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凤清韵便被人按着后脑轻而易举地吻了上来。
“——!”
大脑所有放空的思绪在一顺便回笼,凤清韵当即软了半边身子,以一种清晰无比的姿态,蓦然感受到了那人撬开唇舌探进来的一切动作。
“唔……”
唇舌交融的一瞬间,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下意识用舌尖迎了上去。
凤清韵呜咽一声,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蛋。
随着那个吻逐渐深入,他几乎是毫无挣扎之力的便要丢盔卸甲,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然而正当他下意识想要沉沦时,攥在蛋壳上的手心却微妙地感受到了什么。
凤清韵缓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掩藏在龙隐的魔息和自己浓郁的妖气之下,涌出来的第三股妖气。
凤清韵微微一愣,大脑陡然清醒过来,当即便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生的蛋!
凤清韵当即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身上人,眸色鲜亮地对那人怒目而视:“你——你个王八蛋!”
可怜这当了一辈子君子的小宫主,气急败坏之下却根本不知道该骂什么。
他想说龙隐哄骗自己,可“哄骗”这词不知道为什么透着股说不出的亲昵。
于是他骂完那句王八蛋后便暂时没了下文,就那么恼羞成怒地瞪着那人,嘴唇上还带着刚刚被人吻出来的水光,看起来纯情中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艳丽。
然而他不说,龙隐却知道他在想什么,见状勾了勾嘴角,搂着他的腰,将那蛋隔着布料在他小腹上滚了一圈:“本座又怎么王八蛋了?凤宫主抛弃我们爷俩不说,难不成还要倒打一耙吗?”
那动作间狎昵的意味实在是太重了,哪怕凤清韵毫无记忆,隐约间却还是明白了龙隐的意思,一下子红了耳根。
“忘了吗?”龙隐把蛋塞在凤清韵手心,随即包裹住他的手,让他亲手将那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随即隔着布料暗示般往下压了压,“凤宫主亲自从这里生出来的,想抵赖不成?”
若是没失忆的凤清韵,此刻恐怕能冷笑他生不出来,分明是龙隐不行,哪怕是两根日夜耕耘也没见丝毫作用,眼看着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可失忆之后的凤清韵本就只有前世的记忆,在婚姻中的状况大部分都是苦的,稍微一点点甜也是自己骗自己咂摸出来的,哪经历过这种暧昧又黏腻的过程。
偏偏龙隐还绘声绘色给他讲述着当时的情形——
“当时凤宫主正缠着本座,说什么都要让本座把本体放出来给你磨花蕊,未曾想磨到一半便生了出来——”
听到这里,凤清韵再听不懂他是在借此调戏自己那就是傻子了,当即恼羞成怒,拿起手头的东西往他头上砸去:“你胡言乱语什么!若是生也是……怎么可能用本体生?!”
“好好好,本座错了,不逗你了不逗你了。”龙隐躲了一下后,连忙攥着他的手腕扶着那蛋笑道,“别把孩子摔了,不然你恢复记忆后又要骂我了。”
凤清韵气急败坏,恨不得把手里的蛋直接塞在龙隐嘴里,闻言拎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骂道:“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龙隐闻言还能笑得出来,不仅如此笑得还很灿烂,于是拥着他把过程讲了。
其中包括这蛋的来历,却隐去了钟御兰的事情,也隐去了凤清韵原本可能的,要合于天道的命运。
龙隐本就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而当他想隐瞒去故事中的一部分背景,转而放大另一部分时,他几乎能做得巧夺天工,让任何人都听不出来。
而当龙隐徐徐道来,将整个故事脉络讲清楚后,不出他所料,凤清韵闻言果然愣住了。
听到这么小一颗蛋居然经历了那种血海深仇,它的父母在濒死时为它挖去鱼鳞,只为了换它自由,凤清韵心头那股说不出的滋味瞬间便泛了出来。
他捧起那颗蛋,垂眸小声道:“它叫什么?”
龙隐回答道:“北辰。”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凤清韵小声喃喃道,“小北辰……你的一生一定会快乐自由的。”
蛋好似听懂了一般,当即凑上前蹭了蹭他的手心。
凤清韵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冷淡高傲的人,反而是将柔和刻在骨子里,内里如玉一般的柔软的人。
此刻他的样子几乎将那些温柔彰显得淋漓尽致。
龙隐拥着他,垂眸看着怀中美人慈爱而娴静的侧脸,说不出的欲望在心头膨胀,一时间没忍住,当即将心底话脱口而出:“还是喝少了。”
凤清韵一顿,不解地抬眸:“什么少了?”
当然是孟婆汤喝少了,龙隐心想,若是那三瓶都哄着让这人喝下,眼下他恐怕早就忘了慕寒阳是谁,直接回到了刚化形那副懵懵懂懂,看到谁便依赖谁的模样。
那时的凤清韵不仅不会记得那些沉甸甸的,有关命运与抉择的事情,也不会记得日后所有与慕寒阳有关的不开心。
那些婚后所有的寂苦与伤痛,本就不该是他考虑的,他只需要抱着这颗呆呆傻傻的蛋,当一株日日被人用血气精气浇灌的小蔷薇就好。
可这些略带阴暗的,恨不得将人囚禁起来的心思,终归没能说出口。
“……没什么。”最终龙隐只是笑了笑,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嘴角道,“就这样就好。”
那吻落下来的一瞬间,凤清韵便蓦然绷紧了身体,可这次的他却并未推拒。
经过方才那下亲吻,实际上对于龙隐与他的关系,他在潜意识中已经有些接受了。
可他还是接受不了另一件事,待那人亲完后,他还是忍不住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盯着那人。
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反而越看越窝火。
龙隐见状都忍不住笑了,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嘴角:“又怎么了?”
