,不大聪明的白若琳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
那两人一扭头撞上白若琳,大眼瞪小眼后,立刻吓得一激灵道:“大……长乐剑尊!”
白若琳一脸发懵,这才知道自己在这帮侍者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小姐原来喊的是自己吗?
而且,自己和师兄比起来真的有那么不大聪明吗?
那两位侍者俨然已经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一副恐慌又惊吓的模样,小心翼翼试探道:“长乐剑尊,您方才……?”
“呃……我不会说出去的!”白若琳连忙摆了摆手,顿了一下后小声道,“其实我觉得……你们说的对。”
——只除了她不太聪明这点外。
那两个侍者闻言对视一眼后,蓦然松了口气,紧跟着小声道:“是吧?连您都这么觉得。”
“不过昏君一点也好,前些日子有个不长眼的企图行刺陛下取而代之,最后也只是废去修为扔进下魔域而已,都没赐死。”
……企图取而代之的人不就是你么。
白若琳忍不住腹诽,不过她对于魔宫内微妙的改变也有所闻。
凤清韵来了之后自然而然地接管了一部分魔宫的事务,侍者死亡率因此直线下降,而侍者对魔尊的忠诚度似乎也提高了不少。
至少明面上先前每日都要轮番上演的刺杀魔尊行为,眼下变成了每月一次。
无论如何,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只不过对凤清韵和白若琳这种正道修士来说,冲击力多少还是有的。
但那两个侍者显然不能共情他们,眼下非常自然地同白若琳问道:“您要去哪?”“我们去浮屠山新摘了一点果子,您需要吗?”
和魔修如此交流,半个月前的白若琳只会觉得魔幻,眼下的她却已经习惯了。
“我得去修炼了,多谢你们,果子就不吃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言罢她拎着剑向远处急匆匆地走去。
而当她赶到训练场地时,那两个等她的人似乎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眼下正在聊着什么。
“你和妖主打过招呼了?”龙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