凤清韵蓦然扭头却也没能躲开这吻,只得蹙眉看向他道:“……你是救过我的命吗?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才答应做你的道侣吗?”
言下之意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龙隐在一起了。
龙隐闻言一下子笑了,不过笑完后,他抬手按着凤清韵的后脑,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连本座是谁都不记得了吗,小蔷薇?”
凤清韵闻言正准备骂他不就是一个魔尊,装什么二五八万。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下一刻,龙隐的眸子便蓦然发生了变化。
那双竖瞳的龙目展现出来的一刹那,凤清韵如遭雷震,刻在骨子中的惊恐一下子顺着脊髓爬了上来,他僵坐在龙隐的怀里,震惊而战栗地看着那人的眼睛。
“这样能想起来了吗?”龙隐托着他的腰,好整以暇地唤出了那个名字,“我的玉娘。”
他……不,祂是——!?
凤清韵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
这和他此生曾经经历过的,先做梦梦到当年事,再抽丝剥茧地意识到龙隐便是龙神的情况截然不同。
眼下的他被迫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直面事实,无数信息同时冲上大脑,直接把他给炸懵了。
“你是……”凤清韵攥着龙隐的衣襟,隔了半晌才宛如梦呓般,小心翼翼地唤出了那个名字,“龙神……”
“龙神什么?”龙隐笑着抵着他的额头,故意用龙眸去逗弄他,满意地看着那人吓得一哆嗦。
凤清韵抓着他的衣襟,手指发白间,喉结微动,吞了吞口水才道:“龙神大人……”
龙隐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乖。”
而后一个吻再度印下。
这次的吻没有经受到任何反抗,轻而易举地便侵占了凤清韵的口腔与思绪。
暧昧柔软的声音在床褥间回荡,然而直到一吻毕,凤清韵都未能从那股震撼中回神。
龙隐怎么会就是龙神……他百思不得其解,幻境中的龙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
而且若他是龙神……也就意味着幻境并不止他一个人,也就是说当时企图和他成亲,最终却亲手将他送出的人是——
那个名字在心头呼之欲出,然而龙隐就好似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抬手便喂了他一枚剥好的葡萄,俨然一副哪怕是想也不愿意让他想到慕寒阳的霸道模样。
葡萄果肉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冲击着凤清韵的味蕾。
他一时间还没能找好角度接受这个极具冲击力的事实。
与此相比起来,他和龙隐在一起似乎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不过恰在此刻,凤清韵手下刚好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他立刻回神,低头逃也似的看向手中的蛋:“……它怎么了?”
那蛋晃悠悠的,像是小猫讨奶一般蹭着他的手。
“饿了。”龙隐鉴定了一眼便道,“看来是该哺食了。”
他分明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却非要用这种暧昧不清的字眼。
凤清韵意识不到这人是在占自己便宜,可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不由得红了耳根。
“本座说的是妖气,你想到哪了?”龙隐达到目的后当即笑道,握着他的手搭在那枚蛋上道,“慢慢放出不到十分之一成的妖气,感觉到蛋壳温热就停手。”
凤清韵心下猛跳,顺着他的意思将妖气放了出来。
蛋壳被妖气哺育得莹莹生光,就那么温热地烤煨着他的手心。
有那么一瞬间,夜色下谁都没有开口。
窗外隐约间似乎传出了某些虫子的叫声,那当然是错觉,鬼城是不可能有虫子的。
可那一刻,气氛还是温馨得不可思议。
那几乎是凤清韵梦中才幻想过的日子,烫得他心下与面上一起发热。
而人一旦沉浸在幸福中,便容易心不在焉,一旦心不在焉,对妖气的把控就容易失控。
凤清韵只是灌得稍微多了一点,刚到十分之一成,甚至还没来得及因为走神而超过,那蛋便蓦然反喷出妖气,轻柔地扑了他一脸。
凤清韵一愣,颇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蛋壳:“……这又是怎么了?”
“喂太多了。”龙隐终于吐出了那个字眼,“吐奶了。”
他此话语境下,所谓的“奶”到底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凤清韵当即对他怒目而视,可对上那人尚未收回去的龙目后,他一下子又熄火了。
龙隐从他手中接过那蛋,好似真的一样摆弄鉴别了半晌,随即确诊道:“看起来是需要花蜜滋养。”
凤清韵一愣,愕然抬眸:“……谁的花蜜?”
龙隐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胡话张嘴就来:“你的啊。”
龙隐编瞎话的本事简直张嘴就来:“对于这么大的蛋来说,它连自己叫什么都没弄明白,让它来控制妖气的吸收本来就艰难,先前你我都是把花蜜掺水后,直接将它放进去浸泡,它想吸收多少妖气便吸收多少妖气,自然就不会出现方才那种情况了。”
他说归说,手上却捂着那蛋的耳朵,没等它跳起来反驳,直接便把那背黑锅的可怜蛋塞到了储物戒中。
俨然一副害怕孩子在外面萎靡不振的好父亲模样。
凤清韵闻言,理智摇摇欲坠:“那完全可以用妖气泡水,怎么会用花蜜,你肯定是因为在胡说八道……”
“本座怎么可能胡说呢。”龙隐笑着哄他道,“妖气泡水不到一个时辰就挥发了,那小崽子根本吃不了那么快,得在蜜水中足足泡半天才能彻底吸收。只不过以前都是备好花蜜,何时需要直接掺了水,将它泡进去便是。不过这两日刚好到丰都,事出紧急,忘了存蜜水。”
说到这里,龙隐顿了一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终于图穷匕见道;“所以眼下得劳烦凤宫主把本体放出来,再泡点蜜水出来了。”